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之,是那位老人在读她的诗。
老者捋一捋自己的胡须,紧蹙着双眉。可见他对此诗,有一种歧义的看法,摇着头便道:“姑娘这首诗确实好,不过太过悲伤。这一题虽说是无题,这也……”

“是觉得此诗不好吗?”与那位公子想比,确实哀怨了点。叶漪兰极为耐心的讲解着:“红豆是定情的信物,你难道没听说‘玲珑骰子安红豆’?男子征战沙场必有一死,女子独自一人在走廊中行走,可那长廊没有尽头,就如与他的爱情一般没有尽头。可谁知缘分已尽,重生时如彼岸盛开时那样妖艳。殷切的期盼着他回来,可是寄来的信中红色的字眼湿润了女子的眼眸。谁能解开她此刻的心痛,难道要像彼岸花故事中的两人一样,永生在忘川河畔中不能相见。”

“姑娘这首诗慕某着实佩服,这一局在下输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他,那声音如冰山上融化的冰川,冰寒又不失温柔,磁性般声音让人着迷,两人迷失了方向。

“这局不算。公子这‘无题‘只是刚开始,并不作数。”她怎能允许他故意留一手,叶漪兰是不需要他人手下留情。莞尔一笑:“公子还是别藏着掖着了,刚刚那首诗平淡无奇,倒也寻得公子的心思不一般。我只愿公子真能如那诗一般,寻得良缘,一生一世一个人。”

‘一生一世一个人’她在向往,向往这样的爱情。

那男子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眸,转过身,唯有影子不见真人。

她说这局不算数时,他并未让着,只是心中的一个念想罢了。她是如此的看重,又岂能破坏如此机缘。

他并不计较这些,今日是七夕,也就涂个乐趣罢了:“那便随了姑娘。还请出题吧!”

出题?她还没想好该出何题来制压他,犹豫了好久,老者才出来解困。

“不如,让老身来出此局的题目。既然上一题不做数,便有这题定胜负吧。”

那老者环顾了四周,冥思一番后,才定下题目来:“花好月圆,灯火重明。”

叶漪兰满脸充满着疑虑,实在想不出这题是何意,碎碎念叨。

“花非花雾非雾,灯影陌路照路人。”

是他,他居然解出此题。

她不懂,这与‘花好月圆,灯火重明’有什么含义?

她输了,看似简易,实则饱含了另一重含义。

“姑娘,这是那位公子给你的。”就连出题之人也不知,那位神秘的公子是何意?方才,说是由输者赠礼,怎么……

那是一块上好的玉坠子,在玉中雕刻着她最爱的白玉兰,简直栩栩如生。垂挂着的两颗紫琉璃珠中,若隐若现的写着‘兰宸’。这样细致的人,心中便是藏有大爱。

这坠子,她收不起。无功不受禄这个道理,父亲天天念叨,便要回绝与他:“公子,这有些不妥。小女子输了,应当……”

“姑娘还是莫要拒绝了。在下与姑娘有缘,赠予玉坠子并非在于输赢,姑娘还且收好便是。”这场吟诗作对,他并未当真,这坠子只给有缘人。

“可公子告知小女子,那诗的含义是什么?”

倏然间,在叶漪兰问他时,两人同时转身望着那隔着的帘子。那一瞬间,她想见他。而他,却在犹豫。

“姑娘,当真不明吗?”老者见两人转身都能达到默契,为何连这位公子的心思都猜不透呢。

老者摇着头,叹气着;“这位公子的第一首诗,便有镜花水月开词。老身的这句‘花好月圆’并非真的美好,就如公子所说此花并非真的花,此雾并非真的雾,都是一种迷惑众人的一个小把戏。而‘灯火重明’也就是公子那句‘重影双叠心守望’,也就是说只有在灯的照耀下,那人便会看清楚他是谁。两个人影子重叠,便是一人。”

“原来如此。”叶漪兰瞬间明白,这出题者与做题者都有一个关联,那便是‘影子’。

镜花水月如幻影,也是梦境中的影子,并不真实。人在灯下照耀出的影子,其为一人。

这样的作诗,叶漪兰岂能不心服。

可她不知,他是否有心上人。只要动了心,不就是为情所困吗?

这样的男子,不就是她所想找的吗?

在叶漪兰紧握着那块玉坠子若有所思时,隔层纱的帘子终于掀起。

她终于见到他了,嘴角的笑掩盖不住内心的欢喜。

身着冰蓝色的男子站在她面前,秀长的眉挺拔入鬓,眸眼带着几缕羁傲不逊,俊朗的鼻梁如远山,英气中带着一丝邪魅,几分若有似无的书卷气息,更有一番特殊的韵味。

叶漪兰赧然地侧着身子,内心跌宕起伏的情绪,让她有些心乱如麻:“方才公子的诗,小女子不才,还望有朝一日公子能指点一二。”

“那是自然。”他上下打量着她,从帘子掀起时,他的眼神是静如水,并未有任何的波澜。

望着手中的玉坠子,还是有些觉得不妥,羞涩地伸出手来:“这,还是请公子收回吧。”

“姑娘太见外了,既然已经给了姑娘,何必拘礼。”他见那玉坠子,深思熟虑了一番。漠不关心地,冷笑着。

叶漪兰只好作罢,极为呵护地将它收好。

在此地,逗留了太多的时辰,都快忘了念卿还在原地等着。

委实有些抱歉,向他此行。可他却要一同前往,叶漪兰的心又不停地乱麻起来。

两人并排走着,他低头看着身旁的女子,邪魅的笑容如同绽放着罂粟:“不知姑娘如何称呼?需不需要慕某送姑娘回府?”

她一直心系着念卿,望着离别地方,四顾环绕并未见到他的身影。

他在怪我,怪我没回来?

还是,先走一步了?

念卿,你去哪儿了?

许久,才作答。调整了一下低落的情绪,苦笑着:“叫我兰儿便可。家住叶府。”

他拉住她的手臂,融化的冰水潺潺流入耳畔:“兰儿姑娘要找的人或许在府中等着也说不定,不必心急。”

她没有说什么,这一路他一直在分散叶漪兰,许久才看到她洋溢的脸庞绽开的芙蓉花。

没有询问他的身世,这样的男人怕是倾心了众多女子的芳心吧。

懵懂的情窦,初绽放。

不知是谁扰乱了,这颗芳心。

不知是谁,进入了这颗摇晃的心。

慕某恍然如梦一般,大笑着自己的愚昧:“叶府?我早该想到,兰儿姑娘便是传遍宣都城的第一才女。慕某着实眼拙。”

“慕公子何来眼拙?”她并未觉得自己是才女,而自大。只不过是父亲是大学士,皇上便给了这个称谓。叶漪兰怕他误会,眼眸出其的纯瑕:“这并怪公子,是我没有告诉公子,错在我。”

他渐渐地靠近,她在原地尽不知所措地等待他的靠近。

两人的距离,都可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可传人耳畔是声音,没有之前柔情四海的独特声线。唯有那寒冰融化的炙热。

“今日是七夕,大家都在求姻缘。在下听闻姑娘所做是诗才知,良缘在眼前。”

还未等叶漪兰反应过来,一股力量将她拥入在怀,扣着她的脑袋。他的声音让人沉迷,沦陷,叶漪兰没有任何的意识,任由他摆布。

‘一生一世,一个人’在耳畔持续响彻着,思绪回神后,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蓦然回首时,眼前那般孤傲地身影站在自己的眼前。

念卿?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等待着她回来,有找过她,可惜他晚来一步。

只见与那人相拥在一起,双手紧紧的拽着。

他走了,她却一直望着他离开。

小姐,你可知我一直在等你回头,回头见到我的那一刻。

叶漪兰赶紧跑上前去,没有片刻的犹豫抱了上去。

她从未主动抱过念卿,只有他抱过自己。

熟悉的感觉仿佛片刻间,倾尽所有。

在怨自己没有去找他?

还是……

“你是不是在怨我?我去找过你,可你不在。你到底去哪儿了?”叶漪兰在质问他,又怕他生气,种种焦虑不安都显现出来。

拍了拍她的背,宽慰道:“念卿岂敢怨小姐。我只是见小姐许久未归,担心小姐。没想到,是念卿多虑了。”

在叶漪兰抱住他的那一刻,他的心软了。方才他不该有那样的情绪的。

她是主,他是仆。

这是两人之间的差距,他不该有非分之想。

将她从怀中抽离开,双眼对峙,念卿立马收回目光。眼眸中从未散去过的阴翳,冷冷地问:“小姐可知,方才那人是谁?”

“是,六殿下——慕容灏隶。”

一说起他的名字,他的神情,他的言语中充斥着敌意。

这一点,叶漪兰没有看到。

恍然大悟,他竟是皇帝的六子——慕容灏隶。

慕容灏隶生性孤傲,府邸深厚,心机难测。不比四殿下——慕容灏宸生性孤僻,捉摸不透,到是那股子气焰极为突出。

传言六殿下和四殿下都是储君人选,四殿下从未与他人有来往,没有人能知晓独来独往的他。

传言四殿下,睿智过人。是叶子虚最欣赏的学生。而六殿下虽于他相比不分伯仲,终究锋芒毕露。

这样的男子可否托付终身,她不知。

可诗意的柔情,抵挡不住,情愫的悸动。

遂然,她差点忘记今日是念卿的生辰了。

“我有样东西给你。”

“念卿也有样东西给小姐。”

两人同时献出物件。

一个是玉坠子,就是慕容灏隶赠予的。

一个是玉簪子,雕成白玉兰的模样,微风的吹拂下,流苏点缀的珠子相互摩擦发出的悦耳之音。

小姐,你不知赠白玉兰的寓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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