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奔波天空大亮,太阳升了起来,温度也很快升了起来。
沙漠里温差极大又极其干涸,积雪很快融化,又一点不剩地渗入沙海中,昨夜的暴风雪已经半点踪迹也无。

很快到了中午,烈日炎炎似火烧,灼热的沙海没有任何遮挡,只有马蹄扬起的一大片沙尘。

那一片冻死的狼群,怕是早就被炙烤暴晒成了干尸。

达姬虽然用罩衫蒙着头,依然被扑面的沙尘和烈日弄的十分疲惫焦灼,满面尘垢汗水直流,早就成了花脸猫。

她十分心疼小白四蹄踩在灼热的沙海中,却丝毫不敢叫苦,生怕触怒杨简被扔下,然后在烈日和沙海中饥渴而死。

他那宝囊中,可是有取之不尽的清水和食物,这是沙漠生存的根本。

所有人都又累又热到了极限,扑天喘息着说:“将军,好象不对劲。

咱们昨天夜里走了不久就碰到达季,现在都往回走了这么久,却为何还是找不到大军,甚至连他们留下的痕迹也没有看到。

莫非我们迷了路?”

杨简神色岿然不动:“我们早就迷路了。”

啊?达姬皱起眉头:“你为什么不早说?”

“说了有用吗?而且我一直在找!”

……

“那好歹下来歇歇!”

“有地方歇吗?再拖下去更受罪更危险!”

……

“那好歹人和马都吃喝一点吧!”

“宝囊只是装的东西多一些,又不是聚宝盆,你以为吃不完喝不尽?不省点用,没等我们走出去,就先渴死饿死了!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不许洗脸更不许漱口!否则洗脸水和漱口水就自个喝下去!”

……

达姬转过脸去,好好说话会死人吗?还嫌沙子不够呛人?从早上到现在,她只洗了一把脸好不好?

扑天心情大好,好言劝道:“将军担心我们走不出沙漠,也担心大军长时间无帅恐生哗变,所以心情烦躁,你不要介意……”

“介意的话自己走算了,我们还能省点吃食和水草!”

……

达姬被噎半晌无语,转过头抱着小白默默无语,自己不成了他的亲兵吗?怎么还把自己当外人?

这完全是把自己当废物的态度!

哼!真是小瞧人!自己都能召来暴风雪冻死狼群,说不定逼极了还能使出更大的本事!

如果不是为了他宝囊里的食物和水,如果不是他懂得在沙漠中辨别方向,真想一走了之!

孝天警告地瞪了扑天一眼,他平时都开朗大方,今个这是怎么呢?看不出将军其实很器重这小子吗?

以为别人听不出他挑拨事非吗?

扑天轻哼一声,不以为然地转过头去。

孝天上前拍拍达姬的肩膀,小声安慰着:

“将军面冷心热不善言辞,其实对自己人极为护短,你以后就会感受到。

你是他的亲兵,和我们俩一样是他的身边人,对他不仅要有敬畏之心,还要有包容之人,知道没有?”

达姬愣了一会,郑重地点点头。

她一个天不收地不管的孤鬼,有人肯把他当自己人,有人肯护短,面冷一点脾气坏一点又有什么要紧?

总比人面兽心、面甜心苦要好的多。

委屈渐渐散去,心里有了一点暖意。

悄悄抬眸去看杨简,却发现杨简也正在看她,俏脸一红转过头去。

小脸扑满了细沙和灰尘,又流了汗,再用手抹几把,简直如同花脸猫,还嵌着一双黑白分明顾盼生辉的大眼睛。

杨简心头的阴霾忽然散去,努力压下上翘的嘴角:“都歇一歇,人和马吃点东西喝点水,等我重新确定一下方向再走。

偷偷觑着这一切的扑天神色一黯,默默无声地跳下马,忍着沙子的灼热烫脚,接过水草豆饼开始喂马。

达姬喂饱了小白,大口啃着酱肉饼,喝着甘甜的水,幸福地眼睛闪闪发亮,早把那点不快忘到九宵云外。

却也知趣地没有再洗脸漱口。

杨简不忍再看她如同花脸猫一般捧着饼子大吃大喝的模样,也张不开口让她洗把脸。

忍住笑意翻身上马,用马鞭一指:“朝这个方向出发,天黑前就能走出沙漠!”

大家都欢呼雀跃起来。

可是天不遂人愿,一直走到日渐西沉,空气渐渐凉下来,还是无边无际的沙海。

连一棵枯树、一个水坑和一块岩石都不曾碰见过,到处除了沙子就是沙子。

正是沙漠一天中最好最美的时辰,不冷不热,长虹落日正圆,却无人欣赏这一切,士气十分低沉。

再这样下去,他们的粮草再充足,也要被拖死在这里了。

几万大军久无主帅,如果被人煽动哗变,后果不堪设想。

杨简沉着脸翻身下马,扑天接过他手里的马鞭,又解去他的披风抖去上面的沙尘。

孝天呶呶嘴:“扑天是侍卫,现在有了你这个亲兵,这活不该他再做,以后不要失职了,好好服侍将军。”

想到甘甜的清水和香酥的肉饼,还有小白吃的草料,还有以后会有人罩着她,达姬赶紧说:“扑天大人,你去歇歇,以后由我来服侍将军吧。”

扑天脸色一僵动作停下来,垂头走到一边默不作声。

达姬无比热情地上前掸灰除尘,甚至踮起脚尖用衣袖去擦杨简脸上的汗水和灰尘。

杨简皱起眉头正要避开,却闻到尘气和汗味中夹杂着清幽淡雅的香味,顿觉十分怡人,

那张满是灰尘和汗水的小花脸,挂满讨好的笑,顾盼生辉地看着他,他怎么也冷不下脸来。

轻咳一声转过头去:“不用了,你也去歇歇,别打扰我想事情!”

达姬愧疚地噢了一声,乖乖地退避三舍,心想孝天大人说的对,将军的态度果然好多了。

吃饱喝足之后,达姬忽然想净手,白天一直汗流浃背,到也没有这种需求,这会就麻烦了。

看看周围的男人和马,她牵起小白就要走开,这里没有什么屏障,只好借助小白遮一遮别人的目光。

孝天一惊:“喂,你干什么去?”

达姬脸一红:“我去净手!”

孝天随手一指:“不要走远了,就在那边,有什么也好照应!

大家都是大男人,你怎么和扑天一样婆婆妈妈的,净个手都和娘们似的要避着人!”

达姬不敢辩解,心虚地点头应了,却还是牵着小白一直走的远远的。

孝天摇摇头不再理她,扑天眼神一闪,死死地盯着越走越远的一人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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