镂空的雕花窗桕,折射着点点细碎阳光,映在窗边那盆盛开的水仙花上。
一室芬芳,一室暖阳。

李观鱼身下是一床铺着厚厚皮毛的软塌,身前一张乌木方桌,精致的纹路处处雅致。一把古琴立在角落,满屋子都是那么清新闲适。

这……便是女子的闺阁吗?

虽然努力让自己做到目不斜视,然而他如果不四下打量更加无法面对那道炙热目光。

“咳……郡主的伤虽然已经包扎完毕,但小的毕竟是个粗人,您还是让太医来看看吧,耽搁了恐怕不好。那……那什么,我先走了啊。”

李观鱼站起身,尽管那软塌如此温暖,若不是少女霸道命令他万万不会挨着半分。如此说完,他逃也似地准备离开。

“你给我站住!”

乌兰图雅简直要被气死了。那木头疙瘩从一进门就像桩子一样杵着不动,包扎个伤口更是笨手笨脚,三番四次将她弄疼。

她难道不知道额头的伤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她难道就喜欢自己变丑?还不是为了能多留他一会儿!

他可倒好!就像身陷龙潭虎穴一般,只想着赶快离开!

“郡主还有何事吩咐?”李观鱼立在原地,却不敢再转身。

那宽厚的脊背似是可以承载一切,哪怕是她那无以寄托的一片相思。

然而,这男人却只想逃!

鼻头酸酸的,眼眶红红的,乌兰图雅警告自己不许哭,眼泪却很不争气,“你……讨厌我了吗?”

她的声音哽咽,李观鱼听在耳中心头又是一紧,然而他却依然没有转身,“郡主说笑了,您便似九天玄女,小人乃一介草民怎有资格讨厌。”

“那你为何总躲着我!口口声声说来冬暖阁是为了见我,如今人就在你面前,为何看都不看一眼?还是……还是你嫌我变丑了?”

“郡主……”李观鱼哭笑不得,这小郡主还真是傻的可爱。

罢了,她也就是个小孩子嘛,自己如她就是一件新鲜小玩意儿,越是得不到便越发想要,随了她的心便会渐渐厌烦吧。

一想到她或许会讨厌自己,或许会对自己像对方才那几名太监似地嫌弃,李观鱼心里竟无辜生出一股子酸意,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何。

不过李观鱼心里也是再清楚不过,他们二人云泥之差,小郡主显然被他撩拨的动了情,如果不及时打住后患无穷……

他是来寻找祖传之宝的,这样的金凤凰最好不要继续招惹!

“郡主莫要再说傻话,您是小人见过最美丽的女子,仙女恐怕也便如此。”

这话说得乌兰图雅一阵欢喜,然而他接下来的一句却让她犹如置身冰窟。

“可,仙女原本就应该属于天上,牛郎织女……只是传说。”

他已经表达的再明显不过。

这是在拒绝她啊!毫不留情地拒绝!乌兰图雅可是额驸超勇亲王策棱的女儿,堂堂的库伦郡主,从小到大被人捧在手心里,连当今皇上对她都是宠爱有加,身边追求的男子更是数之不尽,何时遇到过这种冷

漠对待?

想起前几次他拼死只为了见自己一面,如今却和她说什么牛郎织女只是传说?简直就是她乌兰图雅听到过最好笑的笑话!屈辱的感觉油然而生,乌兰图雅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扬着一张倔强小脸来到那立住不动的男人身前,傲娇地道:“区区一名小小石匠,不要以为本郡主对你多了几分笑容

便负地矜才!你于本郡主来说就和那猫儿一样!”

乌兰图雅指着不远处趴在窗边晒太阳的猫儿,大喝着,“滚出去——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本郡主的面前!否则我要了你的狗命!”

尖翘的下巴微微扬起,湿润的眼眶还微微泛红,那里面有骄傲自负,有悲愤填膺,更有着无穷无尽的痛不欲生。李观鱼的双手紧握成全,他知道自己方才那番话对一名情窦初开的少女来说有多残忍,也知道她并不是真的瞧不起自己只是个石匠,她是伤心到了极点吧,毕竟她方才种

种表现就差没有直接倾诉衷肠了……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吗?为何……心口闷闷的,好像无法喘息了?一定是这房间太暖了,暖的人透不过气儿。

嗯,一定是这样!

李观鱼紧握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他抱着拳对面前的少女深深作揖,“小人愿郡主日后都能平安喜乐,幸福美满,更有一个疼爱您的如意郎君,告辞!”

说罢,李观鱼抬脚便走,脚步匆忙,完全不敢再停留半分。

“去你的平安喜乐幸福美满!本郡主有没有如意郎君关你什么事!混蛋混蛋混蛋——”

随手抄起方桌上的茶盏,乌兰图雅恨恨扔了出去。

“啪”地一声巨响,惊起了还在沉睡的猫儿,随着瓷器破碎的声音,冬暖阁陷入了史无前例的静谧。

“喵——”猫儿似乎也感受到乌兰图雅的伤心,点着小爪子跑了过来。

而乌兰图雅的心,似乎在这一刻随着茶盏破碎了。

她跌坐在地,抱着猫儿哭的泣不成声,不能自已……

那哭声就好像一记闷拳,重重锤在李观鱼心窝上,出了那间香气四溢的温暖房间并没有感觉一丝轻松,反而空气都变得更加沉闷。

李观鱼找到那两个对他很好的公公,主动要求承担更多任务。

对于他的出现,两位公公显得很是诧异,还以为他肯定会被郡主“咔嚓”了呢……

不过没事儿就好,毕竟宫中的工人虽然多,像这般踏实肯干又不邀功的却是极少。

两位公公带着李观鱼来到含经堂,那是圆明园中皇上最常光顾的地方,因此打扫起来也要更加小心谨慎。

他们商量一下觉得那里的活儿只有交给李观鱼才觉得心里踏实。

交待一番后,两名公公便找个地方坐下休息,而李观鱼干起活来更加卖力,更加心无旁骛,比起方才有过之无不及。

方才是因为上高儿他想多看看,现在却是因为心绪烦闷,想借此快些摆脱那莫名其妙的烦躁。

李观鱼的任务是清理含经堂大殿上两根巨型的龙纹石柱,上高爬梯,速战速决,很快就将上面的灰尘清理干净。

专心干起活儿来李观鱼也就真没那么烦闷了,甚至被石柱上的精美工艺深深吸引,再次感叹怪不得老爹一直嫌弃他手艺不精。

做石匠的总是格外珍惜这些堪称艺术品的技艺,李观鱼擦拭也越发小心翼翼,犹如对待稀世珍宝,每一处小小角落都能顾全。然而,当他擦到石柱最下面的某一处时,却忽然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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