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有许多事情都非常危险。可是,再怎么危险的事情,还是需要有人去做。
鞑子攻进来的时候,如果你不拿起武器反抗,那么,你身后的妻子儿女,就会任人宰割。

石渤想要保护的,从来就不是他自己,而是他身后的妻儿,还有他的父亲,他的妹妹……

就如同姜敬轩说的一样。

这些事情总有人要去做。不论是为了大义,还是为了私心,总有人要担起责任,要去牺牲。

“父亲,您多保重!”石渤带着自己的行囊,躬身再行了个揖礼,便义无反顾的转身离开了。

以前他不理解父亲,总觉得父亲自私自利,冷酷无情,为了所谓的家族利益,把他们兄妹都当成筹码。

可是现在,他懂了。

他之所以能够平静的生活,是因为在他看不见的角落,父亲在努力的帮他抗拒着黑暗。

正因为懂了,所以他才学会去分担——担子那么重,不能总让一个人背。

……

玉华殿。

柳随珠死命的拧着锦帕,脸上满是阴鸷扭曲的狰狞,全然不复往日温婉柔顺的模样。

她的眼睛酸涩的厉害,胸口也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她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韩秀会这么对她。

韩秀没有称帝之前,她住的是主院的正厢,她抚养着所有的子女,她被下人尊称为夫人。

除了行军打仗,她与韩秀夜夜同眠。他们就像一对和和美美的夫妻,互相尊重,亲密无间。

她以为,自己在韩秀心中是不同的。

可是,自从入京之后,韩秀就变了。他开始自持身份,不再与她同住一室。他也不再与她同眠,甚至经常三五天见不到人影。他不再对她倾诉,她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两人之间,多了一条无形的隔阂。

今夜,韩秀又留在了正阳殿。

就如同他当初偷摸的离开皇宫,去陪徐嫣儿那个狐狸精一样,如今,他又在拥着另一个女人!

那个贱人,不过是个农户出身!

韩秀却把她捧上了天!

正阳殿!正阳殿!

那可是皇上的寝宫,她都不能进!一个小小的良人,凭什么住进去?!凭什么压自己一头!

柳随珠愤恨的握紧了拳头,眼中笼上一层阴翳的寒气。

她已经派人送出了信物。只要再忍耐几天,那人肯定会出手。到时候,楼玉娘必须死,石娇娥也不能讨好!

只是,等待的过程太痛苦了,只要想起韩秀怀中搂着别人,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夫人,外面有个小宫女求见。她手里拿着您的信物……”玉环递过来一块小小的玉石。

那是一片翠玉做成的柳叶,通体青翠碧绿,细窄狭长,雕刻的栩栩如生。

这正是前几日柳夫人给她,让她去宫门口寻找送时蔬之人,让对方送去刘记绸缎铺子的信物。

“快带她进来!”柳随珠腾地站了起来,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

“等等!她来的时候,有没有别人看到?”柳随珠眯着眼睛,眸光似利刃,带着慑人的光泽。

“外面下着大雨,那个小宫女穿着蓑衣,根本看不到脸。而且,此刻雨势正大,外面也没有人职守。”玉环低着头,恭敬的回答。

柳夫人在宫里竟然还有人手?!

她到底哪来的助力?

玉环只觉得手脚冰冷,后背冒出了一片冷汗。她跟了柳随珠好几年,对此竟然丝毫都不知情。

柳随珠隐瞒的好深!

连她这个贴身婢女都防。

“去带她进来!然后,你留在门外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柳随珠随口吩咐了一声。

“奴婢遵命!”玉环低着头,平静地退了下去。

“奴婢见过夫人。”小宫女低着头进屋,没有除去蓑衣,而是直接行了个福礼,说道:“主子接到了您的信儿,特派奴婢过来传话。”

“楼玉娘的身份,主子已经查清楚了。她原名刘娇娘,是个农户出身,来京城投奔从军的大哥。”

“她的哥哥是卢栋的手下。前几日徐嫣儿被凌虐致死,就有卢栋亲卫的参与。皇上下令处死害徐嫣儿之人,卢栋却随便找人顶替,处死了几个替死鬼。刘娇娘的哥哥,就是替死鬼之一。”

“另外,主子还查到了一点。”小宫女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看向柳随珠,半响,才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天青色的荷包。

“刘娇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男人,她与这个男人有婚约。这个荷包,就是她亲手秀给未来夫婿的。”

“楼玉娘有未婚夫婿?她的夫婿如今在哪儿?”柳随珠的眼睛一亮,心中简直无比兴奋。

好,很好!

这消息来的太及时了!

楼玉娘改名换姓,偷偷的潜入皇宫,必定心怀不轨!她一定是对皇上有怨,想要替哥哥报仇!

只要抓住她的把柄,韩秀就会疏远她,把她打进冷宫,或者,直接把她砍了,杀鸡儆猴。

“刘娇娘的未婚夫,已经被主子杀了。不过,刘娇娘并不知情。只要你拿出这个荷包,就不愁她不听您的。”

小宫女抬起头来,眸中带笑,却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她明明在说一条性命,却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就仿佛在谈论明天的天气。

这样的人……

柳随珠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觉得被人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冷到脚。

她居然与这样的人合作!

与虎谋皮!

这是在与虎谋皮!

柳随珠的心脏,猛烈的跳动了几下,突然生起了一种惧怕的感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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