唬谁呢?
殷璃嗤之以鼻,觉得某人是越发有出息了,对待前任,犯得着这样费心思?

以她追查慕时年这么久所了解到的内幕来分析,尹志恒那个脑子有坑的草包这次怕是引火烧身还不自知。

殷璃想起了好友的嘱咐,不情愿地吩咐下属,“你派个人过来盯着点儿,不用做什么,就盯着就行!”

……

这边殷璃的车刚离开,那边一直没动的车内,有人才摘下了墨镜吐出了一口气来,露出左脸脸颊上的那道疤,如释重负般地蹙了蹙眉头。

“安哥,这样行吗?”

车后面还有人,突然出声,把苏安下了一跳,转身抬脸给对方额头上一个爆栗子,“突然出声是想吓死个人啊!”

下属被打委屈得要命,捂着额头不敢出声了,苏安被惊回神取了支烟点燃抽了一口压压惊,“我们在帝都不易过多暴。露,若是让这个娘们盯上十分麻烦!”

苏安不是没跟帝都这边的人打过交道,这位殷家大小姐是个奇葩,在榕城的那次是摆在明面上的,但在暗处他们已经交手数次。

双方人马心照不宣,也就剩下没有当面挑破了。

这次慕时年来帝都,他没有陪伴左右,而是挑了另外一个其貌不扬的下属尾随。

这些年苏安的活动范围大多数时间都在荆城的亿博城,出面管事认识他的人也不少,他私下里也只有在没人的时候跟慕时年走得近,对外嫌少有人知道他和慕时年的关系。

若是让人知道了慕时年跟亿博城的人有关系,保不准就会将亿博城也给拖进来,到时候会成了尹家人面前的活靶子。

可这位殷家大小姐却是知道的。

二爷说殷家这位大小姐暂时还是不要动,能用,喏,就比如这次,乔思悦这边他们不能时刻盯着,以防打草惊蛇,正好让殷大小姐帮个忙,即便来日暴。露了,也有殷大小姐来顶这个锅。

这叫物尽其用!

来到帝都,一切都小心翼翼,他们要防的人太多。

而乔思悦身上的线索不能断,这一点苏安知道,但同时他也咽不下这口气。

乔思悦之前打着二爷女朋友的旗号捞了不少好处,在荆城以二爷为靠山风光无两,可这女人在榕城害得二爷子弹穿胸,差点没命,事后还藏着掖着不肯说那个秘密,甚至还拿这个作为条件要挟二爷。

这种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就因为气不顺?嘴里标榜着为爱争取为爱不顾一切,其实她更爱的是她自己吧?

不甘心自己到手的一切被剥夺?她明明可以好好打出一块友情牌的,结果被她没脑子地弄得一团糟。

苏安觉得这种太贪心的女人不值得同情!

苏安心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这女人处理掉得了,省得在帝都还要留着这颗定时炸弹。

这个念头在心里一闪迅速地被他的理智压了下去,不行,太阳纹的行踪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活的源头,这些年为了找这个东西他们消耗了太多的人力和物力。

苏安咬了咬烟头,眯起了眼,乔思悦这个女人还得留着,留着钓出那条鱼!

……

帝都医院后园西暖阁内,给空气中提供源源不断热源的是中央的一个烧着银碳的火炉子,四周装饰古香古色,乍然一看还以为是时间倒退了上百年,屋子里住的是公卿世家官宦子弟。

尹家在帝都传承了几百年的家族,跟其他三大家族一样,老一辈骨子里都有点旧时代的矜贵之气,连个暖手的都是雕花古董汤婆子,值钱的东西屋里更是随处可见。

慕时年:“……”装。B利器啊!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到烧炭的声音,可静默站在两边的人却不少,只不过个个屏住了呼吸。

慕时年站在第二进的雕花屏风旁,着黑色西装白衬衣,跟室内大多数的人的穿着打扮相似,黑压压一片,领口露出来的白色领子又让人忍不住地响起了祭奠死人才用的小白花。

这黑白配的颜色……

再搭配上众人那一脸呆板面无表情的情绪,慕时年好想笑,哟,好一副披麻戴孝的阵仗啊!

就是不知道老爷子看到这种披麻戴孝心里会怎么想?

八成是咬着牙关死撑到底,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想要我死,老。子就不死!

若不是总算听到了第三进的房间里传来了饱含浓痰的咳嗽声,慕时年险些要认为,他们这是在祭奠死人呢!

慕时年来帝都这么多天,今儿个见到的尹家人最多。

也不知道老爷子今天是不是要归西了,提前招呼所有人前来送行,尹家除了死了的尹西洛,不被允许回来的尹瑶,其余人都来了。

塞得整个西暖阁里黑压压的全是人。

慕时年扭了扭脖子,想伸手把扎着领带的衣领子给扯开,快热死他了!

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只不过因为他站的位置特殊,他一动,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盯上他。

慕时年扯领子的手一顿,下一秒,扯开衣领,一点都不含糊,还朝众人露出一个微笑,嘴巴无声动了动,怎么?你们不热?

他怕被碳给熏死!

众人:“……”

慕时年站的位置是七叔安排的,靠近三进最里面房间的屏风,只隔着一道屏风,用眼睛看,透过屏风上花草藤蔓的雕刻纹路,能依稀看到里面的人影憧憧。

慕时年的身边还站着两个人,那一男一女,那两人因为太过紧张,一人的腿一直在哆嗦,另外一个女一直低着头,不敢把脸露出来,更不敢看房间里的任何一人。

这是三房刚找回来不到一个月的私生子女,是一对龙凤胎。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找回来一个月了,老爷子今天才把人叫过来见一见。

即便里面有动静传来,外面站着的这些人依然没敢有什么动作,不出声却不代表不用眼睛看。

对面站着的三人视线都在朝这边瞥,尹家老大尹东旭从政,有一子,名尹沐天,此时正用那双高深莫测的眼睛盯着慕时年转悠。

今天这个位置的安排很有深意啊!

他们这些嫡亲的子女后代后排在后面,反而是私生子女的后代给排在了最前面。

三房尹北齐那两个双腿直打哆嗦的龙凤胎私生子女也就罢了,这一个,八辈子都跟尹家攀不上关系的人还回来干什么?

等里面那人的咳嗽声止住后才有人低低出声,“三少爷家的那对龙凤胎也来了!”

回应的是喉咙里似乎还卡着什么东西不顺畅的咕哝声音,没半响,里面七叔就传话了,让那对龙凤胎先进去。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在了那一对龙凤胎上,那两人,腿抖得更加厉害了。

也不知道是谁大着胆子低低说了一句,“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声音一出,众人都知道是谁,二房那个,捅破了天也有老子顶着的尹志恒。

这家伙刚才出去抽了一支烟等得不耐烦了先跑了,结果被老子尹南征的人给逮回来的,强行给摁在了这里,哪里也不让去。

尹志恒说完也不怕别人打量的目光,视线从里屋转过来落在慕时年身上,眼神轻蔑,真TM碍眼啊,居然让他站了C位呢!

慕时年解开衣领后舒服了许多,迎上尹志恒的目光,眼皮子动了动。

感受到游离在他身上的探究冷厉的目光,慕时年忍不住想笑,这群人习惯了窝里斗,突然家里多了几个人,倒是空前一致地团结啊。

他现在要不要闪两下腿表示一下自己的恐惧让这些人放过他呢?

慕时年在思考做这个动作的可能性有多大,想了想还是算了,他可没那种卑躬屈膝的奴才骨。

里面的谈话声持续了一刻钟,尹老爷子说句话都要喘上两口气,听得外面的人都心弦一绷,总担心那人说着说着就有可能双脚一蹬嗝屁了。

龙凤胎一直没出来,医护人员进去伺候,外面的人还伸长着脖子想进去看一眼,被七叔拦下。

“各位可以走了,老爷子要休息了!”

众人:“……”那龙凤胎留下来侍疾了?被老爷子看上了?

他们在这里像根棍子似得站了一个多小时,就这样了?

可也没人敢说什么,井然有序地退了出去,尹志恒出门之后呵呵两声,“我说,表弟,你怎么连个私生子都比不上啊?”

还以为最有竞争力的是这一个,居然连个正眼都没看一眼,也太高看他了。

慕时年:“……”

尹志恒要吹口哨庆祝一下,被他老爹一巴掌拍了,尹南征瞥了慕时年一眼,“到了尹家别见外,好歹也是你外祖父!”

慕时年唇角一勾,“是,二舅!”

他的一声‘二舅’惊得后面的人面面相觑,哟,这个脸皮简直比他妈还厚呢!

尹南征嘴角抽了抽,内心万马奔腾,谁TM是你二舅了?尹瑶那个不要脸的贱人生下的野种也配叫他二舅?

尹家人神色各异,不过在秉着没摸清对方实力都不会撕破脸的手段,不管那笑容是否带着嘲讽,好歹还是假笑做了做样子。

等尹家人相继离开,慕时年坐在车里抽完了一支烟,苏安的电话拨了过来。

“爷,这边安排好了,您那边……”

慕时年,“一切顺利!”

他说着,视线透过车窗玻璃看向了那古香古色的庭院围墙,凝视半响,似乎是想从那院墙之上看到肃杀的刀光剑影。

榕城那一颗差点穿他心而过的子弹,隐痛还在心间。

他远离帝这么多年,还没有想过要将这些隐藏在暗处的小喽啰拖出来一一收拾,偏偏有人喜欢自寻死路,自己冒出来。

慕时年把玩着手里的指环扣,目光微凉,歪着脸似在思考。

那一颗扎进他心窝里的子弹,该先用谁的血来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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