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智取,却成了问题。中军大帐中,刘珊珊站在他对面,低声道:“要我说,带上浣风楼的兄弟杀过去,直接上了鲛人岛,跟他死战到底。”
方展同不认同她的话,“江湖人就是江湖人,总要死战。”

刘珊珊不服气,“难道你有高见?”

方展同一笑,“鬼兵。”不知道怎么的,笑容竟有些渗人。

他的办法很简单,这一次虽然败了,却要将败绩捂住。反正德宗皇帝在鲛人岛上,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出来。老百姓哪里能知道真相。

一切,还不是任由刘裕胡说?

只要他们说,当夜大战,刘裕以鬼兵大败德宗皇帝,就能起到奇妙作用。甚至,还要吩咐刘珊珊召集江湖人士,前来琼海拜贺新帝。

将所有的事情,都做出一副胜券在握,志在必得的状况。

一直知道方展同杀人厉害,没想到脑袋也厉害。

刘裕当即决定,照办。

琼海城中,一夜之间疯传。鬼兵帮助刘裕大败了德宗皇帝,将德宗皇帝打退回了鲛人岛。

鬼兵胜利离去。江湖各大门派收到消息,已经派了最优秀的接班人,前来拜贺新帝。

很多人都已经在来的路上,甚至有些人已经到了。

城中忽然喧嚣起来,夜夜笙歌,竟然比战前还要热闹。

百姓们懵了。

加之刘裕运送伤兵,乃是悄悄出城,避开耳目。百姓们根本不知道刘裕军中的情况。他们能知道的便是鬼兵退走,刘裕大获全胜,德宗龟缩不出,江湖来人朝贺。

听闻,众人单等着刘裕杀了德宗,好办庆功宴了。

一片叫好声中,百姓中竟有人自发组织起来,说是要将琼海封堵。教德宗困死在鲛人岛上。如此一说,响应者云集,大都是冲着拥戴刘裕当皇帝去的。

德宗痴傻了二十年,现下突然告诉所有人,他是清醒的,聪明的,只是一直隐忍不发,装傻充愣而已。

知道的人,说他薄情寡义,眼见自己的皇后惨死,却没办法保护妻子。不知道的人,说他脑子糊着,自以为清醒聪明,其实根本没变,还是那么傻。之所以能跟刘裕对战,全都是他身边的阉党假借他的手行事。

不管真相是什么,但似乎都不太好。

德宗皇帝处于一边倒的阵势中,而刘裕却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声誉。

他对锦公主情深义重,他与下属生死比肩,他关心百姓疾苦,怜悯苍生黎庶。管他有的没的,只要是好的,也都在这个时候被报道出来。

谣言,像是风,席卷琼海,也席卷了毗邻琼海的建康府。

百姓们,终于在几日之后,与刘字军一起,将琼海的水源切断,并且包围了琼海。

他们要断了德宗皇帝的粮草。

如此,不过半个月,琼海的水位下滑厉害。而德宗竟真的被困在了鲛人岛上。

刘裕,也并不真的等百姓将德宗皇帝围困死。

他不顾下属的反对,趁着夜色,驾驶一艘小船,带了几个得力下属,亲自往鲛人岛去探。

临行之前,再一次吩咐刘德胜速速寻找赵林。

因为,他到现在也没有赵林的消息。没有消息,有时候就成了最坏的消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应该掌控赵林的踪迹。

刘德胜领命,带着下属在琼海四处搜寻。

夜色如墨,刘裕的小船如离弦之箭,穿梭而去。

刘珊珊和方展同站在船头,瞧着遥远之中,黑漆漆的鲛人岛,道:“师兄,今夜无论如何,也要杀了德宗。”

刘珊珊当浣风楼的楼主当久了,江湖气倒是比刘裕更浓烈。

方展同沉着脸色,“也许,岸上早埋伏了上万人,只等你我入网。”

刘裕站在二人身后,微微一笑,“不管多少人马,这一趟是一定要去的。离开建康府已经足足一个月,德宗行事诡异,今夜我一定要见到德宗。”

他蹙起剑眉,“就算是困,我也必须知道,咱们的确是将他困在此处。我不想,死守了半个月,他早已经逃走了。”

一旦确认,他就会即刻回去建康府。

他担心锦公主。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格外的担心,也不知道这担心从和而来。

默然站了一会儿,他转头,“锦儿那里,一切还好吗?”

刘珊珊忙回头,“师嫂暂时无碍。”

她们是通过消息的,锦公主送来的消息,也都是平安。

如今,别说是百姓,就是他们自己也知道,战争是不会太久了。胜利,已经在向他们招手。

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德宗皇帝必死无疑,只是早晚而已。

比如选择琼海,选择鲛人岛,就是德宗的一个大错误。或许是因为装傻装的太久了吧,所以才在做出重大决策的时候,更傻。

刘裕的心,安定了一些。

鲛人岛,足足行了一个时辰。

穿行水中,只怕不止百里。

那墨色的苍穹下,淼淼水面之上,安静伏着的正是面积巨大的鲛人岛。

粗略一看,竟像是一座城池,而不是一个岛屿。似乎,并不比琼海城池更小。

一直以来,皇族都有对鲛人岛的禁忌。不论是普通人,还是皇族之人,都不能进入琼海深处。传闻鲛人岛上有魔兽,可以毁天灭地。

鲛人岛,众人都以为是一座关押着魔兽的荒废森林。却没想到,竟然是屋舍林立,灯火阑珊的城池。

城中居住着百姓,岸边,驻扎着军队。

火光中,站岗守卫的脸都看得清清楚楚。

刘裕乍然一见,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过如此甚好,倒是免去他们藏匿的麻烦。几人飞快弃了小船,靠近了岸边。

就在岸边解决了几个侍卫,匆匆换做了侍卫的打扮。

他们十来人,也不继续站岗,而是排列成一队,往城池深处去。

到了灯火烂漫的街头,才发现这里的风光居然不错。城中有大大小小的沟渠,正是从琼海引水而入。百姓临水而居,行走来往多以船只代步,很有些江南水乡的感觉。

因为百姓们封锁了琼海半个月,街巷上显得有些冷清。

刘裕算是知道,德宗皇帝那些突然冒出来的兵马,是从哪里来的了。

居然全都是城池中的百姓。所以,他们战时可以上马作战,不战时却能安逸生活。实在没有比这更好的路数。

若不是刘裕这几日心神不明,大概也会听从下属的建议,继续在岸边等着德宗被困死。

百姓们都说,至多一个月,德宗和德宗的人马不吃不喝就死。

可看这情景,这里的兵马别说在此度过一个月,三个月也未见得不能度过。

刘裕上了心,领着众人往深处去。

果然,避开了一队巡夜的士兵,又走了二三里地,就看到了一座高大的宅院。这宅院看上去不算辉煌,甚至还有些古朴。

但门口站着高大的侍卫,却比任何一个地方的侍卫看上去都要强壮。

刘裕停顿下脚步,领着人上了台阶。

台阶之上,一个士兵飞快拔出长剑,呵斥道:“皇府也敢靠近,找死吗?”

刘裕笑了笑,继续朝前走。

侍卫脸色大变,“来人,有刺客。”根本不曾多问他们身份,已经挥剑斩来。

站在门口的侍卫们,轰然冲上来,个个神色大变。

刘裕平地拔高,将众人丢给了刘珊珊和方展同等人。他独身一人攀上门楣,进了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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