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山林虽然树上依旧枝繁叶茂,郁郁青青,但脚下不知沉积多少年的落叶和穿林而过的寒风都带着肃杀的冷寂。别说野味了,就连野果都没见到多少,仅有的几个大
多都孤零零挂在树梢上,早已被风干成黑乎乎的一团。两人寻觅半天也没找到能吃的野果。杜兰德不死心,瞅准一棵约有三四米高的树,手脚并用地爬上去,硬是在树冠部位摘到几颗勉强还算新鲜的果子,兴高采烈地丢给在

树下等候的菊若。

菊若没能接住,大大小小的果子滚落一地。她疑惑地以指尖捏着果蒂提起一个来:“这是什么果子,能吃吗?”

“呃……应该……能吃吧?”杜兰德又摘下一个,在衣服上随意擦擦,咬了一口,顿时蹙起眉头,俊朗的五官皱在一起,“好酸……”

菊若被他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顺手将果子抛开:“你下来吧,这东西没法吃,不用摘了。”

杜兰德恨恨地溜下树,还不忘在果子上踩一脚:“这么难吃!”

“我们去挖野菜吧。你……应该认识野菜的吧?”菊若回眸,眨着妩媚的双眼满怀希望地盯着他。

杜兰德再次被问倒,他哪里会懂什么野菜不野菜,荒野求生之类的知识从来都不是他的兴趣所在,问他巴黎哪个酒吧最好玩他倒是知道。

“不懂。”他如实回答。

“我也不懂,怎么办?”菊若咬着唇,小小地啊了一声。“想来野草野菜应该没差太多,我们把每种野草都摘一些回去,让梁大哥他们选吧,他们肯定知道。”杜兰德弯腰将一株长着三瓣修长叶片的草连根拔起,在菊若眼前晃了

晃,“反正摘就是了,越多越好。”

菊若哑然,还能这样?

不过似乎除此之外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总不能现在再回小院请梁志成他们来采。

说干就干,两人分头开始挖野草,十来分钟就各自捧了一大堆各式各样的草回来。“现在菜是够了,要是还能打点野味就更好了。”杜兰德将自己采集的东西和菊若拿来的堆到一起,又掏出随身携带的简易布袋将东西放进去,还不忘掂量几下,显然是很

满意自己的劳动成果。

“这种时节动物大都冬眠了吧,怎么还会有野味?”菊若将双手背在背后,皱眉问道。“碰运气呗。”杜兰德将布袋递给她,示意她提着,“刚才我上来探路正好遇到那两只兔子在慢悠悠地吃草,就随手打了下来。兔子繁殖能力很强,整座山上肯定还会有其他

兔子。我们再找找吧。”

菊若扑哧一笑,接过布袋的手却明显的抖了一下:“这算不算是你们中国人说的守株待兔?”

“可不就是守株待兔吗?”杜兰德很难不注意到她手的异常,“你没事吧?”

“没事。”菊若将提着袋子的手藏到身后,强笑着说,“你还不赶紧四处看看,他们得等急了。”

“菊若小姐!”杜兰德加重了语气,严肃地看着她,“请把你的手拿出来。”

菊若叹了口气,将布袋放到脚边,慢慢地伸出双手,将手心置于男人目光下。

杜兰德倒抽一口冷气。

女子白皙娇嫩的手掌上沾满了尘土,还有许多大小不一的口子,有的还在渗着血丝,整个手掌被弄得一塌糊涂。

“是……刚刚拔草的时候弄的?”杜兰德陷入深深的自责,忙掏出便携水壶为他冲洗伤口,“对不起,我不该让你拔草的。”菊若是个科学家,主要活动地点是实验室,接触的都是电脑仪器等高精尖设备,哪里做过这种粗活。他却贸然让她去采野菜,怎么会不受伤?叶片划在手上有多疼他自己

也有体会,难以想象娇弱如菊若是怎么忍着痛拔下那么大堆东西的。

“没关系,我也想出一份力啊。”菊若淡淡笑着,脸颊染上细细的红晕,任由他仔细地给自己清洗伤口,“杜君,你是对所有人都这么温柔吗?”

杜兰德动作一顿,女子娇娇媚媚的声音像长了个小勾子,一下一下拨弄着他的心弦,即使不曾看到菊若的模样,都足以引得他呼吸不稳。

不得不说世间真有上天宠儿存在,菊若正是这类人。不仅容貌极美,还有令人瞩目的高学历,甚至连声音都如出谷黄鹂般美妙动听。

没有男人能够抵御这样的女人,尤其在她三分调笑三分真情地对你说话的时候。

“杜君,是这样的吗?”菊若低下头凑到杜兰德耳边,低声问道。带着女子体香的温热气息从耳际拂过,杜兰德听见自己的心跳在逐渐加快,耳郭变得火辣辣的。他倏然抬起头,唇角从她的脸颊擦过,沾染的女子气息从唇角直入脑海深

处,仿佛灵魂都躁动起来。杜兰德向来浪荡不羁,又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尤其在男女关系上更是信奉及时行乐,哪里经得起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女再三的撩拨。他真的很想立刻、马上把菊若压在身

下,做尽爱做的事。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他的理智,让他不会彻底突破最后的那根弦。

“阿杜,我等你回来,已经等了整整六年,我会耐心地继续等下去!”

“等什么?”

“等你重新爱上我!”

在逐渐混沌的脑海中,这段对话突然出现,从开始的模糊到越来越清晰,直至将旖旎全部冲散,涣散的理智重新归位。杜兰德深深吸了口气,将心跳平复下去,平静地笑笑:“这趟时空穿梭之旅,我的责任本来就是保护你和尼克的安全,搜集食物、处理伤口自然也是我的分内之事,谈不上

温柔不温柔。菊若小姐的夸奖我受之有愧。”菊若眉头一皱,不明白怎么事情没有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明明杜兰德应该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然后对她言听计从,他已经表现出魂不守舍的模样,怎么到最后关头

却像醍醐灌顶般清醒过来。

难道是她的水平不够?不应该啊,没有人男人能够抵御她的攻势,即使是堪培博士也不例外,否则她不可能被破格录取,成为实验室里最年轻的助手。

为了能确保成功,她还专门避开那个叫胡蝶的女人,跟杜兰德单独出来采野菜,否则她才不愿意跑到深山老林来吃苦。还要被野草划破手,虽然这也是计划的一环。

结果竟然失败了?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胡蝶和杜兰德才认识一天,她不认为两人的羁绊足以让杜兰德对她坐怀不乱。难道说杜兰德已经对她产生怀疑了?如果真是这样,她的计划必须要提前了。

菊若垂眸看着认真替自己清理伤口的男人,暗暗下定决心。

杜兰德自然不知她心中所想,只顾仔细挑出伤口上的倒刺和尘土,尽最大能力确保她不会因此受感染,如今的情况可不适合发烧之类的事出现。

两人各有心事,即使动作比起刚才更为亲密,也没有催生出半分暧昧情愫。将伤口冲洗干净后,杜兰德又掏出药膏给她薄薄涂上一层,确保没有遗漏后才站起身拍拍手:“好了,也别打野味了,我们直接回去。你的手这段时间就小心点,不要沾水

。”

“行。”菊若伸手欲拿布袋,被杜兰德抢先拎起。

他将布袋背到肩上:“我来吧。”

菊若沉默地点点头,与他一前一后往山下走去。两人回到小院的时候,尼克早已把无烟灶挖好,两只兔子被处理干净,由木棍串着架在火上烤,梁志成在不断翻动木棍。其他人也在分头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拾柴的

拾柴,照看火势的照看火势,脸上的表情比他们离开的时候轻松许多。

胡蝶端着豁了口的锅正从井台向灶膛走去,看见杜兰德的身影,立马双眼弯弯地笑起来。

“嗨,你们终于回来了!饭都要熟了。”尼克斜倚在矮墙边笑嘻嘻地朝两人招手,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揶揄,“还以为你们打算踩着饭点回来呢。”

“就你话多。”杜兰德撇撇嘴,横起一脚轻轻踢过去。

菊若绕过两人,神色淡淡地进院子。

尼克夸张地叫了一声,迅速跳起来躲过“偷袭”:“你这人可真不厚道,我挖了两个无烟灶累的手都要断了,你还打我?”

“我看你还很灵活,再挖三五个也不成问题。”杜兰德白他一眼,大步越过他走进院子。

“你个没良心的人!”尼克以手捧心,作伤心状,“你伤害了我。”

滑稽的动作和蹩脚的中文发音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杜兰德同样被他的行为逗笑得笑起来,也明白为何气氛变轻松了,嘴上却还是万分嫌弃:“懒得理你。”“哼!懒得理我?我倒是要看看你背了这么多东西回来,有多少能吃的。”尼克显然对他的反应十分不满,于是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扯下他肩上的布袋,提到孟大爷跟

前,将里面的东西一把一把地拿出来摊开,“老先生,麻烦您看一下吧?”

“好好好。”孟大爷笑呵呵地搓搓手,拿起一把野草开始分辨,他是打心眼喜欢这个外国小伙子。杜兰德伸长脖子,全神贯注地盯着孟大爷的动作。他也想知道自己到底采了多少能吃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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