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很多年以后,在想起那个阴风瑟瑟的晚上的时候,我还是不觉会打起冷战,为当时的事情感觉到后怕。
那一年,我毕竟还很年轻。刚刚走上抬棺的道路没有多久,很多时候,对自己不太信任。而有些时候,却又有些盲目的自信。而这次的事情,就是由盲目的自信造成的。

由于是临时起意,蒋毅峰去到处寻找我要的东西就用了几个小时,等到回来的时候,已经临近子时了。

此时,天色阴沉沉的一片浓黑,月亮被云层挡住,不见了影子。

直到这个时候,才能看出蒋毅峰的脸上有了害怕的神色,“九娇,你这招魂,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当然不会!”虽然我自己也不能确信到底是有用还是没有用,但蒋毅峰那句‘死马当成活马医’是说到了我的心坎儿里。事到如今,我也只能相信自己可以做到。

“既然你这么有自信,那你就做吧。但是这几样东西我可是找了山后村的村长才总算搞到的,现在差不多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你要是搞不定,那不只是丢脸的问题。”

事情到了这一步,我总不能说自己不行吧?我冲他笑笑,回应道:“事在人为嘛。”

我走到牛老汉的床边,拉过他的手指,取了一滴精血,在白瓷碗中。又将纯阳、纯阴血分别滴入,用阴阳水混匀,蘸着其中的液体,将牛老汉的生辰八字写在了一张黄表纸上。

随后,我在床头点起了引魂灯,将黄表纸点燃,放在白瓷碗内,倒扣在一块青砖上,然后将其放置在老汉的床头。

做好这一切,我又将一只公鸡用红绳拴在老汉的手腕上。在老汉的床铺与孙老爷子之间均匀撒上取来的黄土。

“这就可以了?”蒋毅峰有些疑惑地问我道。

“可以了。”我记忆之中的流程就是这样的,只是爷爷当时记的笔记里,对这一切记载的也不是很清晰。中间应该还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并不知道。

这种法子,是专门用来招魂,而不是叫魂的。

所谓叫魂,是活人的魂掉了,叫魂上身,补齐三魂七魄。

而所谓的招魂,则是将死人的魂招回来。

既然用叫魂的方式无法让老汉的魂魄回体,那么我也只能试试这种用在死人身上的方法了。毕竟牛老汉的魂魄,现在就在孙老爷子的身体内。从死人身体里勾出魂魄,应该也可以算得上是招魂。

这种方法的核心点,就是用公鸡招魂。

因为招的是老汉的魂魄,所以必须用老汉的精血作为引子。而我所说的纯阳血,也就是公鸡血;纯阴血,则是妇女怀胎之血。蒋毅峰说求助村长,八成也就是为了这两种血。用阴阳水调和之后,写在黄纸上,保证不会招错魂。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为了防止意外,我和蒋毅峰两人是全神贯注的盯着牛老汉床头上的白瓷碗。那只碗一定要等到鸡鸣第一声的时候,才能揭开。如果不到时间,白瓷碗就被揭开,那么将会发生的事情,谁都想象不到。

长夜漫漫,我们两人眼珠都不敢错一错的盯着,只觉得每一秒钟都过得十分漫长。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床边,终于响起了鸡鸣的声音。

“呼,这总没事了吧?”蒋毅峰舒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我紧绷的心也稍稍放了下来。

按照爷爷笔记上的记载,鸡鸣第一声的时候,魂魄已经顺着铺好的黄土一路走来,藏到了白瓷碗中。我揭开白瓷碗,将烧好的灰烬混合着阴阳水给牛老爷子灌了下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引魂灯忽闪一下,突然熄灭了。

蒋毅峰被突然的黑暗吓了一跳,抓住我喊道:“九娇,这……这怎么回事?不是你又失败了吧?”

“不会!”看到引魂灯无风自然熄灭,我的心才总算是真正放下来。看起来,这一次是成功了。上前摸了摸牛老爷子,他的体温已经恢复了正常,脸色也慢慢红润起来,“现在只要等到天明,鸡叫三声之后,魂魄就算是真的归体了。看起来,这个法子还真的有用。”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应该没有什么大事了,睡吧。”我说道,但紧接着,又想起了爷爷的笔记,当即改口,“毅峰,记住了,无论今晚发生什么事情,听到什么声音,甚至碰触到什么东西,都千万不要睁开眼睛。否则,可能会有预料不到的后果。”

“唔,说得这么神秘,会有什么后果?”

虽然蒋毅峰兀自嘴硬,但我知道,他心中此时一点也没有那么镇定了。而且,已经是这个时候了,一夜没睡,无论是他,还是我,都已经十分疲惫。

我们谁都没有再多说什么,就倚在床边,沉沉睡去。

可令我无法想象的是,直到此时,真正的危险,才刚刚悄然而至。我想到了蒋毅峰,想到了自己,却唯独忽略了刚刚回魂的牛老爷子。

夜半,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时间,大概是听到了第二声鸡鸣之后不久?但我已经记不真切了。只知道睡着睡着,却突然被一声凄厉的惨叫惊醒。

虽然叮嘱过蒋毅峰不要随意睁眼,但刚刚还处于熟睡状态,却突然被惊醒的我,此时大脑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经睁开了双眼。

不过,说到这里,我还要感谢当时这一本能的动作,救了我一命。

当我睁开双眼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长满了黑色毛发的苍老脸庞。那张脸此时距离我大概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出于自卫的本能,我想也没想,抓起放在身边的桃木剑猛地向他刺去。

由于是带着惊恐出手,因此手上是灌注了极大的力气。那张毛脸被我顶得向后退了一步,紧接着,便被身后甩来的丝线牢牢捆住。

这时,我才注意到,从堂屋门*进来的月色,竟然是血红的一片。

没有给我多愣神一会儿的工夫,便见那毛脸的家伙身体猛地一震,墨斗甩出来的丝线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当场断裂。手拿着墨斗的蒋毅峰整个人被大力甩了出去,重重的砸在墙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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