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说他插手人类失踪的事只是因为看不惯有邪物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作祟的话, 那么背后之人对妖界的幼崽下手已经完全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白鸣夏的脸色也极为难看,作为神兽的他们本就是集气运于一身者, 生来便是高高在上。

但是与此同时,他们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其中之一就是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即便是普通妖族也一样,修为越高, 繁衍子嗣越是艰难。

所以每一个妖族幼崽,无论天分高低, 都是整个妖族捧在手心的宝贝。护短的妖族根本不可能放任他人去伤害自己的族人尤其是幼崽。

“那个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竟然可以瞒过整个妖界带走幼崽。”白鸣夏的神色愈发冷凝。

在他的了解范围内, 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妖能做到这一点,更别说人了,哪怕是人类中的修真者也不行。这种对敌人的未知感让性情温和的他也忍不住的烦躁着。

“还有件事,我之前和凌光说了但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陆吾沉思了半刻,“我是没有任何征兆突然受伤的。”

“突然受伤?”星又不是很理解他的意思。

“是。”陆吾的脸色有些难看,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在检查着昆仑山与昆仑虚的缝隙,就在我走着的时候,修为忽然就倒退了一大半, 还出现了心魔将我打成了重伤。”

“怎么可能!”星又不可置信的说道, “你怎么可能会有心魔, 会不会与你交手的人其实是那幕后之人?”

星又从未听说过神兽会长出心魔, 更从未听说过修为会没有预兆的消失。

“我确定是自己的心魔。”陆吾语气肯定, “还有就是, 我和开明作为昆仑的守护者, 无论是昆仑山还是昆仑虚出了事,我和开明都会有反应。”

“我之前以为是昆仑山被攻击才造成我的重伤,但是我和凌光检查了许久,都没发现昆仑山有什么问题。”陆吾眼中划过一道懊恼。

“开明有和你联系吗。”白鸣夏沉声问道,“那些在昆仑山消失的人类会不会去了昆仑虚。”

众人皆知人界有一个昆仑山脉,但事实上真正的昆仑山并不在那,而是在妖界,被称为昆仑虚。

而通往妖界昆仑虚的通道则正好在人界昆仑山内。

因此陆吾常年守护在人界,以防止有人误入通道,而昆仑虚则由开明兽守护着。

“我之前已经问过了,开明在昆仑虚内并没有感到任何异常,但是他的修为也降了不少。”凌光凌厉的双眉紧锁着,一向清冷的面庞上显露出几分焦躁,“等糖酥休息后,我们几个再分头去各个山脉检查一遍。”

他本就为了自己找不出任何线索而分外恼怒,现下又得了白糖酥的预言,心中更是难安。

才说完这句话,帮着白糖酥整理好行李的陶浊便心情不太好的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还顺带狠狠瞪了陆吾一眼。

“你们刚刚说要去搜山?”陶浊走过来却没有坐下,“那我们现在就去吧,糖酥坐了一天的车太累,已经睡着了。”

“好。”凌光点了点头,“如果那个人的目的是昆仑的话,一定会有蛛丝马迹残留着。”

……

此时在楼上休息着的白糖酥却睡得并不安稳,她做了一个十分诡异的梦,但是梦里的她却清楚的知道这是她的梦境。

她梦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石室内,空旷到几乎望不到边。若不是她头顶的石壁告诉她这是个封闭的环境,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室外。

脚底下似乎用了一整块巨石打磨的地板上有着一道道向下凹的奇怪纹路,一直蔓延到石室中间的石台上。

纹路很深,足以可以躺下一个成年人。

“起——”

正在打量着周围的白糖酥耳边蓦地传来一道悠长的声音,这道声音仿若来自亘古般充满了沧桑与神秘。

等声音消失后没过几秒,白糖酥悚然发现自己脚下的石板在剧烈的蠕动着。

并不是像石板裂开那种震动,而是仿佛地下踩着的是泥土,而泥土下有什么生物在快速的爬行一般,让她止不住的内心发麻。

白糖酥忙退到石室一边,即使脚底下依然能够感觉到那份触感,可至少没有方才站着的位置那么明显。

她也不敢将身子贴近一旁的石壁,在这种诡秘的地方,她保不准石壁里会不会冒出个什么东西。

过了半响,整个石室的动静才慢慢停止了下来。

“这是什么鬼地方。”白糖酥刚松了口气嘟囔了一句,她便又听到了第二道声音。

“祭——”

尾音刚落,无数的动物与人忽的凭空出现在了白糖酥身边。

虽然有些动物长相奇特,她并不了解是什么物种,但是他们和其他的人类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十分怪异的闭着眼睛僵硬的站着。

然而下一秒,分明是在昏迷着的他们却不约而同的一起走进了石室地板上的凹道,接着面无表情的躺了下去。

白糖酥双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克制住差点出口的尖叫。

她看见眼前躺进凹道中的动物们和人们,在躺下的顷刻间化成了血水。

成千上百个人类与动物的骨血彼此交融,在凹道里缓慢的流动着,像是被什么指引着一般流向了石室中间。

因为方才狠狠的受到了惊吓,白糖酥这才注意到中间的石台不知何时变成了平地,而平地中间躺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他的身影莫名的让她感到无比的熟悉。

无数的鲜血在那个男人身下汇聚,像是都被男人吸收了似的在逐渐减少,可男人身上却滴血不沾。

白糖酥拼命的想要唤醒自己以结束这个可怕的梦,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随着血液不停的进入着他的身体,那个男人身上的气息也越来越餍足。

‘救我……’

‘阿爹阿娘,我好害怕……’

‘我不想死……’

当所有凹道内的血流全部消失的时候,白糖酥的耳边倏然出现了无数哀鸣与充满着痛苦的嘶喊。

白糖酥闭上了双眼捂住了耳朵不住地摇着头,数不清的负面情绪像一座无法逃避开的大山般向她压来。

一时之间她的心中布满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绝望与恨意。

‘为什么不救我……’

‘为什么你可以站在这里好好活着……’

‘你也该死!’

当她感应到这句心音的刹那,白糖酥心中一惊,下意识的睁开了眼。

石板上长出了密密麻麻的血手,全在向着她的方向袭来。

白糖酥在石室内避无可避,她甚至找不到一个没有血手的可以落脚的地方,几经挣扎之下还是在其中几只血手的拉扯下硬生生的往地上倒去。

“不!”

她眼睁睁的看着无数的血手如同潮水一般涌来,就在她即将彻底被淹没之时,她眼角的余光似乎看到了石室中间的那个男子站起了身将视线投向了她。

没等白糖酥看清那位男子的确切长相,她的眼前倏地一黑,然后她终于醒了过来——

在刚刚梦到过的石室中。

一时间白鸣夏和星又的表情都有些难以言喻的微妙。

陶浊能被邪物吓到?

事实上他不仅压根没事,甚至兴致勃勃的在房里变着花样折腾那个邪物。

每次他们经过陶浊房间,都要情不自禁的为了那个邪物的惨叫而心中一寒然后快步走开。

身为天下所有邪祟的克星,向来只有邪物怕陶浊的份,尤其是这个克星还十分恶趣味的时候。

果然不知道那个老妖精真实身份的白糖酥还是太甜了。

不过他们既然打定了主意要暂时在白糖酥面前隐藏身份,以后再慢慢透露,现在也不好直说让白糖酥别担心。

于是星又想了想,委婉的安慰道:“糖酥你别担心,他皮糙肉厚胆子大,死不了的。就两具尸体而已,他见过的死尸比你吃过的饭还多呢。”

“……”

白糖酥完全没觉得自己心里会好受一点,星又的冷笑话总是在不恰当的时候突然出现。

“还真是谢谢你的夸奖。”陶浊手中拿着什么东西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恰好听到了这句状似夸赞的话。

他轻挑起眉皮笑肉不笑的瞥了星又一眼,接收到警告的星又很有眼色的闭上了嘴。

星又觉得自己很委屈,他果然是这个店里的最底层。若不是他进入了成年期实力大退,怎么会被欺负的连句实话都不能说。

“阿浊你好点了吗?”白糖酥关切的看着向自己走来的陶浊,圆溜溜的杏眼中难掩她的歉疚。

“我没事。”陶浊如以往一般勾起了一抹轻佻的笑意,眉宇间尽是风流不羁,让白糖酥稍稍的放下了心。

他走过来直接将白糖酥身边的星又拎到了一边,然后神态自若的坐下打开了手中的木盒。

因为实力碾压而不得不乖乖让座的星又差点哭出声来。

“这是手链?”白糖酥眼中划过一道惊艳,只见陶浊的手中拿着一串木珠手链,细细的珠子大概可以在手腕上绕三圈左右,珠子的颜色是一种说不出的很温润的粉。

而手链的主人指尖莹润,似乎用白玉精雕细琢出的手与手链的颜色配合的相得益彰,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带着这条手链的男生显女气。

“喜欢吗?”陶浊多情的桃花眼中波光流转,微微向上翘起的眼角间盈满笑意,他握过白糖酥的手就将手链戴在了她的手上。

“诶?等等……”白糖酥一愣,抽回手便想将手链取下还给陶浊,却被他们三人同时阻止了。

“糖酥你就带着吧,这样以后就没有邪祟敢近你身了!”星又眼含期待的看着白糖酥,“这可是我们几个一起琢磨出来的谢礼呢!”

“谢礼?”白糖酥纳闷的重复了一遍。

“就是上次你做的水果捞,忘了吗?我们几个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美味的食物。”白鸣夏笑着抿了口白糖酥晒制的花茶。

上次吃完白糖酥用灵果做的水果捞后,他们几个自从天道消失后就再没上升过的修为境界竟隐隐约约的出现了松动。

于是他们赶紧借口回老家一趟给白糖酥放了假,然后赶回了不周山渡劫。还好不周山与凡人界的时间流速并不一样,不然说不定等他们回来就见不到白糖酥了。

虽说到了他们这份上,无论修为能不能继续提高,都不会再有能撼动他们的存在,但是谁会嫌自己的实力太强呢?

“糖酥你就安心的收下,这是我们特地为你求的开过光的桃木手链,也是我们的一番心意。”陶浊脸不红眼不眨的睁眼说着瞎话,“你前几天才遇到那种事,带个手链还可以挡挡煞。”

他的后半句话倒没有撒谎。

他是天地间第一颗桃树,身上充满了浩然正气。有了用他本体雕刻的珠串,别说一般邪祟,放眼望去除了他们几个以外的大妖也很难近白糖酥的身。

更何况还有白鸣夏的白虎毛发编制的手绳,和星又年幼时褪下的兽角磨成的珠子。

上次因为没有及时回到帝都而让白糖酥差点陷入危险,他们几个已经够懊恼的了,这下有他们的全方位保护,哪怕以后他们不在白糖酥身边也能保证她的安全。

这可是几万年来第一个能够烹制灵食的人,虽然店长已经再三缄口将她的特殊性保密,但是仍保不齐会有什么意外让其他的妖怪们知道白糖酥的存在。

这么说起来的话,陶浊目光微闪,等店长和其他几个人回来时,也从他们身上抢点东西给糖酥吧。

远方正在头疼着的凌光和其他几人无端感到了一丝没有恶意的危机感。

“可是……”白糖酥心中还是有些纠结,尽管她只和同事们说了在ktv遇到奇怪的命案,并没有告诉他们其中的灵异之处。可他们好像误打误撞般的,都说到了她担心的点上。

不过灵异事件都存在了,那么桃木辟邪的传说也应该是真的。只是这样的话,那这串手链会不会伤害到白糖球?

白糖酥的表情实在是太好读懂,陶浊眼中闪过一道无奈的笑意,心念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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