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战队”出发的时候,周玉成也来送行,周玉成将率领主力夜间出发。对于马迁安打头阵潜伏到城里去的做法,周玉成表达了极大的不满,但这些不满都被马迁安化解。
原因只有一条,两人都十分重视这次破城之战,若能成功,不仅证明抗联的攻坚能力,最主要的则标示着一个意义重大的政治胜利,战斗结果将不可避免的传扬四方,若大胜,则可激励已经被压迫的喘不过气的百姓斗志。

通过几个月的了解,周玉成已经了解到铁骊、庆城地域的百姓抵抗意识浓烈。本地是抗联长期战斗的区域,北满临时省委、三路军指挥部都曾设在此地,抗联在长期的战斗历程中与百姓接触较多,本地有不少人曾经暗中给抗联提供衣物食品,有一定的群众基础。鬼子虽严厉镇压,但并没有压灭百姓心中的敌对心态,现在他们的反抗情绪就像喷薄欲出的火山口,只需有人舍命在峰顶狠狠一击,击破封堵熔岩的石块,百姓的怒火就会冲天而起,汇成毁灭一切的力量。

马迁安就要做那个击破石块的大锤,他当仁不让,他认为自己最有资格。

选择先派一部分人潜进城里,主力部队在城外强攻里应外合的方式有危险,先遣队员人数不占优,有可能被城内敌人击败,这谁都知道。但这种打法费效比最高,最能在短时间内结束战斗,这是大家商讨后能拿出来的最好的方案,想吃油炸包子就不要怕烫了嘴。

战斗时间的限制是这次战斗最大的短腿,铁骊城处在铁路线上,战斗时间一旦拖长,鬼子的援军就会开着火车上来,若单纯采取城外强攻的方式,很可能还未吃掉城里的鬼子,就得被迫撤退。

而若是城里有内应,则可以很快将城内敌人封堵在兵营内,使敌人的兵力不能展开,不能进行强有力的反击,便于大部队快速进城消灭之,瓮中捉鳖之。

“狠狠一击?”马迁安临行前,对着满脸惆怅的周玉成屈起前臂举起拳头,试探着问道,他好不容易争取到周玉成的同意,其中有一条理由就是要想成功,就要拿出杀鸡用牛刀,百磅大锤砸蟑螂的气势,一往无前,干净彻底打一个漂亮的战斗,彻底打痛鬼子,彻底壮大军威。

周玉成只能作出同样的动作,“满怀豪情”的回应着马迁安,“狠狠一击!”。周玉成现在不能流露出担心的样子,周围的经过的战士们都看着呢,他只能用鼓励的话语迎合马迁安。

先遣队的战士过完了,马迁安潇洒的回转身迈步离开,转身的一霎那,他隐约听到周玉成轻声叹了一口气:唉!

马迁安马上心有灵犀般扭过头,笑嘻嘻安慰了周玉成一句:“下回,下回我一定带上你,这么过瘾的事我哪能独吞呢是不是?”

先遣队半夜时分赶到了朴吉松安排好的出发地,这是一个只有几个草房的山坳,草房废弃已久,原先这里是一个独立的小屯子,两年前被集家并屯,原住户都已迁走,只留下一片破败的茅草房。

先遣队的战士迅速控制了这个地方,一部分战士改装早已备好的3辆毛驴大车,将武器弹药藏到了大车底部夹层中,忙碌一阵天不亮向县城方向走去。

先遣队战士身穿百姓服装,手持伪造的良民证,乍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但若是有心人仔细检查,相信还是能觉察出点什么,这么多人全是假货,再怎么掩饰也不可能像真的一样。

但马迁安对此没有太大的担心,广毅那边会处理一些小瑕疵的,他会找借口出现在城门口的检查站。

今天是一个大集日,县城周边十里八乡的百姓一大早就肩挑手抬,或赶着各式各样的畜力车,或拉着千奇百怪的人力车聚集到了城门下,城门外边也散落着一大片民居,酒肆茶馆路边摊也有不少,供进出县城的民众落脚喝茶或填填肚皮,赶集的人群中也有不少盘亘在这些场所,耐心的等待开门进城交易。

马迁安将自己的人分散开混入人群中,自己坐在离城门不远处一个茶摊前一边喝茶一边观察,比较自己人与真正赶集人的细微差别。差别还是有的,战士们的神情带有一点点兴奋还有一点点紧张,而那些急着卖货买货的正了八景庄稼人则没有这种表情。

马迁安注意到,他们车上装的大都是山里特产或者是地里栽种的特产,蘑菇木耳野菜木柴等等,他们将用这些货物换来一些家用的东西,什么洋花布、洋火、洋油、针头线脑、鞋面袜套等东西,这是马迁安偷听来的,细细碎碎的很多。

城门上有一座封闭式凉亭,有两个日本兵抬头探脑看了一会儿后,缩回了凉亭,他们是守备队的人,目的是监视城门口检查站的工作状态。

过了不大一会儿,城门开了,一群百姓纷纷站起身形一窝蜂似地往前挤,几分钟后又一窝蜂似地往后退,伴随着城门口警察的怒骂:挤!挤他妈的挤,回回都这样,真他妈不长记性!

啪啪!扇耳光的声音,还有哎吆哎吆的声音,这是挤在前边的人挨了揍在叫痛。

一阵鸡飞狗跳,秩序稍微恢复了一些,站岗的警察懒洋洋的开始放人入城,“车上装的啥?……啥?苞米棒子?出荷粮交够了?……混蛋,怎么有大豆?……什么?高抬贵手?行!不是不行!10块钱放你进去!”

又是一阵哀求声。

啪!妈的!再叽歪送你到宪兵队,10块钱都不想交,妈的!

城门口出现了骚乱,不过很快就被镇压下去了,声lang平息下去,估计伪警察得到好处闭了嘴。

一个个子不高的战士捂着红肿的脸蛋走了回来,一屁股坐在马迁安的身旁,怒气冲冲咒骂打人的警察,这个战士是混在城门口,想第一时间不经检查挤过去的几个战士之一,未料想伪警察处理这种突发事件很有经验,几个大耳刮几棒子就把乱挤的人群打退。

“挨揍啦?挤不过去吧!“马迁安笑眯眯劝慰道,刚才发生的事他看得一清二楚。

“嗯哪,这瘪独子,等一会看我不把他削趴下的,就会欺负老百姓。”小战士又抱怨了一句,随后抬头向城门口张望,“哎?不是说城里有人接应吗?这几个家伙也不像啊?”

去去去!排队去!马迁安挥手将这个战士赶走,自己依旧耐心等待广毅派出来接头的人,他也发现守门的伪警察不是自己人,这样搞的的话,容易出纰漏,有功亏一篑的苗头,不能伪装进城的后果就是撤退,不打无准备之仗,周玉成的主力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出现,自己带的这点人虽然也能趁敌不备杀入城中,但这样就会打草惊蛇了,给敌人过多的反应时间,这将完不成战前预想。

计划是一环扣一环的,时间链扣得很紧,一环断掉全线断裂。

有进城的就有出城的,出城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不一刻一个毫不引人注目的年轻人出现在马迁安的小方桌旁,叫了一碗茶水,装模作样的喝了一口,这才转过身子低声说道:“都准备好了,等3分钟后城楼上就会下来两个日本兵帮助查验证件,那是我们的人。”

声音有点熟,马迁安也装作系鞋带的姿势俯下身体,歪头快速看了一眼来人,看清来人的面貌,马迁安惊喜的低声道:“小曹?”

来人是曹亚范的弟弟曹亚杰,与广毅一同“投降”的机枪副射手,还活着,马迁安很高兴。广毅送来的情报里没提这个事。

“我得走了,被人发现不好。”曹亚杰扔下1分钱,抬起屁股站起来。

“回头聊,最近我见过陈甜甜,她很好。”马迁安以极快的速度告知了曹亚杰。

陈甜甜是曹亚杰的恋人,曹亚杰一直想知道陈甜甜的消息,但他是做地下工作的,上司广毅没有告诉他不相关的信息,他不知道牵肠挂肚的她现在怎么样。乍一听到她的消息,曹亚杰心中不禁泛起一股暖流。

曹亚杰感激的看了一眼马迁安,随即快步离去转入一家店铺。

城门上的凉亭内部,坐着2个谈兴正浓的日本兵,他们是上午岗,还要3个多小时才能下岗,这份工作对他们来说早已轻车熟路,不需自己下到城门口辛苦站岗盘查,自有那些伪警察干这个活,伪警察敲诈勒索来的钱也有他们两个一半,赶上今天这个大集进城的人多,怕是能狠狠捞上一笔,顶的上好几个月军饷了,等一会分到钱也应该给国内的恋人买一个玉簪之类的东西。

正一里哇啦说的兴奋,从门外亢亢亢走进两个手持长枪的“日本兵”,一进门,其中一个就面无表情的告诉他们两个:“两位可以下岗了,我们奉谷口少佐命令,前来接岗。”

两日本兵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试探着反问新来的是哪个部队的?这城门站岗一向是本城守备队的事情,这两个人面生的很。

“哈尔滨佐藤守备联队第十二中队,有问题么?”新来的两人一边用熟练的日语回答,一边用手势命令屋内的两个日本兵滚出去。

一头雾水兼气恼的哨兵铁青着脸向电话走去,他要问问。

可惜他们永远也摇不响角落里的电话机了,长期的和平使这两个日本兵警觉性不高,完全没有料到会在这么安全的地方遭到意外。

“噗!噗!”两声轻微的响声过后,他们就被锋利的匕首割断了喉咙,丧失意识之前听到的是一句汉语,“操!这小子血还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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