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要介绍琴娘小姐姐的出场了,神龙兴奋至极。
【快快快,长歌门太白先生门下折仙——不,谪仙弟子顾相知!这称号逼格够不够?不够我再加……】

顾矜霄:“长歌门顾相知。”

神龙怨气盈头:【……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对我琴娘小姐姐?你是不是不爱她了,打算留着称号给顾莫问刷?】

顾矜霄表示,你见过我们门主出场是十几个称号加一起连篇累牍的吗?

逼格向来都是越简单越高。

神龙:【对哦。你说得好有道理。】

几人交换过姓名。

顾矜霄目光转向司徒铮。少年剑客的脸色虽然不再苍白,但是仍旧冷峻如顽石。

“不用你负责,替我看顾一下身体,就算两清。”

琴娘小姐姐那张脸染了血色,在顾矜霄目下无尘的神情下,越发衬得容色清冷如仙,眼神空灵不在红尘。

近距离直视对人的冲击,某种程度上不亚于顾矜霄本人那张反派脸带来的精神压迫。

司徒铮下意识呆呆地点头。

下一刻顾矜霄便掐指拟诀,身上的衣服随着一道阴阳八卦纹波激荡,又变成方士那套神秘的装束。

头顶的蓝色灯笼也一并消失不见,似乎又去了某个亡者的世界,为它的主人引路开道。

司徒铮迟来的心跳扑通扑通加快,耳朵都微微一红。

沐君侯却打趣不起来,笑着叹息一声:“准备一辆车,我们回烈焰庄。”

……

里世界。

顾矜霄径直飞到还魂归体前的村寨。

游魂还在窃窃私语。

“自从咱们做了无本的买卖,村人就不欢迎我们回去,这可怎么办?”

“嘿嘿嘿有位贵人请我们做一笔好买卖,有只大肥羊要从这过呢,他只要人东西都给我们处理。”

“干完这一票,我们就收山。”

“好疼啊,我怎么这么疼,你见我的手了吗?”

“我的脑袋呢?哪去了?”

顾矜霄径直走过去:“请你们劫人的人,长什么样?”

闻到生人的味道,瞬间所有凶残的孤魂野鬼都红了眼睛,扭头盯过去。

渗人的笑声:“又是一头肥羊,好香啊。”

顾矜霄尾音极轻的声音,优雅平和地:“你说谁是肥羊?”

冒着黑气的众幽魂狰狞嗬嗬,不怀好意地望去,望见一张极为尊贵俊美的脸。

长眉入鬓,凤眸临下,眼波漆黑如深渊吸走所有坠落其中的星光。线条淡漠的唇边沁着一缕似有若无的笑,像执着鸩酒的手指后讳莫优雅的隐喻。高贵倨傲的脸颊上一道血色残痕,沾染着修罗地狱回归后尚不及拭去的愉悦。

此刻,那张脸微眯了眼眸,慵懒冰冷若有所思地投向了他们。

一秒两秒三秒。

“啊啊啊好害怕!修罗恶魔来了快逃!”

顾矜霄不紧不慢横琴在手:“潮起东江月,弦管弄渔歌。幽游竟千里,一朝梦醒时。”

先来个迴梦逐光做标记,再来个江逐月天让他跑,最后不紧不慢补一个迴梦,哪怕跑到天上去,也得给他爬回来不可。

以为恶魔不感兴趣追来的幽魂尚不及高兴,眼前忽然一扭曲,发现自己仍旧在原地。

腿一软,瞬间想晕死过去。呜呜妈妈我错了,下辈子做牛做马也不学人当山贼打劫。

神龙大气不敢出:【用不着出动你的脸这么大的招来对付几个小劫匪吧,你快把他们吓得魂飞魄散了。】

什么也没干,只是面无表情问句话的顾矜霄:……?

【我来我来,】神龙转瞬化形为水龙盘旋阴云之中,低昂的龙息,【本尊问尔等,究竟是何人指使,从头道来,莫惹尊上生气。】

“是是是,我们这就说……我们只是前头十里寨的村民,跟人学着跑江湖学了几手,平日只是附着鸦九爷旗下不入流的小帮派打打秋风……”

顾矜霄手指无意识抚琴弦:“说重点。”

众鬼一颤:“一个貌美如仙的女人重金请大哥在今夜子时绑架车内生病贵公子。”

弱弱的补充句:“还交代不能伤着那公子。”

顾矜霄眉头微皱,抬眼。

一鬼崩溃地声音:“她骗我们,她说那队人中了这迷药肯定没有还手之力,结果大家都死了。我们没伤过人是被大哥骗去的,死得冤枉啊。家里妻儿老小一大家子要饿死了,呜呜。”

“你们大哥呢?”顾矜霄若有所思。

众鬼不语,倒是那些之前没有试图攻击顾矜霄的孤魂野鬼说:“带头大哥他们生前沾了人命的,都被一直在下面等着的冤魂抓走撕成碎片了。”

神龙变回戏参北斗,飞到顾矜霄耳边,小声:“这几个没变红名的是真的惨,看上去是真的不坏,按理来说也阳寿未尽。”

顾矜霄勾唇笑了。他生得固然危险,笑起来的时候反而像黑暗看守下血色开出的花,有和危险等同珍贵的艳色。

明知危险,也叫人麻痹忘却。

他可有可无地说:“既然神龙大人求情,那我就试试,歌尽影生的效果如何。”

要使用歌尽影生,这几个村民就必须全心全意信任顾矜霄,最起码也得像之前的容辰和司徒铮一样。

这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他们必须连夜在烈焰庄的人处理尸体之前,把这几个村民的身体拿回来。

……

星辰撒道,踏月而归。

沐君侯本是骑马来,自当骑马归,茯神却不在车中,一并骑马与他并肩而行。

沐君侯一向善解姑娘家的心事,从不教她们为难,望着前路并不看她的脸,只唇边一缕春风和煦:“茯神姑娘似有心事?”

“君侯久居江湖,见多识广,逃不过你的法眼,茯神不敢班门弄斧。”茯神只作浅笑。

茯神姑娘有天人之姿,举手投足无不显示出生名门。大家闺秀,来历却成迷,然而似乎却对整个江湖知之甚详。

沐君侯向来对她敬重有加,并不认为她对司徒铮有儿女私情,自然也不会像对司徒铮那样随意调侃戏谑。

“姑娘但说无妨。”

茯神蹙眉:“相知姑娘容色貌美动人心魄,茯神所知倾城美人虽多,也无一人更在她之上。茯神虽是女子,见了她也有些心驰神迷,何况阿铮少年心性。可她所言避重就轻,来历又实在蹊跷,我不得不担心。”

沐君侯轻笑一声,如醇酒入樽盏醉人:“不瞒姑娘,当初我见茯神姑娘在他身边,想法跟你今时所言,只差这后半句了。”

这话出自天下第一公子沐君侯之口,便是茯神都心头一荡,却也只一笑置之:“君侯说笑了,茯神与阿铮情同姐弟,并无私情。”

沐君侯神情悠然自若:“阿铮一心寻找他师父踪迹,心志坚定再无旁鹭。那顽石似得脑子大约是装不下什么风花雪月了,何况有我们在旁看顾。至于相知姑娘……这江湖中谁没有一点秘密?若论来历不明,我沐天疏大约的确算武林第一个。”

“君侯此言有理,就当茯神枉做小人了。”闺秀少女眉宇神情落落大方,并无不虞。

茯神忽然想到什么,叫他侧耳过来,细声细语道:“今日阿铮见了死者致命剑伤,一语道破今日行凶者为鬼剑。我提到鬼剑辰,他当时神情颇有戾气,这才失了手。”

“原来是他。”沐君侯一听就知道大概,“看来相知姑娘说的病弱公子是林照月了。有人请人来劫杀他?不好。”

“如何?”茯神挑眉。

沐君侯神情微凛:“奇林山庄大小姐,武林第一美人林幽篁定亲,你可知和她定亲之人是谁?”

“此事何人不知?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落花谷少谷主燕双飞,使得一手好暗器。”

沐君侯苦笑:“原来茯神姑娘也不知道,此人还是鸦九爷的外孙。林幽篁的弟弟若在鸦九爷的地盘上被绑了,这婚事你说成还是不成?”

却听前方一道陌生的嗓音穿插而来,起笔有锋转而极淡,说不出的华丽尊贵:“那若林幽篁的弟弟,在鸦九爷的地盘上杀害无辜,沐君侯说,这婚事又成还是不成?”

沐君侯勒马不前,循声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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