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氏兄弟刚放下的一颗心瞬时悬得更高。
武延基尚还保存着意思希冀,他抖抖索索的低喊:“你、你敢!我可是武家的郎君,我阿爹是女皇陛下的亲侄子,女皇陛下也一直将我们兄弟当做亲孙子一般疼爱。我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女皇陛下不会放过你的!”

他这么说着,一个武家的小厮悄悄的走过来,手里抓着一把宝剑往扶风子身后悄悄的靠拢过来。

他举起宝剑,正要动作,却不想扶风子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他立马回转身,直接运气柴刀当空一劈——

咔擦!

就听到一声轻微的声响传来。然后,一股鲜血喷涌而出,全都浇在了武氏兄弟头脸上。这个小厮竟是被他给一刀劈成了两半!

“我的天哪!太可怕了!”顾天元见状,他连忙装模作样的高喊了声。

杜逸也吓得小脸一白,小身板左右晃动几下,好容易才继续站稳脚跟。

至于顾天赐,他则是被眼前所见给吓傻了。

“杀、杀人了!”

他指来得及叫上这么一声,就白眼一翻一头栽倒在地。

武氏兄弟此时也脑子里嗡的一声,他们彻底傻眼。

这个人居然真的敢杀人!而且还是用这把柴刀,直接来劈!

如此简单粗暴,却又如此震撼人心!

一开始他们根本瞧不上扶风子,只觉得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就只是顾采薇的姘头,这次顶着个铸剑大师的名号来永兴县,不过是想浑水摸鱼,顺便和顾采薇继续私下来往罢了。至于他是不是真正的扶风子还不一定呢!毕竟就顾采薇的出身,她能认识扶风子?还和扶风子那么熟?开玩笑呢!

可是现在,在扶风子一通放肆的砍杀、尤其是刚才一道将武崇训最贴身的小厮给砍成两半之后,他的形象已经在他们心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就是一个恶魔!从地狱十八层里爬出来的索命阎罗!

杜隽清那点本事和他比起来都不够看的!毕竟杜隽清好歹还和他们讲讲道理,可这个人根本话都没几句,过来就直接动手!而且一出手就这么大的动作!

而在他们心思动荡之际,又听扶风子冰凉的声音传来:“什么女皇陛下?我就算把你们全杀了,她也抓不住我!”

武氏兄弟瞬时一个激灵,只觉一股冷意直接钻进骨子里去。

他们觉得自己仿佛也被打入了寒冰地狱。现在头脸上还蒙着一层厚厚的血污,他们几乎都睁不开眼,但鼻腔里满满都是刺鼻的血腥味,耳边又听着这个人放肆的宣告,他们不寒而栗。

此时此刻,保命为上。这两个人立马又改变态度,竟是赶紧爬起来,直接对着扶风子磕头不止,额头咚咚咚的撞在地上,这么柔软的地面都被他们撞得直响,可想而知他们的力气有多大。

“这位好汉,我们错了,真的错了!求求你绕过我们一条性命吧!只要你饶了我们,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们!”两个人争先恐后的大喊。

杜逸几个小家伙对眼前出现的这一幕叹为观止。

杜逸的小脸早已经不白了,身体也不晃了,甚至他的脸上还浮现出一抹雀跃。他连忙拉拉顾天元:“他好厉害!你昨天怎么没和我说他这么厉害?”

“我说了呀!我说姐夫比不上他,可你不是不爱听吗?然后还气跑了。”顾天元撇撇嘴,不过马上他小脸上就浮现出一抹得意,“不过不是我吹,方家阿兄在江湖上名声远扬,虽然主要是因为他是扬明子的小徒弟,铸剑技艺十分高超。但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从小就被他阿翁送去跟许多师父学武,十二岁才接回家。所以你别看他个头不高,身量不壮,其实他力气大得很,以前我们在外头玩耍的时候,劈柴的活计都是他干的!”

杜逸嘴角抽抽。

“这么厉害的一个人,结果就被你们用来劈柴,你们也太暴殄天物了。”

“哪有?他虽然是有一身的好本事,可这本事平时不也没多少施展的机会吗?我们这也是让他练练基本功,不至于生疏了。我们这是在帮他呢!”顾天元一本正经的反驳。

杜逸的反应是直接翻了个白眼,他不和他鬼扯了。

连忙再抬眼往那边依然提着柴刀,定定屹立在武氏兄弟跟前的扶风子那边看过去,他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小声咕哝:“要是我也能变得和他一样厉害就好了。”

“要想变得和方家阿兄一样厉害可不容易呢!他这一身本事,都是用无数的血汗换来的,寻常人根本就办不到。我曾经也想过跟他学,但实在是太辛苦了,最终还是作罢了。而你……你这么瘦弱,你阿爹又那么心疼你,他怎么舍得放你去吃那个苦?”顾天元又忍不住小声说。

可他越是这么说,杜逸心里的想法却越发的坚定了。

“我能吃得了这个苦。只要我下定决心,阿爹他不会拦我的。”

顾天元瞬时眉头一皱。“你还真打算这么干了?”

这边两个小家伙正凑在一起小声咬耳朵,那边的扶风子却根本不管武崇训兄弟二人如何磕头求饶。他顺手又将几个想来偷袭的人给劈倒后,又问顾采薇:“到底砍成几半,你考虑好了吗?”

顾采薇眼角都抽了起来。

“阿兄,咱们能别那么暴力吗?这两个人现在还不能砍。”

“为什么?他们都已经这么欺负你了。这次要是放过他们,以后他们肯定会反扑。既然如此,那还不如现在就把他们都给除掉,一了百了!”扶风子说道。

“那你最好杀了他们之后,再立马把这里和武家有关系的人都杀个干净,再去长安城,将武三思、武崇训以及他们的一干朋党都杀了。这么多人,你这把柴刀砍得完吗?”顾采薇没好气的问。

扶风子这才眉心微拧。“人的确是有点多,那我得多准备几把刀才行。”

武氏兄弟听到这话,他们吓得浑身发软,就噗的一声又趴了下去。

顾采薇无力扶额。

“武家人虽然大都没什么本事,但比起寻常人来说他们也还算厉害了。他们仗着女皇陛下这个靠山,还是发展出了不少势力的。你要真想把他们都给杀光,那至少得花个一年半载的。这种事情就算你乐意去干,我也不舍得啊!你大好的青春时光,何至于和这种人纠缠在一起?你本来可以去做那么多正经事的!”

听到这话,扶风子的眉头才慢慢舒展开了。

“你说的没错。把太多时间花在这些人身上不划算。只是,我还是不想就这样放过他们。”

“直接放过他们那是不可能的。无论如何,他们敢欺负我,咱们就必须给他们一个教训,最好是刻骨铭心,让他们一辈子都牢牢记住!”顾采薇低喝。

扶风子点头。

武氏兄弟本来就已经吓得浑身虚软,连爬都爬不起来了。结果现在又听到顾采薇这么说,他们简直魂都快飞出来了。

“你又想干什么?我们今天不是没把你给怎么样吗?到头来反倒是你们,你们把我们给害惨了啊!”武延基根本控制不住,眼泪哇啦啦的朝外流淌个不停。

顾采薇冷笑。“先撩者贱。要不是你们先来找我麻烦,我会奋起反击?所以现在的一切都是你们自找的!”

说罢,她分别对琉璃和晓芳儿吩咐:“琉璃,你去给我拿几把剪刀过来。晓芳儿,你骑马去山里找侯爷,让他赶紧给我滚回来!要是一个时辰之内他回不来,那他就永远别回来了!”

“是!”

琉璃和晓芳儿连忙应声,两个人赶紧转身跑了。

很快,琉璃就捧着几把剪刀回来了。“娘子,您看这几把怎么样?”

“挺好的。”顾采薇颔首,直接拿起一把,然后走到武崇训跟前,一把撩起他的头发。

武崇训立马浑身紧绷。“你又想干什么?你不能——”

但话没说完,就听咔擦一声,乌黑的发丝纷纷扬扬的落下,落了他一脸。

武崇训到了嘴边的呼号声戛然而止。他瞪圆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画面,然后突然像是反应过来了一般,嘴里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号——“不!”

武延基眼睁睁看着堂兄的一头黑发就这样被齐根剪断,他也吓得魂不附体。

再看到顾采薇又提着剪刀朝他走过来,他顿时泪眼滂沱。

“长宁侯夫人,求求你了不要剪我的头发,你不能剪啊!你要给我剪了,我以后哪还有脸面出去见人?”

但顾采薇哪里肯听他的话?

武延基越是哀求得厉害,她脸上的冷笑越是明显。“为什么不剪你?现在除了剪掉你的头发,就再没有其他事情能让我发泄心中的愤怒了。”

此时,杜逸也反应过来了,他连忙欢快的跑过来。“阿娘,我帮你!”

然后一把将企图挣扎的武延基给按了下去。

顾天元也跟过来,有样学样的把人给按住了。甚至,他还主动解开了武延基的发髻,把他的头发给拎起来。“阿姐,你从这里下手剪,又简单又方便!”

顾采薇顺手一剪刀下去,果然武延基的头发也被剪了下来。

“呜——”

马上,就听到武延基嘴里发出一声呜鸣,紧接着他的人就跟一团棉花似的瘫软了下去。

这也就罢了。再过上一会,顾采薇怎么觉得她闻到了一股尿骚味?

她连忙四处看看,旁边的扶风子已经冷笑起来:“原来所谓的魏王世子也就这点胆量?才不过剪个头发,你就被吓尿了?”

顾采薇连忙低头去看,才发现武延基身下的一片泥地都已经湿了,而且湿迹的范围还在不断向四周围蔓延开去。

这个人居然真被他们给活生生的吓得尿了裤子!

杜逸顾天元也赶紧捏着鼻子后退。

“这个人真没用!”顾天元没好气的吐槽。

但武延基早已经没心情反驳了。

今天他们兄弟两个算是经历了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先是被扶风子提着柴刀恐吓,又被顾采薇当众剪头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伤。他们精心保养了十多年的一头乌发,他们也一直都以这么一头黑发为荣。可是现在,这一头长发却被顾采薇一剪刀下去,彻底毁了!

这简直比一刀结果了他们的性命还要让他们觉得羞耻。

他们宁愿顾采薇刚才直接就让扶风子把他们给劈成八瓣更好!

可是偏偏顾采薇没有。而他们自己……就算现在没了头发,他们也不舍得去死。

因此,两个人心如死灰的趴在地上,根本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个时候,杜隽清终于闻讯赶回来了。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户部侍郎和兵部侍郎两个人。

他们居然回来得这么快?一共也才半个时辰不到呢!

听到丫鬟传讯,顾采薇立马想顾天元使个眼色:“五郎,快!”

顾天元立马摸出来一只小瓷瓶,将里头的药粉朝着武崇训兄弟二人、乃至他们的侍卫那边挥过去。

然后,等到杜隽清一行人赶过来的时候,这群人就已经头爬了起来,开始嘴里大喊大叫着,三两个人抱在一起,互相厮打狂吼。

见状,杜隽清脚步一顿。

兵部户部的两位侍郎见状,他们却是脸色大变,赶紧加快脚步跑上前来。

“两位侍郎请稍等!”顾采薇见状,她连忙过来将人给拦住了。

她越是拦着,这两个人就越是着急。尤其他们还在人群里看到了武崇训武延基兄弟俩!

“长宁侯夫人,这是怎么一回事?郡王和世子,他们俩……这是怎么了?”户部侍郎整理了半天舌头,才算是结结巴巴的把话给问出口了。

“哎!”

顾采薇立马一声长叹。“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今天一早,我们刚用完早膳呢,就听到有人来报,说高阳郡王和魏王世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带着他们的侍卫小厮满侯府的跑,对着谁都喊打喊杀的,吓死人了!我们侯府上护卫又少,昨天侯爷往矿山上去,又带走了一批,剩下的根本不够用。亏得有扶风子在,他帮助我们将这些人都给赶到了后花园里。本来我们是想让他们在这里发泄够了,冷静下来再好好说话的。可没想到,都已经这么久了,他们一个个还在大喊大叫,甚至闹得比刚才更凶了!”

“对呀对呀,我们都快吓死了!”顾天元赶紧补充,“尤其是高阳郡王和魏王世子,他们两个人跟疯了似的,竟然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剪刀,就自己把自己的头发给剪了,我们拦都拦不住!”

两位侍郎看着眼前的状况,再听着他们的说辞,他们脸上血色都褪尽了。

杜隽清却是在远处仔仔细细的将顾采薇、扶风子还有杜逸顾天元几个人的表情观察了一通,当看到依然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顾天赐的时候,他眼神一闪,已经明白了。

他连忙大步走上前来。“不管怎样,现在咱们还是赶紧想办法先让高阳郡王他们不要闹了,然后再请大夫来给他们医治。”

“对,就该这样!”两位侍郎忙不迭点头。

只是……看看跟前那群人疯疯癫癫的模样,都已经有人直接把对方的耳朵给咬下来了!

被咬下耳朵的人嘴里狂叫,耳朵里鲜血直流,却根本不知道自保,反而继续喊叫着又向下一个人扑了过去。

这些人都疯了!

而要对付疯子,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他们犯难了。

但杜隽清咬咬牙,还是吩咐杜仁去叫来侯府上的护卫,大家费尽心思,可算是将这些人都给抓住,挨个敲晕了。

这些活计看似简单粗暴,但也着实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好歹昏死过去的高阳郡王一行人不发疯,也不咬人不抓人了!

眼看这些人全都被放倒了,杜隽清又颔首。“快,将他们都送回去厢房,再请大夫来诊治!”

“是!”杜仁连忙带着人下去安排。

很快,他们随行的太医就来了。只是太医给这些人挨个把脉完毕,他也没检查出个所以然来,只皱着眉头说道:“老夫资历尚浅,发现郡王和世子一行人的脉象除了过分洪大之外,并无任何异常。老夫千思万想,也想不出个头绪。既然如此,还请侯爷您请当地的巫祝来看看吧!”

言外之意,就是暗示他们武崇训一行人根本没病,他们就是中邪了!

杜隽清眉心一拧,他立马点头。“本侯知道了。”

他转头就又吩咐杜仁去请当地有名的巫师过来。

永兴县身处古楚国境内,楚国崇尚巫术,这里曾经遍布各种巫祝。直到现在,这里依然是各类巫祝繁衍生息的土壤所在。

所以,杜仁出去不多大会,就已经领了一个面容枯瘦的老者回来。

“侯爷,这位就是永兴县内最厉害的巫师了。”他对杜隽清说道。

杜隽清颔首,就冲老者行个礼。“我们府上客人的情况,想必方才他都已经和您说明白了。那么现在,就请您去看看到底怎么一回事吧!”

老者连忙点头,立马就进了屋子。

进去之后,他顿时脸色一变,立马身体扭曲成常人难以模仿的姿势,嘴里也开始念念有词,念得却都是他们听不懂的东西。

刹那间,房间里的气氛都变得阴森恐怖了不少。

绕着武崇训武延基两个人的床来来回回有小半个时辰,老者的动作才终于停下,他的面容还有身姿也恢复了正常人的形态。

户部侍郎和兵部侍郎早已经按捺不住,他们赶紧来问:“怎么回事?你看出来什么问题了吗?”

“看出来了。”老者点头。

“那你快说啊!”

“他们是冲撞了山神,现在被山神惩处了!”老者大声回应。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

“这是为何?”户部侍郎忙问,“他们好好的,每天不过是游山玩水,最多不过在山上摘点野果猎点野味,何至于就冲撞了山神?难道说……是他们不小心伤害了山上的神物,所以才被山神怪罪?”

“山神宽容,他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降罪于世人?”老者立马摇头,“方才我已经听山神说了,真正原因是这两个人日日带着人在山林间走动,而且每到一处就肆意挖掘,根本不顾满地的生灵。挖完之后,他们就直接将一切丢下走人,竟连给那些可怜的尸体收拾善后都不做。那些枉死的性命告到山神处,怨气聚集,山神也看不下去了,才会降罪于他们。”

这一番话,瞬时又让所有人都脸色大变。

武氏兄弟最近天天往山上跑,他们自称是闲的没事出去打猎,可其他人又不傻,哪里会不知道他们的盘算?只是武家人向来无法无天,他们这次又并没有在已经发现的铁矿上头做太多阻挠的事情,那大家自然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便他们去胡乱折腾了。

结果谁曾想,这两个人去山林间寻找铁矿的时候如此鲁莽,竟然造成这么大的祸事?

兵部侍郎忙不迭问道:“那么现在,我们该怎么做才能让山神收回责罚?”

“山神说,此二人罪孽深重,早已经惹得山间花草之灵怨声载道,根本不配被宽恕。如果你们坚持要为他寻求原谅的话,那就只能多做善事,以求感动上天,如此山神或许会回心转意,让他二人恢复神智。”老者慢悠悠的回答。

言外之意是说,这两个人很有可能这辈子就这样了?

两位侍郎的脸色又变得十分复杂。他们连忙看向杜隽清:“长宁侯,你说现在可该怎么办?”

杜隽清也沉着脸。

“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如今我们只能凑点钱,将山间的山神庙修缮一下,添些香火。以后再多派人在山间巡逻,将其他企图在山间乱窜的人都给赶回去,还给山野里的生灵一个清净空间。”

“那是自然!”户部侍郎忙不迭点头,“这个钱也不多,我们户部可以全都出了!”

“好。”杜隽清也不客气,直接爽快点头。不过马上他又补充一句,“还有,既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必须得尽快向朝廷禀报。”

两位侍郎立马又一脸为难。

“真要这样吗?要不再等等吧,说不定过两天郡王他们就好了呢?”

杜隽清的目光在这两个人身上看了看。“既然这件事上我们有分歧,那就一起好好讨论讨论吧!两位以为如何?”

户部侍郎和兵部侍郎立马交换一个眼神,然后他们才双双点头。“既然如此,那是该好好讨论讨论才行了。”

杜隽清也就颔首,他吩咐杜仁将老者送出去,然后再对顾采薇招招手:“夫人,你也一起来吧!”

两位侍郎闻言眉头一皱。

“长宁侯,咱们一起商量要事,你叫你夫人来作甚?”

“今天这件事,我夫人了解得最清楚,本侯觉得一会肯定会有需要她的地方。”杜隽清慢条斯理的回答,“而且本侯的夫人,那就是自己人,本侯没有什么需要隐瞒她的。”

两位侍郎眨眨眼,这才不大情愿的点头。“既然如此,那好吧!”

顾采薇还被杜隽清的举动吓了一跳呢!

这家伙干嘛要叫她?他们不是还在冷战的吗?

而得到两位侍郎的允许之后,杜隽清甚至都已经来到她跟前,主动朝她伸出手。“夫人,走吧!”

顾采薇抿抿唇,她回头看了眼扶风子。

就是这一眼,让杜隽清面色又是一冷,他立马一把将她的手给抓住。“走了!”

就愣是把人给拖走了。

扶风子见状,他只是唇角轻扯,就直接提着柴刀转身回房。

杜逸一见,他赶紧大叫:“扶风子前辈,您等等我!”

然后就拔腿追了过去。

杜隽清听到身后传来儿子的叫声,他下意识的脚步一顿回头去看,就一句看到儿子跟一只小跟屁虫一般,屁颠屁颠的跟着扶风子走了!

这狗腿的小模样,是他以前从没见过的!

怎么回事?

他立马看一眼顾采薇,顾采薇摊手。“你别问我,回头有空问你自己儿子去!”

杜隽清才抿抿唇,又继续拽着她朝前走。

他们两个人,再加上兵部侍郎户部侍郎,四个人一道去了杜隽清的书房,杜仁关上门,杜隽清就沉声开口:“好了,这里只有我们几个人,大家可以畅所欲言了。”

兵部侍郎立马开口:“长宁侯,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其实方才侯府后花园里头很有些蹊跷。至少本官观察到那里还残留着许多刀剑的碎片。本官粗略的扫了几眼,发现那些刀剑都是被利器砍断的。而武家的侍卫们手里拿到的刀剑都是用最好的原铁打造,一般来说极少有东西能将之砍断——就算是他们自己对砍也不行。”

户部侍郎闻言一惊。“还有这事?本官眼拙,并没有发现。不过本官也觉得高阳郡王和魏王世子都中邪中得蹊跷。这里头应该还有什么事情,是长宁侯你知道却没有告诉我们的吧?不然,你何至于今天回府的时候死活拉上我们一起?”

这两个人居然是被杜隽清给死活拉回来的?

顾采薇得知这个消息,她心中不免一惊。

而马上,她就察觉到杜隽清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她身上。

“夫人,到底怎么一回事,现在就请你给我们说个明白吧!”

她就知道。这个死男人怎么可能放过她?

顾采薇无力点点头,就将实情给说了。

杜隽清还好,他跟着顾采薇已经见过许多大场面了,所以听后只是抿抿唇,并没有发声。

但兵部户部的两位侍郎听她说完,他们则是吓得大惊失色。

“长宁侯夫人,你!你怎么这么大胆啊!”户部侍郎低呼。

兵部侍郎也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虽然是姓武的对你图谋不轨在先,可既然后来你们都已经占据上风了,那你又何必还穷追不舍,以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们直接打他们一顿,让他们记住教训不就行了?”

“打他们一顿,他们记得住教训吗?”顾采薇反问,“之前从长安往这里走的时候,他们夜夜笙歌,不思赶路,侯爷对他们严词教训,根本没用。还是后来侯爷直接给他们下药让他们不举,他们才老实了几天。可等到了这里,他们拿到解药之后,就又开始无法无天了。那就说明,之前的教训全都失败了,姓武的根本就不怕!”

杜隽清对武崇训兄弟二人下药这件事,这两位侍郎自然也都是心知肚明的。但他们不说,这两个人也就装傻充愣到底了。

但是现在,顾采薇直接说了,他们也都只目光闪闪,并没有再故作惊讶的叫唤。

毕竟现在顾采薇已经连更可怕的事情都做出来了,之前那点下药的手段根本就不值一提。

杜隽清也颔首。“横竖我们和姓武的已经闹翻了,这次他们甚至还想对我夫人下手……就算我夫人不对付他们,我得知消息回来肯定也是要教训他们的!若是本侯出手,他们的下场不会比现在好到哪里去。”

两位侍郎立马察觉到后背上一凉,他们下意识的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这个是长宁侯你们自家和武家之间的矛盾,这事你们就不用和我们提了吧?”户部侍郎小声道。

杜隽清轻笑。“在离开长安之前,这的确是只我们长宁侯府和武家之间的矛盾。可是既然出了长安,我们就是一体,你们又早和那对兄弟势同水火,那在武家人眼里,你们早已经和我们是一伙了。如今这对兄弟出了这事,你们觉得,武家那边知道后会怎么想?”

两位侍郎目光闪闪,他们赶紧摆手。“梁王魏王或许会生气,但他们自然也知道罪魁祸首是谁,他们就算找人报复,那先找的人肯定是长宁侯你!”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方才你们在后花园里看到那等情形的时候没有任何表示?在听到巫祝一口咬定他们是中邪的时候,你们还装出一副煞有介事、真的信了的模样?”杜隽清反问。

两个人一怔。

杜隽清又道:“所以,其实你们心里清楚得很——武家人性情凶狠暴戾,一旦给他们知道自家的男丁出事了,他们怒火中烧,根本不会去追问到底罪魁祸首是谁,他们只会将涉事之人一股脑的全灭了,好给自家子侄报仇!他们当然第一个来找的人会是我,可紧接着你们能逃出生天吗?我看很难。”

两位侍郎咬牙。

“长宁侯,你陷害我们!你若是不拉着我们回来,我们根本就不会被卷进这桩事情里面来!”

“是又如何?可如果你们心里不恨姓武的,你们会被本侯一拉就拉动了?而且刚才也是你们主动帮本侯遮掩,将那些显而易见的破绽都给遮掩了过去。”杜隽清凉凉说道,“所以你们的心早就已经偏向本侯这边了。今天这件事不过是让你们彻底做出选择罢了。”

此言一出,两位侍郎满身的气势都噗的一下被戳破了

户部侍郎抿抿唇,他无奈点头。“好吧,你说得没错。武氏暴戾,而且一直都只想踩着我们的头往上爬,根本就不是真心想和我们互帮互助。甚至这次他们同我们一道来永兴县,其实他们也是做的两手准备——要么,把眼下这个铁矿给据为己有;要是不行的话,那再去发掘另一个矿也是可以的。他们根本就不是为国效力,他们只是想利用我们现有的资源,好继续让他们敲骨吸髓罢了!”

而且,敲骨吸髓也就算了,这两个人敲的却是他们的骨头,然后把髓吸进去肚子里喂饱了他们姓武的!

这个他们就不能忍了。

兵部侍郎也点头。“他们这次做得实在是太过分了,而且还一再抢占我们的功劳,我们都已经被上官数次写信过来责骂。长此下去,我们在这里累死累活的做事,好处都归了姓武的,然后等回去长安一点好处都捞不到不说,只怕还要被上官追责,到头来怕是这个官位都保不住。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还捧着纵着他们?”  所以说,万事还是逃不开一个利字。

之前他们万般讨好武氏兄弟,只是想让武氏兄弟在女皇陛下跟前给他们说说好话,好帮助他们升官发财。结果没想到姓武的拿了好处也不做事,反倒还黑心的想要抢占更多的好处,甚至都把他们给逼到绝境了!既然如此,他们自然也忍不下去了。

正好眼前又有杜隽清带头反抗这对兄弟,他们自然也就顺水推舟,跟着下手了。

现如今,大家都已经把话说开了,杜隽清就颔首:“本侯早说了,现在我们就是一伙的。而且高阳郡王和魏王世子现在都已经这副模样了,我们将人留在这里也没用。而且纸包不住火,这个消息迟早会被人发现传回长安去。既然如此,咱们还不如先下手为强,趁着长安那边还不知道,直接先把人给送回去,反正一口咬定他们生病了,永兴县太过偏僻,长安城里名医多,所以我们才选择将他们送回去治病。至于这边,我们也会继续修庙捐香油钱,这也是在为高阳郡王兄弟二人赎罪。里子面子我们都已经做到了,武家也挑不出我们的错来。”

更重要的是,天高皇帝远。武家就算生气了,又能把他们给怎么样?他们的手脚再厉害,那也只是在长安。他们要是想把手给伸到永兴县来?那是不可能的!

这次送走武崇训兄弟后,下一步杜隽清要做的就是清除这里武家的人手,进一步巩固四周围的人防,不再允许任何居心叵测之辈潜入他的地盘。

这些他不用明说,两位侍郎在官场上摸爬打滚这么久,他们自然也都清楚他的盘算。

于是,这两个人又眼光一亮,看着杜隽清的眼神里带上了几分审视。

“长宁侯如果这么计划的话,那倒是可行。只不过,本官还有一个问题——侯夫人给高阳郡王二人下的药能管多久?这个解药又是否好找?可千万不能等他们回去没两天,就被武家人找到了解药,然后一切就都完了!”户部侍郎忙道。

要是这个问题解决,他们就对杜隽清的决定没有任何异议。

于是乎,在场几个人的目光就又落在了顾采薇身上。

顾采薇立马扬起笑脸。“这个你们只管放心。这个药是我们顾家独门秘制,解药只有我们自己有。我们除非疯了傻了,否则怎么可能拿出来给姓武的?”

“那就好。”两位侍郎连忙松了口气,“既然如此,那这事就听凭长宁侯您的安排了!”

杜隽清颔首。“矿上事务繁忙,二位想必手头还有许多事情要办,本侯就不多留你们了。护送高阳郡王和魏王世子回长安、以及修庙之类的事情,这些就交给本侯来处理就行。”

“那是自然。这里本来就是长宁侯你的封地,这些事情你来做理所当然。”两位侍郎赶紧点头。然后他们就赶紧告辞离开,都懒得再去看武崇训兄弟一眼。

只不过,将这两个人送走后,杜隽清却又猛地转回头来看向顾采薇:“你确定解药没有外流?在这之前,你们一颗都没有给过别人?”

“这个……倒是给过。”顾采薇想想点头,“不过只有一粒,是送给一个熟人玩的,那都已经是去年的事了,想来现在肯定已经都用了。他常年在外游荡,而且最厌恶和朝廷打交道。所以他是绝对不可能把解药拿出来给姓武的的。”

杜隽清听在耳朵里,他却双眼一眯。

“该不会,这个人也是你的未婚夫之一吧?”

顾采薇无奈抬起头。“你还真死盯着这个不放了啊?”

“我只问你,是还是不是。”杜隽清冷声问。

“好吧,是!”顾采薇干脆把头一点,“不知道这个回答侯爷您是否满意?”

杜隽清顿时面色又是一沉。

顾采薇撇唇。“你要还是生气想离家出走的话,门在那边,你只管走,我绝对不拦着!”

杜隽清这次没有动,只是死死盯着她看,却不发一语。

顾采薇不耐烦了。“你这个人什么意思?好,你不走,我走总行了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说罢,她正要转身离开,却不想杜隽清猛地出手,一把将她给拉了回来。

紧接着,一个软软的东西被塞进她手里。

顾采薇低头一看,发现这竟然是一把鲜花?

马上,她耳朵里又钻进来六个字——“对不起,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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