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等我醒来,周围浓郁的药水味弥漫着整个房间,一个高大的男人在和医生说着什么。
“……黑哥?”我沙哑的叫着那人。

黑哥立刻大步走了过来,“你终于醒了,差点就救不活你了!”

“我……”我想问些什么,可又问不出口。

“你想问孩子是吧……唉。”黑哥叹了口气,“你还记不记得你进入手术前医生问我要保孩子还是大人,那时候你突然睁开眼眼睛说要孩子。”

“那……孩子呢?死了?”

“嗯……”黑哥抓住我颤抖的手。

“死了就死了吧……”我闭上眼睛,缘分天注定。

“还有……你的子宫因为受损严重,所以医生摘掉了。”黑哥别过脸说道。

这个世界上,有几个女孩在23岁的时候,流了两个孩子,又因为子宫重伤而彻底失去生育权利……

我就是其中一个倒霉蛋。

“没事,反正,我也不打算再为任何男人生孩子了,子宫留着也没太大作用。”我闭上眼睛,告诉黑哥我想再休息一会。

临走前我问黑哥三姐怎么样了。

“中毒死了,被警方带走了。”

“嗯,我知道了。”我好累,只想好好的睡一觉,忘记仇恨,忘记所有的不公平,忘记我一切腐烂的过去……

后来我是硬背黑哥叫醒了,黑哥让我喝了点粥。

慢慢的,我能下地了,路过婴儿培育室的时候,我听了下来,看着房间里一个个保温箱里丑丑皱皱是在不是我喜欢类型的小东西,我还是没忍住眼圈通红,但我强忍着没让眼泪留下来。

“我以为,你真不在乎那个孩子。”黑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背后说道。

“毕竟在我肚子里养了九个月,还不允许我默哀一下。”我依旧看着里面一个个小猴子。

“既然喜欢,那就进入看看吧。”

“嗯?”我没懂黑哥什么意思。

“进去看看你的孩子。”

我猛地抬头看向黑哥,眼泪再次在我的眼圈里打转,声音不稳,“真、真的?”

“我有必要骗你?”黑哥笑道。

这次我没憋住,喜极而泣。

“为什么要骗我。”我怒瞪黑哥。

“我没骗你,当时医生说孩子早产,生命太脆弱,你又大出血,能救出来付出了你这一生生育的权利,但生命不稳,可能活不过一个月,我怕你到时候又被打击,索性直接说孩子死了。”

黑哥默默想对待女儿一样摸着我的的头发。

我没忍住,扑进黑哥怀里,颤抖着肩膀,黑哥耐心的拍着我的肩膀。

“我找了最有名的儿童专家,暂时稳定了孩子的生命体征,只要度过这周,孩子基本就没什么事情了。”

我从黑哥怀里爬起来,“谢谢黑哥……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认你做哥哥吧。”

“我以为你要以身相许。”黑哥开玩笑,眼底却没有任何轻浮,“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虽然不像三姐他们做尽丧尽天良的坏事,但也不代表我做的都是好事。”黑哥看着我。

“……我不在乎,坏事我也做了不少。”

“好,既然把我当哥哥,以后我出事了,阿玥可要护着我。”黑哥玩笑道。

“我会的!”我懂黑哥的意思,这句话,反过来,就是他想对我说的。

是个男孩,我并不喜欢男孩,我宁可希望我的孩子是男的。

女孩,会被太多的男人伤害,因为那副女性的身体,也会被太多男人欺辱,我无法保护我的孩子未来,所以我宁可她变成骑在女人身上的那个。

危险期还没真正度过,但出事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

才知道,那一个月,我的孩子被黑哥包机送到美国治疗的。

我万万没想到,我阴差阳错救了两次的人,竟然成为我一生的恩人和亲人,命运,终于没有让我这么多年一无所获。

出院后,孩子我让黑哥看着,我去了一个地方。

小镇里,山清水秀,淡雅轻松。

一路走来,大爷大妈小孩子们都对我露出友好的笑容。

有小男孩害羞的看着我,看我看过去后,立刻扑到年轻母亲的怀里,捂住小脸,然后偷偷的透过指尖缝隙看着我。

年轻的母亲笑着骂了句小色,鬼,小男孩扑进母亲怀里再也不肯起来。

我眯着眼睛笑着走向小镇深处。

“你爸是坏人!”

“你就是没爸的野孩子!”一群女孩围着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说着童言无忌却伤人的话。

看着小女孩无助的样子,我想起了小时候的我,走过去抱起小女孩。

“你们可能也没有父母呀。”看着那些孩子,我眯着眼睛说道。

“我有!”

“我也有!”

“我也是!”

“可是我看着像没有呢,有父母的孩子都是有家教的好孩子,不会伤害别人,你们刚才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在伤害她,怎么看都

不像有父母的孩子。”我看着每一个童贞的小脸说道。

小孩子们不知道怎么反驳了,憋着嘴巴,眼睛通红,然后有人大哭,然后哭着去叫他们爸妈来。

我站在原地,看着怒气冲冲来算账的母亲父亲,然后指了指怀里的被欺负的脏兮兮的孩子——

“如果你们有一天因为意外不在了,你们孩子被其它小孩子到处说他们是野孩子,没人管,没人爱,你们心痛吗?”

我漠然的看着几个怔仲的家长,然后转身离开。

接着,身后响起啪啪打屁股的声音,孩子更大的哭声,和苦口婆心教育的声音。

“小妹妹,你家在哪?”

小孩怯怯地指了指不远处的二层楼,我走过去,抱着孩子进去,屋子里有一个迟暮的老人。

小孩哭着扑进老人的怀里,挂着两道脏兮兮的泪痕,“奶奶,他们都说我爸爸是坏人,说我野孩子!爸爸到底去了哪里?”

我看着屋子里的摆设,老旧的折叠桌子,抱着报纸的凳子,一个很大的五斗柜,还有一个风扇……

当我目光落在五斗柜上的小照片时候,我心脏一痛。

好半天,我才转身蹲下来,抱着小女孩——“小朋友,相信我,你有爸爸,你爸爸不是坏人,是个十分伟大的英雄!”

小女孩怔住,老人以为我在哄孩子对我善意的笑笑。

“你见过他?”

门口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岁月仿佛在她身上留不下痕迹,那种气质,我看着都心动。

女人双眼发亮的看着我,绞着手指。

“你知道他是做什么的?”

“……知道,因为他工作特殊,为了我爸和孩子的安全,我不能把照片放在外面,但我实在太想他了……”

女人红着眼睛将我带进卧室,拉开褥子,木板床上,贴满了陈哥的照片。

我的声音仿佛都卡在胸腔里。

我实在没办法告诉眼前这个满是希望的女人——

陈哥被切断四肢,内脏也被挖出去……被随便在一个山野里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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