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野到邓州不过六七十里,李盖回到新野的时候天都还没黑,他提着装了鳌拜人头的布囊,乐滋滋地进了帅帐对李元利禀道:“大帅,鳌拜人头在此!”
“在哪儿守到鳌拜?”李元利掩饰不住脸上的笑容,乐呵呵地瞟了眼那布囊问道。

斩杀了鳌拜,新野之战总算是全面胜利结束了!

“邓州。”

李元利想了一想:“原来这老贼想去汉中!”过了一会他又对李盖道:“将这人头硝了和遏必隆的一起放好,日后说不定能卖些银子。”

“谁会买这人头?”李盖惊讶地看着李元利,没想到大帅连人头都想拿来买银子。

“我准备将鳌拜和遏必隆的人头卖给福临,一万两银子一颗,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认为贵而不买。”李元利呵呵笑道。

李盖吓了一跳,“不会吧?那虏酋会出这么多银子?”

“应该会吧,清虏总共就四个领侍卫内大臣,难道一颗头连一万两银子都不值?”李元利也有点不肯定,不过他只负责将消息传出去,无论福临买是不买,都是对东虏不利,此事何乐而不为?

“就算福临不买,鳌拜和遏必隆的妻儿家小想必会拿银子出来。”

“好了,这两日兄弟们都累得紧,快些去吃饭,然后歇息,明日一早还得去郧阳。”特勤大队连续数日来都在袭扰鞑子,自身肯定也是休息不好,今晚上终于能够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了。

大兴军新野一战虽然将数万鞑子尽数奸灭,但自身伤亡也是惨重,李元利命王复臣率一师留下来处理善后事宜,自己则率领九师、十一师、土兵旅、梅山兵共两万五千余人,望西直奔郧阳而去。

刘体纯因怕有败兵逃到襄阳走漏了风声,昨日便已经率三、五、七师近三万将士出发,若是顺利的话,最多明天就能拿下襄阳。

驻节郧阳的东虏湖广巡抚迟日益现在还不知道鳌拜已经全军覆没的消息。先前他虽然已经收到朝廷发下来的文书,要他全力配合南下讨贼的鳌拜、遏必隆大军,但他并不清楚大军行程。

李元利所扮的“清军”到达郧阳之时,他正在偏厅待客。

“大人,这是我家总爷一点心意,还望大人笑纳!”一名三十来岁的文士从袖笼里拿出一张礼单,双手递上恭敬地道。

迟日益“嗯”了一声,身旁站立的唐求跨前两步接了礼单,递给了迟日益。

迟日益瞟了一眼,“金丝镶玉头面一副,金镶宝钿花鸾冠一顶”,礼单上前两排字映入眼帘,他顿时心头暗喜,光这两样物件,拿到京城便能值得两万两银子,更何况下面还写了好几样。

去年他请王氏兄弟和姚黄余部来郧阳“演戏”,足足花了两万两银子,这一下总算是连本带利地收了回来!

他装作漫不经心地将礼单收了起来,这才慢条斯理地道:“自顺治五年以来,王光兴兄弟俩降而复叛,杀我大清官吏,且多次拒绝招降,却不知如今却又为何改了心思?”

中年文士道:“不敢瞒府台大人,近年来李来亨部大兴军逼迫甚紧,前些时日竟然扬言若不归降便要派大军进剿,我家总爷虽然也是义军出身,但现在却不愿再同流贼同流合污,因此才遣学生前来向大人请降!”

迟日益心中自然有数,姚黄余部以及王氏兄弟不容于小李贼的大兴军,如今肯定又知道了朝廷派遣大军过来剿贼,无路可走之下才选择降清,此时不趁机敲诈一番,日后怕是没了机会。

他颇为自得地往椅背上一靠,好整以暇地道:“王首领倒是识得时务!朝廷已派遏公爷、鳌公爷率二十万大军进剿湖广,若是迟得些时日,怕是你等想降也降不了。”

“还需大人从中周旋,我家总爷说了,只要办成此事,还有重礼相谢!”那文士作揖道。

迟日益一听还有重礼相谢,心中又是一喜,但他却不形于色,反而转开了话题:“听闻贵首领吞并了姚黄余部,麾下兵力已近两万,不知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不过实际可战之兵只有一万五千余,其余有家眷的都逃得差不多了。我家总爷说了,湖广一带咱们甚熟,愿为大军前锋扫荡贼寇。”

迟日益心中已经笑开了花,能够说得近两万流宼归降,这可是大功一件,何况还有这么多银子可收,这还真是人在家中坐,喜从天上来。

他强自压抑住心中喜意,一本正经地道:“既要请降,那就要趁早!若是鳌公爷与遏公爷大军来后再降,恐怕投诚效果要大打折扣,到时获不获罪也还两说……”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大人,城外来了数十名军士,持了领侍卫内大臣鳌公爷印信、公文,要大人速速出城迎接!”

迟日益正说到兴头上,本要发作训斥两句,这时一听鳌拜已经来到,连忙把不快抛到脑后站起身来:“可看清楚了?确是鳌公爷已经到了城外?”

“回大人,大军已至城外两里,来报信的是鳌公爷帐下亲兵。”

“可验过印信、公文?”

“来人说要大人亲至才可验看!”

“那还磨蹭什么?速速召集衙役、侍卫,随本府出城迎接公爷。”迟日益说完往外便走,到了门口又转头对唐求道:“你先陪卢先生暂避一时,等本府回来再谈此事。”

有了数万两银子做见面礼,先前的“卢生”也改成了“卢先生”。

迟日益带了衙役亲兵出了巡抚衙门,前面鸣锣开道,后面旗牌并举,全副仪仗去了东门,登上城楼一看,果然城下数十名骑马军士,迟日益只一看那服色,便知这是镶黄旗下满兵。

但小李贼在荆州虎视眈眈,不可不防!他扯开嗓门高声问道:“下官乃湖广巡抚迟日益,敢问城下是哪位将军?”

镶黄旗是上三旗之首,旗内无王,由皇帝所亲统,兵为皇帝亲兵,正可谓是见官大一级,迟日益自然也是不敢托大,连问话都客气无比。

“本将乃是御赐二等公、领侍卫内大臣、兼议政大臣鳌拜鳌公爷帐下亲兵统领,今公爷率大军剿贼至此,府台大人速速开城门迎接!”

“原来是鳌公爷麾下大将!可否将印信、文书拿来迟某一观?”

“自要如此。”

迟日益命人从城头用绳索垂下一个竹篮,那统领将印信、文书放了进去,上面的人连忙收绳子,待得拉到城头,迟日益连忙取了几样物事来细细查看。

果然是鳌公爷印信,而且不但有兵部文书,还有盖了“皇帝之宝”的圣旨,这一下迟日益再无疑虑,命人将几样东西收好,下了城楼便吩咐大开城门,出城摆了仪仗迎接公爷大驾。

领侍卫内大臣是正一品官,而巡抚不过是从二品,两者之间差了整整三级,况且鳌拜还兼议政大臣,在清廷之中也是声名赫赫的人物,迟日益自然要隆重迎接。

迟日益出了城门,那名统领便翻身下马来到他跟前拱手道:“公爷随后就到,府台还需稍等片刻。”

“应当的,应当的。”迟日益拱手还礼,口中也连连客套。

随那统领来的数十名士卒,这时却并不下马,而是扬鞭打马奔进了城门,迟日益心里颇为不满,皱了眉头问道:“这是为何?”

“迟抚台,郧襄贼寇甚多,恐危及公爷,兄弟们也是职责所在,还请抚台勿怪。”

迟日益虽然心头不爽,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没过得多一会,只听得前面马蹄如雷,烟尘四起,大军已经到了郧阳城前!

只见远处一人虬髯浓须,身披一件黄镶红边的大氅,粗粗一看,不是鳌公爷还能有谁?

迟日益在未任湖广巡抚时,便在京中任右副都御史一职,自然是认得鳌拜,如今远远地一看无误,连忙带了一众衙役亲兵,快走两步跪下来迎接。

“鳌拜”左右亲兵也不下马,反而一阵风般催马进了城门,迟日益颇觉诧异,抬起头来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指着眼前骑在马上的“鳌拜”结结巴巴地问道:“你……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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