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波满面春风地踏进了李泽的公厅,先向李泽躬身为礼,又抱拳团团作了一个揖:“公子,刚刚传来好消息,扬州大胜。李浩将军全歼淮南水师,击毁战船数十艘,俘获近三十艘,更关键的是,他活捉了龚云达的儿子龚彬。”
整个公厅里顿时充满了欢笑之声。

扬州虽然经营多年,但毕竟孤悬在外,深陷虎狼窝中,一旦失手,则数年经营全都化为了泡影,对于大唐整个的南方战略是有着很大的影响的。

扬州,在李泽的整个南方布局之中,具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现在终于尘埃落定,由不得在坐的人不欢欣鼓舞。

“恭喜李相!”

“恭喜李相!”

韩琦,曹信,公孙长明,郭奉孝,杨开等人都是站起身,向李泽道贺。

李泽兴奋地在屋子里转了几个圈子,蓦然停步,看着韩琦道:“韩兵部,扬州虽然获得大胜,但并不说就此高枕无忧了,只能说,他们的脚步站得更稳了一些。接下来,我们应当继续向扬州增兵。”

“李相,我也是这么想的。”韩琦点头道:“首先,我们要增强那里的水师力量,让扬州水师成为那里的独一份儿,只要有一支强大的水师,任何想要再度进攻扬州的人,都需要好好地思虑一下后果了。另外,我觉得既然已经在扬州站住了脚跟,我们就不能局限于扬州,应当竭力向外扩展,比方说浙西,比方产宣州,如此一来,我们在扬州的力量便能跟岭南向大帅呼应上了,一旦这两股力量连成了一片,则朝廷在东南方向上便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水师力量要加强,但陆上军队也不能大意。”曹信道:“不要忘了,武宁可是与扬州近在咫尺,现在朱友贞在全力攻打鄂岳,一时之间抽不出手来,可是一旦他拿下了鄂岳,回过头来,岂会容扬州在他卧榻之旁酣睡?”

“所以说,我们尽快地推动向训与扬州的连接,只要他们连成了一片,则扬州便有了强大的助力。”韩琦兴奋地道。

李泽微微一笑道:“只怕向训并不情愿,眼下他与福建容宏联手,正在攻打江西诸地,当然,如果他能成功地拿下整个江西,对扬州倒也是帮助极大的。但眼下,扬州还是只能靠自己。趁着朱友贞一时之间腾不出手来,龚云达又投鼠忌器,他们把地基夯得再牢实一点,我们这边的支援也要及时送上去。调集一批更适合内河作战的船只过去,同时让尤勇再选调三千精锐,支援扬州吧!”

“是!”韩琦点了点头。

“杨开,这几年义兴社在扬州的工作做得不错,现在已经摆明车马了,那么可以将声势拉得更大一些了。可以在本地发展社员了。”

“遵命!”

“田波,以扬州为根基,内卫与义兴社相互配合,向淮南大举渗透。不管你们用什么样的方法,总之要让朱友贞与龚云达互相猜忌,互相防备。”

“是!”

“兵部和吏部,选派精干的武官与文官进入扬州,充实扬州力量。”

韩琦与曹信两人亦是拱手领命。

“王明义,利用水路,要确保扬州货物进得去,出得来,仍然保持其江南货物集散地的优势地位。”

“孙雷,大量地向扬州注入我们的金元、银元、铜元,在扬州推行我们的新货币体系,利用其江南货物集散地的优势,向周边辐射,扩大我们货币的使用范围。”

武邑高效的官府机构,在极短的时间内立即运行了起来,数天之后,第一支船队便开始启航向着扬州方向而去。

而此时,李泽亦在他的公厅内,迎来了一位风尘仆仆的官员。

这位官员来自河中府,姓丁名俭。

“丁刺史,这两年,在河中辛苦你了!”李泽竟是亲自站在他的公厅门口,迎接远道而来的丁俭。“没有想到你回来得这样快?”

丁俭一揖到地,直起身子看着李泽笑道:“李相,我也估摸着您应当召见我了,所以我早早地便收拾打包好了行礼,一应工作也早早地便交接妥当,您的命令一到,我便立时启程了。”

“心有灵犀啊!”李泽大笑,挽着丁俭的手走到了屋内。

“这两年,河中的改变很大啊!”两人隔着一张茶几坐下,“丁刺史的变化也很大啊。”

“怎能变化不大?”丁俭笑道:“从翼州,到河中,我看了太多,经历了太多,现在我终于弄懂了李相所说的,想要重新构造一个新世界,就不得不打碎那个旧世界,那怕在这个过程之中,我们也会感到锥心之痛,但脓包就是脓包,不将他挤出掉,新的肌体,是怎么也无法生长出来的。河中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典型,两年时间,他已经重新焕发了生机,我看到了一股新的力量,正在哪里勃勃生长。”

李泽大笑起来,对于丁俭,他可是用了不少心思的,现在看到丁俭的改变,让他欣慰不已,在此人身上的投入,终于是没有白费力气。

“知道我召你回来是为了什么吗?”李泽问道。

“南方争夺已趋白热化,伪梁在拼命地向南方扩张,向训亦在努力地抢过地盘,既然李相已经提前在扬州布局良久,如今更是收获极丰,我想,在中部,您也该有所动作了。”丁俭笑道:“正好,我是荆湘子弟,家在哪里,根也在哪里,我们丁氏,在那边儿也还有相当的势力和影响力。现在,该是我回到荆湘去的时候了。”

“可以肯定的是,此去必然是艰难险阻,荆棘重重的。纵然你丁氏在荆湘一带势力颇大,但他们不见得能认同你的观点,而且我们已经得到可靠消息,代超已经取代朱友裕主政山南东道,如今正厉兵秣马,准备攻打荆南节镇,而朱友贞的主力,正在攻打鄂岳节镇。丁俭,你这一次回去,说不定还有生命危险,所以,你可以拒绝。”李泽正色道。

丁俭笑了笑:“李相,武威书院过去的一师弟,如今在平卢左骁卫哪边效力,前不久他去了我哪里一趟,他跟我说起了打平卢的那几仗,特别是突破黄河防线的那一仗,他跟我说,当成千上万的士兵们喊着为万世开太平的口号,前赴后继地发起冲锋的时候,他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那一刻,他什么都忘记了,只知道提着刀向前发起冲锋。其实别说是他了,便是我听他讲述,我也是深身寒毛倒竖。”

李泽微微点头。

“为生民立命,为天地立心,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丁俭缓缓地吟道:“那些大字识不得多少的普通士兵都能为了这个目标而不计生死,我们这样的人,又怎么敢惜身而不奋勇向前呢?”

李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既是如此,我也不多说什么矫情的话了,我们现在的确需要你回去,组织荆南力量,抗击代超即将到来的进攻。同时,你还要努力地拉拢湖南观察使,黔州观察使这些力量。”

“这些,丁俭已经有了一些大略的方案,但具体的,还是等回去之后才能真正做起来。”丁俭道。

“这些年来,内卫在荆南等地还是按插了一些人手的,这些人的名单在你启程的时候,就会全部交给你,他们将归属你指挥。”

既然李泽早就在打荆南等地的主意,自然不会在荆南等地落子,只不过不可能像扬州那样,有如此大的手笔罢了。

“另外,在八百里洞庭之中,我们还给你准备了另外一支人马。”李泽笑道:“那是一支水匪,大约有一千人。洞庭湖流域之中,水匪众多,他们只是其中一股,这几年来,一直都是隐忍不发,给外人的感觉就是一个不上不下的映象,但实则上,他们中的骨干力量,都是内卫之中的精锐,他们的指挥权也全都给你了。”

“在荆南,我希望你能顶住代超,而在洞庭湖流域,我希望你能让朱友贞焦头乱额!怎么做,你自己拿主意,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所以,此行我授你全权,你不必事事请示,只要觉得与大局有利,先做了再说。”

“多谢李相信任。”丁俭站了起来,认真地向李泽行了一礼。

“山南东道的代超与朱友贞是有着根本性的矛盾的,代超不见得愿意看到朱友贞在鄂岳区域大获全胜,因为朱友贞越成功,对于代超和朱友裕来说,就越是麻烦。这一点,你倒是可以善加利用,说不定里头就有彩头儿可得。”李泽道:“公孙先生综合多方面的情报之后得出了一个有些玄妙的结论,他认为长安在一到两年内,必然会出现比较大的变故。不过他现在拿不出有力的证据。”

“公孙先生在这一道之上,还是极有天赋的。”丁俭笑道。

“我也是这么想,所以宁可信其有嘛,多做一些准备,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李泽道:“在武邑休息两天,去武威书院给师弟们上几节课,再出发吧,到时候,我来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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