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五月鳌拜、遏必隆新野之战全军覆没后,湖广总督祖泽远就开始于武昌设防备战。七月,招募勇壮三千多人、渔户两千余人充实江防,分派绿营乡勇分驻江夏、大军山等处,又将其余各处江防营、各府县绿营兵尽数调回武昌周围。
大兴军从荆州出发后,祖泽远更为恐慌,将城外驻守各处兵勇全部召回城内固守,一应守城器械、火药铅弹、滚石擂木堆积如山,就连用来灭火的水龙也被抬上了城墙。

因大兴军细作无孔不入,祖泽远还将汉阳、武昌、汉口的老百姓及江上渔户仔细清理了一遍,并实行十家联保,一家有事,九家牵连。

武昌城内一片鸡飞狗跳,人人凄惶,谁都知道只要大兴军一攻城,若是短时间破城还好,要是围的时日长了,吃苦的还是老百姓。

然而,在城南十里街后的一所宅院内,几名男子却围坐在一起,面露喜色!

他们都是大兴军军情司在武昌发展的秘谍,为首一位姓常名思忠,原本是被清虏称为“山东第一巨寇”的山东义军谢迁部下一名小头目,顺治五年谢迁义军被鞑子残酷镇压后,常思忠便辗转流窜到了武昌。

因他心狠手辣且心思狡诈,很快就在武昌流民中崭露头角,他将来自各地的流民组织起来,在武昌繁华地带乞讨、敲诈、行骗、抢夺各施其职,很快就在南市打出了名头,老百姓都称其“忠爷”而不敢呼其名,连官府中普通的役吏也刻意巴结。

常思忠日子过得快活,也习惯了天天将脑门刮得发亮上街去闲逛,巧的是军情司派到武昌的密谍当中有一名为王志的,是原山东淄川义军丁可泽手下,当年谢迁和丁可泽里应外合拿下淄川,这王志和常思忠便也有数面之缘。

王志在武昌巧遇常思忠,一来二去便熟络起来,时日一久,便将其发展成了军情司秘谍,这常思忠入了军情司,却不是想为大兴军效力,而纯粹是为了每月几十两银子的饷银和办事经费罢了。

常思忠入了军情司后,仗着身份之便,很是为大兴军提供了一些有用的情报,逐渐被提升为武昌秘谍的头目。这一年多来大兴军连战连胜,声势大振,常思忠也渐渐用上了心,如今大兴军又要来攻武昌,这让他和手下几名兄弟也是兴奋莫名。

几人说笑了一阵,一名叫黄三的喽啰笑着说道:“大哥,这一次咱们将城内鞑子布防图送出城去,到时大兴军破了城,推功定当以大哥论首!”

“按理说这功劳肯定不小,只是这武昌城墙高大坚固,就算大兴军得了这城防图,也不一定能够破得了城,到时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咱们只管献图,能不能破城关咱们鸟事!”

“鹞子兄弟,你这话说得可不对!大兴军若是破不了城,俺们的赏银从哪儿来?况且有了这桩大功劳,说不定日后还能到四川、湖南去当个官,不比俺们在这武昌整日于街市上厮混强多了?”

“可……除了这图外,其他的咱们也帮不上忙啊!”

“昨夜我细细思量,要想成大事,必得冒风险!”常思忠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道:“兄弟们要想富贵,就得看这一遭。”

“既然大哥如此说了,那定然是没错,该如何做,大哥只管吩咐!”

“就是,大哥有什么打算,尽管安排兄弟们去做!”几人纷纷站起来拱手说道。

常思忠在谢迁军中时就是狠角色,当年攻破淄川捉了孙之獬时,就是他带头在孙之獬头顶上钻孔“植发”,然后大卸八块,这些年来走南闯北,更是见多识广,手下这些流民出身的“流氓”对他很是信服。

常思忠颇为满意手下兄弟这种态度,他等几人恭维了一会,方才说道:“要想立大功,光献图还不够!俺还有一计可以一试!”

“大哥有何良计?”有那懂行的一见大哥停顿,连忙接口问道。

“附耳过来!”常思忠一招手,几颗脑袋连忙凑到一起,低声说了一会过后,几人抬头哈哈大笑起来。

长了一只鹰勾鼻的闻鹞子却道:“大哥,那卓贵手下可是有两百兵丁,要是他翻脸不认人,那可咋办?”

“要是他不就范,俺还有一个杀手锏!这卓贵和他的顶头上司参领王福寿第四房小妾有染,这是他亲自告诉俺的,到时俺们再用这个要胁于他,不怕他不俯首听命。”

“妙计!……大哥,那小妾长得怎么样?”

“俺日嫩朗娘,说正事呢,你管人家小妾长得咋样?都给俺听清楚了,鹞子,你去请卓贵到春香院,就说俺请他喝花酒,其他人分头做事,到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好呢!”闻鹞子应了一声,兴冲冲地出了院子。

这卓贵是祖泽远所辖镶黄旗汉军佐领,手下有两百名士卒,平日驻守武昌南面中和门,常思忠一伙平日里就是在南市找食,两人臭味相投,经常在一起喝酒赌钱,因此和他极为谂熟。

闻鹞子哼着小曲到了南门,见了卓贵便悄声对他道:“卓爷,我大哥请你去饮酒。”

“……怕是去不了,督抚大人有严令,各军都不得擅离职守,要是被人告发了去,如何得了?”哪知卓贵却摇摇头一口拒绝。

“就在春香院,离这儿没有几步,若是有事,兄弟们过去叫也快得很!卓爷,我大哥这次请你喝的是花酒哦,而且饭后还有赌局!”

这卓贵既好色又好赌,闻鹞子早知他的脾性,只是这么一说,那卓贵果然又低声道:“你先回去,我将这边安排好了再过来。”

闻鹞子心头暗喜,不露声色地点了点头,自己先回去禀告常思忠。

不到半个时辰,卓贵如约而至,常思忠早就在春香院包了院子,几人进到里面,又唤鸨母来点了几名红倌人。

以这几人的性子,自然不会去找那清倌人,看得摸不得,有甚鸟用?至于那“咿咿呀呀”的清吟小唱,也不适合这几个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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