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说什么?
不管是楚若才本人,还是他身边的那些南军人士,此刻就与先前那被驳斥的毫无还手之力的礼官完全一般模样。

不过相比那礼官被气的吐血昏倒,他们心理素质明显还是要强上许多的,可这未必就好受了,在一双双眼睛注视下,满心不甘,却又无力反驳的憋屈,并不好受。

楚若才满脸通红,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急促,嘴唇哆嗦,却在墨白的灼灼目光下,最终也没能吐出一个字来。

墨白眸光冰冷,见他终是没敢还嘴,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看向了他身边那些军阀派系。

他并不说话,却令诸人浑身一紧,满脸尴尬,难堪之色。

微微沉默之后,几人对视一眼,又斜瞥了一眼那已经输的一败涂地的楚若才之后,几人对着墨白拱手躬身,随即无声让开了身形,退到了一边,低头不语。

很显然,他们不打算再继续护在南军身前与墨白对峙了。

事实上,情势逆转到这一步,他们不后退又还能怎样?

身为同盟势力,他们该做的都做了!

先前南军占理,乃是墨白无端欺凌,那就算压力再大他们也只能硬抗,不可能坐视不管。

人家有难的时候,你坐视不管,那人家还跟你结盟个屁啊!

毕竟联合上京,只有抱团才能得以自保,这同盟若散了,那他们还拿什么与国朝交锋?

被各个击破是迟早的事……

可尼玛,现在明显不同了,如今南军是面子里子都没了,墨白那两巴掌,不但不是仗势欺人,反而还是手下留情了。

连南军自己都无法反驳错在自己一方的事实,他们不退,难道还想联合起来,欺凌一下墨白吗?

场面上的事,终究还是要讲个理字的。

你南军自己不争气,被拿捏住了把柄,那就不能指望其他人帮你们承担后果了,就算他林华耀,恐怕也没脸再拿此事来指责他们不帮忙。

见这些人服软退后,墨白倒没什么,他身旁的张邦立却是长长吐出一口气来,抬手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满殿诸臣同样如此,只要不是抱团闹将起来,就南军一方,那出不了大问题。

见此情此景,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落在墨白身上,很难不感慨。

相比墨白先前那两巴掌,他们更在意的是墨白方才那番足以鼎定乾坤,逼得楚若才还不了嘴的犀利言辞。

“不要以为,今日尔等能够光明正大走上金殿,是国朝惧了你南军有多么强大,奈何你们不得。若非念及南军尚知民族大义,是为抗蛮而入京,别说上殿,便是这江山万里,你们又能蹦跶多远?”

见军阀势力退下,墨白神情并没什么波动,重新看向楚若才:“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莫说什么礼官刁难尔等,到目前为止,就凭你们在抗蛮上所做出的些微贡献,能在金殿卑微处,给你一席落脚之地,就已经是国朝为天下黎民计,所付出的最大诚意了。”

说到这儿,墨白又移开目光,盯着那些退到一边的军阀势力,继续道:“你们向来喜欢拿天下人来说事,今日这事也无需遮掩,大可公传天下,让天下人来评一评是非。国朝为天下黎民计,当着满朝诸公,让反臣走正门入殿,更许一席,究竟算不算没有联合抗蛮的诚意?而到目前为止,还未斩一蛮籍,又身为反臣的南军,却不满席位卑微,堂而皇之的要求与正为了前方战场而殚精竭虑的满殿臣工,并列上席,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

说到这里,墨白从上殿开始,从未释放的气势,陡然爆发,他豁然回首,眼中威压犹如实质,直视楚若才,声音凌厉:“身为反臣,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凭手下些许实力,便自以为可无视伦理朝纲。给你一席之地,你尚不知感恩,于我母后寿诞之时,借机挑衅,搬弄是非。你南军曾公开承认,联合抗蛮便成,也以国朝为尊,南军上下承认帝后之地位。你楚若才又怎敢无视尊卑,胆大包天,在国母寿诞之时闹事?身为人子,我墨白打你一耳光,你服不服?”

楚若才紧咬牙关,身躯连颤,他身边一众南军人士,皆咬紧牙关,敢怒不敢言。

墨白停顿稍许,目光环视一周,见无人敢应声,方才继续道:“你又为一己之私,于国朝金殿之上,竟污言辱没华夏一族公认的千古一帝当朝圣祖爷,身为圣祖后裔,我便是当场斩你头颅,你南军上下数十万军,又可敢替你叫个冤字?”

“咳咳……”楚若才脸色突然爆红,剧烈咳嗽起来。

“今日乃我母后寿诞,又念及尔等终是为抗蛮而来,我只不过略施小惩,你却不知悔改,反而桀骜不驯,自以为方才一番颠倒是非的妖言足以惑众,竟不自量力的试图用歪理邪说来胁迫我斩礼官,行悖逆朝纲之事!若仅仅只是想要借机对付我,说实话,这天下想杀我的人不计其数,你这自以为聪明,实则愚蠢的小手段,还真不值得我上心。”

“可你竟胆大包天,挟歪理迷惑、裹挟诸抗蛮志士,试图借机弄权,破坏明珠和平之重大事举措,如此视天下苍生之身家性命为无物之举,今日我将你千刀万剐,九族屠尽,天下人又敢不应否?”墨白声音陡然炸开。

“噗!”咳嗽不止的楚若才听到这里,陡然抬头,怒目圆睁,死死盯着墨白,胸脯大幅度起伏两下,突然一口鲜血飞溅,脸色瞬息苍白,摊倒下去。

……

楚若才终于还是步了那礼官的后尘,这一场争端似乎终于尘埃落定了。

但实际上却并没有,此刻殿中安静,但南军和各方军阀的人,却站在那里,明显纠结。

此时,当走又当留?

南军的人自是不用说,恨不得立马就钻个洞快速离开。

但偏偏到得这时,他们失去了主心骨,反而却下不了决心了,因为他们身后的那些军阀势力的人并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张邦立等人也压抑着呼吸,一言不发站在原地。

应该说满殿中人,都似乎不敢妄动一下,就怕自己突然的动作,会打破了这僵持的宁静。

这一仗,很明显墨白赢了,可以说从头到脚,他都赢的干脆利落。

但问题是,他下手也太重了,基本上无所顾忌,将南军,将林华耀完全剥开了,根本没留半分情面。

这让南军如何能够下得来台?

说到底这里的争端会不会影响到联合抗蛮才是关键!

没人敢妄动,先前是希望快点结束,而此刻却都希望这种宁静的僵持能够天长地久,

但是,墨白动了!

他看着已经晕倒被南军人扶着的楚若才,稍稍沉默了一下,终于移开了视线。

转身,他望向满殿诸臣。

张邦立却突然眼中微动,对着墨白一躬身:“殿下,还请这边来!”

墨白点了点头,却又眸光瞥了一眼,一直站在一边从头到尾都没有动静的道门一脉。

如林华耀一样,道门的几位巨头也不在场!

但就是在场这些人,也并非泛泛,不知是否因为最近道门之乱的原因,二山四门的一些实权人士竟然都来了京城。

此刻在殿中的便是这些实权人物,一般来说,虽然掌教是逍遥存在,但逍遥者不可能呢事必躬亲,真正管事的还是他们这些人。

不能小看他们在道门之中的影响力,此刻见墨白眸光扫来,众道人故作自然,却是心中骤然收紧。

原本若是没有楚若才这一出,今日最有可能遭到墨白为难的便应该是他们了。

其他众人见墨白转移了目光,将视线投向了众道门人士,眼中皆在此出现波澜,心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

道门之乱,已然是当今除了谈判进程之外,最火热的话题,在场人自然都心中有数。

谁都知道,明王蛰伏多日后,今日与道门的正面相对,将是今日的一出大戏,只不过却被楚若才一行给截胡了。

却不想,就在这种情况下,墨白最终依然还是盯上了道门!

顿时气氛再次微妙了起来,或许唯有那些尴尬在当场的军阀势力,却是悄悄松了口气。

墨白转移目标,不再针对他们,他们的压力也就刹那轻松了许多。

然而出乎意料,墨白只是看了一眼那些道门人士,便收回了视线,却是抬起了脚步,朝着几位皇族子嗣走去。

众人皆惊疑,这位不找道门麻烦了?

就连道门中那几位额头隐隐冒汗的老者都是有些发懵,不由对视一眼,有些搞不懂,墨白真的不理会他们?

张邦立也有些诧异,在国朝这边看来,今日墨白现身,必然就要借此机会,与道门彻底摊牌了。

也正是因此,陛下才提前召他相商!

张邦立将疑惑压在心底,在满殿人目光注视下,跟着墨白来到几位已经笑脸相迎的皇子身前。

皇子并不少,先前墨白进来时,这些皇子曾分开各处与人攀谈,说白了,无非党同之事而已。

谁身边人多,自然势大!

若论势大,毫无疑问,国朝三王自然在众皇子中势不可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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