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照这样的速度,怕是要走两天才能抵达厦门!”李元利抬了一条太师椅躺在“海军一号”的甲板上晒太阳,陈奇策却在甲板上走来走去,对这样慢的船速深为不满。
铁甲舰的船速随便能够跑到十节以上,但它们屁股后面还跟了两百多条大帆船。这些帆船的速度能够达到六节就算不错,铁甲舰只能降低船速等它们。

至于那些小船则离得更远,它们在海战中起不到什么作用,但在登陆作战的时候却少不了他们。

“铜山离厦门不过三四百里,就是这样的速度明日也能够到达,再说早一日晚一日又有什么关系?你有时间想这些事情,还不如好好想想如何打好这一战。”

“王爷,作战计划您也看过了,没毛病吧?凭咱们的铁甲舰,这完全就是欺负他们。”

“小心驶得万年船!郑成功的水师也是有些本事的,可别小看他们阴沟里翻了船。”

陈奇策弄出来的作战计划只有两页纸,纯粹就是依仗大兴军的船坚炮利来碾压敌人。李元利不懂得海战,自然挑不出什么毛病,他只能随时提醒陈奇策小心行事。

“如果咱们船上没有新式舰炮,那郑军或许有一拼之力,不过现在嘛……”陈奇策“嘿嘿”地笑了起来。他很喜欢开着铁甲舰去欺负郑成功水师的感觉。

就在去年的时候,郑成功还派人到下川去准备收编他们,当时那个使者将陈奇策麾下的船和人都大大鄙视了一番,要不是陈奇策看不惯那人一副趾高气扬的嘴脸,说不定那时候便率部投了郑军。

等攻下厦门,如果能够找到那名使者,自己可得去感谢他一下。一想到这儿,陈奇策脸上露出了促狭的笑容。

“王爷,咱们舰队里的火炮全部加起来近千门,哪怕只算一侧的侧舷炮也有四百多门,我估计来一次齐射,郑军的船就得损失大半。”

栓柱此言一出,王兴、顾炎武、路氏兄弟等人都连忙点头,见识过了舰炮的威力,所有人都不认为郑军的水师能够对大兴军的舰队造成什么威胁。

但其实八十毫米舰炮的威力还是小了一点,毕竟口径太小,炮弹不过只有成年人手腕粗细,如果敌船是排水量一千吨以上的大船,三两发炮弹根本不能将它击沉。

船行到第二日,厦门海已经离得不远,但陈奇策却下令舰队靠岸。原来他准备趁涨潮时发起攻击,而且最好还是刮西南风,那样顺风顺水,敌舰逆风逆水迎战,还没开打就已经输了一半。

作为进攻一方,主动权掌握在大兴军手上,想什么时候攻击就什么时候攻击,郑军只能被动应战。

识风信懂潮讯,这也是水师将领们必须掌握的技能。

海上作战除了风、雾、云、雨的影响以外,还得熟悉作战海域的海底地形和海底暗流,要不然很容易吃大亏。

南澳海战的时候有林阿水这个当地人做向导,而且还在澄海找了一份海图,但厦门海域这边他们现在还是两眼一抹黑,必须先找人弄清楚情况才能放得下心来。

“王爷,那儿就是镇海卫!”林阿水指着前面一个海湾说道。他虽然不熟悉这片海域,但对沿海岸上的情况倒是清楚得很。

镇海卫与威海卫、济南卫、天津卫并称为沿海“四大卫城”,置于前明洪武年间,下辖左、右、中、前、后五个千户所、并陆鳌守御千户所、铜山守御千户所、玄钟守御千户所等三个守御千户所以及铜山西门澳水寨。

设立之初,镇海卫全卫仅正兵就多达九千名,是福建沿海最主要的抗倭御敌的卫指挥所。

到了现在,卫指挥所已不复存,只是卫城尚在,郑军于前年占据了这儿,却又在前几日全部撤回了厦门。卫城内连百姓也没有一户,谁都知道大战即将来临,再住在里面怕受到波及。

镇海卫城既是海城又是山城。城内有“五星山”,城南有象鼻山,与旗尾山相通,环抱鸿江港。此港风平浪静,为天然避风港,每当风汛,过往船只尽皆聚集于此避风,多时可达上千艘。

大兴军舰队还离得老远,港内船只便纷纷扬帆起锚往东北方向走避。陈奇策也不去管他,这些船只自己走了最好,要不然舰队入港之前,还得先派船去驱逐,要不然若是有敌船混在里面骤然发动攻击,后果肯定会十分严重。

“郑军的船来了!”李元利举着望远镜,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从北面飞速驶过来的七八条快哨船,船上也有人同样举着望远镜在往这边观察。

“……等走近点送他们去见龙王爷!”陈奇策恶狠狠地道。

“用不着浪费炮弹,他们想看就看。”李元利倒是不在乎,这些船又不敢靠近,都离得几里之外,目标又小,再说他们即便将大兴军的舰队看得清清楚楚,又能影响什么大局?

“郑森有钱啊!连快哨船都配望远镜!”李元利将望远镜递给旁边跃跃欲试的顾炎武,顾炎武一看便叹息道。

其实现在大兴军已经可以生产望远镜,但对其他人来说这还是真正的舶来品,售价高达上百两银子,基本上都是配备给将领们使用。

“听说郑森有一支洋枪队,里面的士卒全是洋人,郑森支付给他们的饷银高出汉人士卒数倍,光这一笔开支每月就是数万两银子,百把两银子的望远镜算得了什么?”

郑成功的军队之中,不但有白人,还有倭人和黑人,白人和倭人基本上都是海盗或西班牙、葡萄牙与荷兰军队退役的士兵,黑人则是被贩卖来的黑奴。

这些黑奴的军饷比白人和倭人低,但却对郑成功忠心耿耿,而且作战也比白人更勇猛,深得郑成功的喜爱,将他们编为自己的贴身卫队。

说话间,舰队已经驶进港湾,王兴先带人乘坐小船上岸搜寻,确认没有敌军潜藏之后,各舰才陆续靠上码头让将士们离船登岸。

李元利率众将进了镇海卫城内的“卫指挥使司衙门”,随即令人与李定国联络。镇海卫地属海澄,与海澄县城相距不过六七十里,就算走陆路,也最多两天便能走个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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