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大夫便被请了过来,大夫来时已经是天黑,他匆匆进了院子,随后便是一怔,这小院子里乌鸦鸦的跪满了人,身上头上都已经积了不少白雪,看来已经跪了不少的时间。不光有两名锦衣卫站在廊檐下单手按刀虎视眈眈的看着,院子的四角都站了锦衣卫。大夫也不敢多管闲事,只能低头赶紧一路小跑的进了屋子。
屋子里重新点了炉子,虽然不能算是温暖如春,但是与外面的冰天雪地已经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名黑衣男子凝坐在书桌之后,半张脸隐匿在黑暗之中,让人看不清楚他的样貌,大夫也不敢多看,而床边则站了一名少女。

“陆姑娘。”大夫认识陆芷筠,毕竟兰姨的身体一直不好,前段时间都是陆芷筠去回春堂抓的药。

“刘大夫。”陆芷筠给老大夫福了一福,行礼道,“有劳了。”趁着去请大夫的间隙,陆芷筠已经飞快的将这个屋子粗略的收拾了一下,现在这屋子看起来不像刚才一样被翻的乱七八糟,连带她的衣裙也已经都换了过来,额头上的小擦痕,她也处理过了,现在放了一缕碎发遮挡住伤口。

“无妨,无妨。”老大夫赶紧放下了药箱上前去查看。

半晌之后,老大夫对陆芷筠说道,“姑娘莫要着急,你家姨娘就是气急攻心,再加上忧思过度,所以晕厥过去了。无妨的,无妨的。我施针之后就会醒来,不过她那心肺之前受过损伤,等她醒了之后便要小心调养着,莫要再让她着急了。这种情况若是再发生几次,只怕是施针都救不回来。”

“我知道了。”陆芷筠听说兰姨这次没有什么大事,心才算是放了下来。“以后我一定会让兰姨好生养着。”

老大夫点了点头,目光不自觉的扫向了坐在桌子后面的男子,也不知道这男子是个什么身份,不过只是看了一眼,他便觉得那男子射向他的眸光带着深切的寒意,骇的他赶紧将目光又收了回来。

陆姑娘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头,怎么外面还有锦衣卫把手。

他阅历丰富,知道什么时候该看该问,什么是他不能看不能问的,所以也就收了自己的目光,专心的给兰姨施针。

不多时,兰姨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苏醒过来,她有点茫然的看了看四周,随后将目光落在了陆芷筠的身上,“姑娘……”她虚虚的叫了一声,她本是想问陆芷筠有没有受伤的,却被陆芷筠直接抬手按住了唇,“兰姨放心,一切安好,你安心养病就是了,其他的不要多想。”

刘大夫还在,陆芷筠不想自己的家事曝露于人前。

今日这里闹腾的还不够吗?

她不想明日上街去买菜被人追着问东问西的。好好的在这个小院子也过了那么长的时间了,就差不到一年便可以回京城去,陆芷筠不想再这种节骨眼上节外生枝。

横竖每次她舅母来,这院子都比较“热闹”,街坊四邻都已经习惯了……只当这回也是舅母来闹上一次罢了,陆芷筠不想因为锦衣卫的插手而让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好在裴重锦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又是下雪,应该没有被什么人撞见。

“一会你得了空了,便去医馆拿药吧。”刘大夫一边收拾银针,一边对陆芷筠说道。“好生的调养三四天的时间,便会好起来。”外面还有锦衣卫,另外又跪着一院子的人,刘大夫觉得陆芷筠一时半会的也脱不开身,怕是要耽搁一段时间了,所以他也不邀请陆芷筠与他一起同行。

“恩。”陆芷筠点了点头,她转身从床头的柜子里拿了一只盒子出来,从里面取了银子,数出了诊金递给刘大夫,“今日之事,还请大夫暂时不要朝外说才好。”陆芷筠对刘大夫求道。

“老朽醒得。”刘大夫又偷看了那黑衣男子一眼,直觉上便是这个男人不是他惹得起的人物,所以答应的飞快。

少说,少看,少打听,这才是生活之道。

等刘大夫走后,陆芷筠这才对着一直沉默不语的裴重锦深深的福了一福,“多谢裴大人了。”

现在才想起来称谢……

裴重锦横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知道裴重锦的臭脾气就是这样,陆芷筠也不介意。

“不知道大人准备如何处置我家舅母?”陆芷筠小声问道。

“藐视皇族,对太后不敬,你说该当如何处置?”裴重锦慢条斯理的说道。

陆芷筠……她若是知道,还要刑部,大理寺,锦衣卫干个屁啊。

裴重锦起身,朝门外走去,陆芷筠赶紧跟了过来。

门一开,便是一阵风雪袭来,陆芷筠不得不拉近了自己的衣襟,眯起了眼睛。

有锦衣卫从里面搬了一张椅子出来,裴重锦就在廊檐之下坐了下来。

陆芷筠这才发现原来院子里不止刚刚进去拿人的两名锦衣卫在她的小院子里。

真够热闹的。

院子里能点起的风灯都已经被掌起,还在四角插了火把,将这不大的小院子映的雪亮,就连暗夜之中落下的雪都能看得清楚,只是在这火光与飘雪之间,周遭的气氛显得更加的诡异与凝重,让这里不像是一件普通的农家小院,倒像是锦衣卫的刑场一般萧索凝重。

裴重锦一坐下,周李氏便抬起头来,在火光的映照之下,她这才看清楚了裴重锦的容貌。飞雪之间,他的眼眉更显得浓墨重彩,如画一般,长鬓若裁,剑眉斜飞,长风烈烈,吹动了他黑色的衣袂,宛若地狱修罗,却又俊美无殇。

“大胆罪妇,你可知罪!”见裴重锦坐定,一边的一名锦衣卫小校爆喝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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