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贵把破旧的大门打开一条缝,探出脑袋朝四下张望了一下,发现没人,这才理了理帽子边凌乱的头发,打开大门,抬步走出宫院。
他走路有些蹒跚,直肠火辣辣的疼。他扶住一棵山茶树,望着皇上寝宫的屋檐,又转头看了看皇后的宫院,叹息了一声。

他不能再去伺候皇后了,把柄在夜巫医手里,等二人合作关系一破裂,这个把柄就是一把利刃,随时都要插入他的心脏。他常贵怎甘心让一个巫医拿捏?

回到自己的住处,让小太监准备了热水,里面撒了一层花瓣,他泡进水里,使劲搓着全身的皮肤,直到皮肤通红。

小太监端着香熏过的布巾站在一边伺候,但看他有些反常的举动微微有些诧异。

常贵瞥了小太监一眼,沉声问道:“我养你这些年,现在派上用场了,你可愿意为我奉上性命?”

小太监忙跪在地上道:“干爹救了小成子,把小成子养这么大,小成子这条命就是干爹的!”

常贵伸出已经泡的发白的手,捏了他嫩白俊秀的脸,“你只要聪明点,不但不会送命,还会有滔天的富贵。”

常贵起身从浴桶里站起来,低头落寞的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某处,叹息一声,“你保下一些东西,就得付出一些东西。”

“是!”小成子抖开布巾,细细的为常贵擦拭那搓洗的有些破皮的皮肤。

门外有小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常公公,皇后娘娘身体不舒坦,请您过去呢。”

小成子见常贵心情不好,嘟嘴道:“皇后不舒坦,去请巫医,叫干爹去做什么?干爹又不会开方子!”

常贵冷飕飕的看了他一眼,“给我更衣吧!”

常贵换好衣裳,去了皇后宫院。进去的时候,上官皇后神情倦怠的靠在软榻上,一双染了情分的眸,就这么轻飘飘的落在他身上。

这常贵虽然是个太监,可体态保持得极好,一点都不似那奴颜婢膝的寻常太监,一脸的奴相。

相反的,他从门外走来,逆光中唯见身长如玉,衣袂翩然。

“皇后娘娘!”常贵规规矩矩的行礼,他从未恃宠而骄,荒废了礼数。

“起来吧!”上官皇后语气中都带着慵尊贵,招了招手,“你过来。”

常贵缓步上前,寝殿内的一干人等早已被上官皇后支开。这种状况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谁也不意外。

得力的贴身侍女早早的在外头守着,免得闲杂人等靠近。

坐在皇后身边,常贵似笑非笑的望着缓缓靠过来的皇后,将她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腿上,伸手轻柔的抚过她的面颊。

只不过这手感,和小成子还真是差好多,总归是徐娘半老之人,与那年轻的面庞是有所差距的。可偏偏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尤其是这后宫里失宠太久的女子。

“皇后娘娘急召奴才前来,不知有何要事?”他淡淡的语气显示了他此时兴致缺缺。

皇后扬眸望着他,“怎么这样冷冰冰的?这是怎么了?”语罢,她的手已经缓缓的探入了他的衣襟。

下一刻,常贵隔着衣裳摁住了她内里不安分的手,怅然道,“皇后娘娘,奴才以后不能伺候您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本宫老了?还是你觉得本宫不配差遣你了?”皇后冷哼一声坐起身来。

常贵依旧保持温润的笑靥,指尖轻柔的攫起皇后的下颚,眸色幽幽,“奴才是仰仗着皇后娘娘,才能在宫里一步步走到今时今日的地位。奴才感恩戴德,一辈子都是皇后的人。”

上官皇后若有所思的看着他,“那你刚才的话是何意?”

常贵松了手,徐徐起身,“皇后娘娘只想着身子上的事儿,有没有想过,若是皇上知道此事,奴才这吃饭的家伙就保不住了。”

皇后面色泛白,“皇上知道了?还是试探你了?”

常贵一脸的落寞和无奈,“是夜巫医,他竟然拿此事来威胁奴才去偷记载神女幽瞳的手札,奴才惶惶不可终日,不敢再来这宫里了。”

“夜巫医!”皇后凤眼微眯,眼底闪过杀机。

常贵行礼:“奴才告退!”语罢,他转身往外走。

“常贵!”上官皇后声色暗哑的低唤,“你就这样走吗?”

常贵顿住脚步,回头望着她,那双清润的凤眸,溢开摄人的流光,“奴才知道皇后娘娘舍不得奴才。所以送皇后娘娘一个意外之喜,一是帮帮皇后娘娘,一是让皇后娘娘天天记得奴才的好。”

语罢,他径直出了皇后寝殿。上官皇后愣了半晌,这所谓的意外之喜到底是什么呢?

不多时,侍女领着小成子进门,跪地行礼:“奴才拜见皇后娘娘!”

“何事?”皇后随手便扯过毯子,遮在自己身上。原本为了迎常贵过来,她就着了一件薄薄的纱衣,里头的春光格外清晰。

“回皇后娘娘的话,这是常公公留下的,说是送给皇后的大礼。”侍女不敢高声说话。

皇后蹙眉,“下去吧!”

“是!”侍女松了一口气,疾步退下。

空荡荡的寝殿里,唯有小成子毕恭毕敬的跪在皇后跟前,始终没有抬头,一副乖巧的模样。

上官皇后又不是傻子,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心知肚明。这以后啊,再想让常贵伺候,怕是难了。

然则常贵伺候人的功夫,实在是太好,好得让人心里头痒痒,怎么都舍不得。

只是舍不得归舍不得,总不能让皇上发现。俗话说捉奸捉双,皇上多疑,听了夜巫医的话,没有证据也不会轻易相信。

上官皇后轻叹一声,白皙的胳膊伸出来,指尖轻轻挑起小成子的下颚,俯身近观他的相貌。

这一看不要紧,当下微微一愣,这小成子生得果然是极好的,唇红齿白,眉清目秀。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里波光潋滟,如同受惊的小鹿般让人心疼。“可惜了,这等容貌是个太监。”上官皇后捏着小成子的下颚,眉目间晕开一丝妖艳之色,“你叫什么名字?”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