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场婚礼为这一次的武威镇官员的大会议作了最后的点晴之笔。
第一场婚礼很低调,是李泽纳夏荷进门。在李家大宅内只不过摆了三桌,但来贺的人无一不是高官显贵,正所谓满堂的从五品往上走的官员。不说作为武威节帅的李泽,便是夏荷本人,现在的权力,便足够让人侧目。

她所掌握的权力,可远远超过了任何一位刺史。

而第二场婚礼,就显得热闹多了。

曹信的长子曹璋与李泽的亲卫副统领李泌的婚事,在武邑可是办得热热闹闹的。曹信两子,长子曹璋原本读书读得有些呆傻,不通时务,竟是一直没有婚配,倒是二子曹璟早已经成婚,娶的却是王温舒家族内的一位本家,算是亲上加亲。

曹璋本来是曹信的一块心病,不过曹信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他最不看好的长子,居然颇有大器晚成之势,现在不仅在义兴社内成了仅次于杨开的显赫人物,所娶老婆更是精明能干,远远不是二子曹璟的老婆所能比。

曹信在成德时代之时,便是老资历的元老,到了李泽时代,他亦受信重,如今通过与李泌的联姻,政治地位算是百尺竿头更进了一步。他的长子成婚,所有来武邑的官员们,自然也是要给面子去喝上一杯喜酒的。

曹信在武邑大摆宴席娶儿媳,而在李泽这边,却也是将李泌当成女儿一般嫁了出去。在很多人看来,曹信当真是眼光毒辣,老谋深算。他自己算是代表了曹氏的现在,而李泌,可以说是代表了曹氏的未来。

李泌出身秘营,极受李泽看重。再看看与李泌一同出身秘营的那些人,李浩,李瀚,李德,李睿,燕九等这些人,哪一个不是武威新秀,一个个年轻青青便已经身居高位,等到曹信这批人老去,这些人便会顺理成章地接过大旗,站上武威节镇的顶端。曹氏现在有曹信掌舵,将来则由李泌扛旗,不说百年,四五十年的好光景那是足足的。而四五十年的时间,也足够让曹氏成为这片土地之上的名门了。

曹信自然也是深知这一点,要不然,他也不会对王明义将要辞官而表现得如此从容了。王明义回归到商业,倒是又让曹王两氏重新回到了以前的轨道之上,只不过将来掌舵的人换成了曹璋李泌,而不是王明仁罢了。

大手笔的曹信在武邑摆下了三天的流水席,不管是谁,只要来了便是客,便可以坐上席面喝上一杯美酒,吃上一顿美味佳肴。

此时的整个武威治下,除开瀛州一地之外,其它各地,都算是一片祥和,今年风调雨顺,李泽掌权之后,轻徭薄赋,兴修水利,大力鼓励农桑,眼见着便又是一个丰年即将到来了。各地刺史齐聚武邑,也是心头一片轻松。丰收,便意味着老百姓可以吃饱肚子,意味着他们可以轻松地收取足额的赋税,完成节镇交待下来的任务。

但除了一个人,现在正是满头的包。此人自然便是唯一没有到武邑来,刚刚荣升为千牛卫右卫都督的大将柳成林了。

攻取史家坞的战斗,远没有他想象的那般简单。

他与李睿联手,设下了连环计,打掉了费灿的两千骑兵,的确是去掉了后顾之忧,但史家坞的抵抗却出乎意料之外的强烈。再加上前期有两千卢龙精锐进驻史家坞,使得史家坞的实力大增。

史家坞是典型的以血缘亲情为纽带而形成的坞堡,而且是瀛州最大的一个坞堡,三千乡兵,也基本上有着或远或近的血缘纽带,这让他们具备了抱团拼死抵抗的基础。自从踏进了史家坞的控制范围之内之后,柳部的麻烦就连接不断。

在失去了费灿的骑兵援助之后,史家坞立即便放弃了外围的一些小型据点,但在撤走之余,他们放火烧毁了房屋,毁掉了水源,即便是那些不易毁掉的,也投放了许多的牲畜尸体,使得柳部想在找寻一处干净的水源而不可得。

小股的游骑利用对地形的熟悉,没日没夜的进行骚扰,甚至有时还试图袭击柳成林的后勤通道,虽然不成气候,但总是让柳成林不胜其挠。这就像有几只蚊子在你耳边老是嗡嗡的飞来飞去,你用尽力气一巴掌呼过去,往往却什么也得不到。但你不加理会,他又叫得实在烦人,最可恼的是,他还真有可能扑上来吸你一肚子血。

柳成林原本是想在李泽回到武邑的时候,就拿下史家坞作为献给李泽回归的礼物的,岂料直到现在,李泽的武邑大会都已经临近尾声了,他的主力部队才刚刚抵达史家坞。

虽然手里早就有了史家坞的图纸,但真正看到史家坞的时候,柳成林还是吃了一惊。

虽然被称作坞,但其规模之大,差不多都能将其称为一座城了。

史家坞依山傍水而建,通过多年来不懈的施工,使得河水改道,一条宽近十余丈的河水将坞堡包围了四分之三,而唯一的不临水的那一面,却又背靠着大山,史家坞大约三分之二建在平地之上,另外三分之一,却是依着山势修建而成。不但险峻异常,更是能对坞堡其它地方的守卫形成援助。

而在上游,人工挖掘而成了一个上千亩的人工湖利用水闸连通着河道,这座人工湖的边上,修着一个水寨,内里竟然还有一些战船,虽然船只不大,但对于柳成林来说,却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想要攻克史家坞,便需要先渡河,而要渡河,当然不可能依靠这条河道之上现在唯一的那道石桥,史家坞并没有拆毁这座石桥,只是在对面,布置了一支军队防守,这是显而易见的一个陷阱,攻打石桥,便陷入到了与对手一命换命的打法,柳成林相信,守卫在石桥对面的那支部队,一定便是卢龙来的军队,虽然他们穿着史家坞乡兵的衣服。

难怪史家坞如此桀骜不驯,难怪卢龙人在几乎失去了整个瀛州,在失去了费灿的数千骑兵之后,仍然要确保史家坞,对于瀛州来说,这里的确是一个要点,不拿下史家坞,便无从谈起进攻莫州。

在亲自实地观察了史家坞的情况之后,即便是高傲如柳成林,也承认想要凭借着自己手里的五千甲士拿下史家坞的确是有些困难的。

在距离史家坞不到五里的地方扎下营寨之后,柳成林召集了所有的将领。

“候将军,你先来说说具体的情况。”柳成林目视候方域。

候方域站了起来,道:“柳将军,想要攻打史家坞第一步便需要渡河,我派人去摸了摸清况,河水并不深,最浅的地方大约只有三米,最深的地方,也不过四五米的样子,这样的水深,并不适宜大船,所以史家坞的水寨里,都是小船,这便为我们提供了机会。”

“具体说一说!”

“抢夺石桥是一定要抢的。如果能夺下,那自然是最好。但与此同时,我们主要的兵力,还是要渡河作战,多扎木筏,搭建浮桥,好在河面不宽,十余丈而已。”

“他们的战船可以顺河而下攻击我们。”另一名秘营出身的曲长魏刚皱眉道。

“只需在河道之中打下一根根的木桩,便足以防备这些小船了。”候方域道。“这便是我说水不深对我们有利的原因所在。但是柳将军,即便是搭建浮桥攻击也极是困难,因为坞堡之上的远程武器,如石炮,投石机,强弩的射程是足够覆盖整个河道的。”

“我们这一次带来的大型投石机,即便是架在河的这边,也足以对坞堡形成致命的打击。”柳长风道:“史家坞的城墙虽然是用条石包面,但内里仍然是土墙,应当抵挡不住我们的巨型投石机。”

“可不可以派遣一支偏师绕道上游或者下游,泅渡过河,在大军发起攻击的时候,突然发动,微应主力?”魏刚建议道。

柳成林却是摇了摇头:“这是行不通的,不管是从上游还是下游,过河之后,想要对史家坞发动攻击,都必须通过大山与河流之前狭长的河滩,而这一段距离,根本就是死亡之路,除非绕更远的路,从山后发起攻击,不过对于史家坞的人来说,进山只怕正中他们下怀。所以除了正面强攻,我们别无他法。”

“将军,看起来我们需要援兵。”柳长风想了想,道:“史家坞肯定难以一战而下,而来自莫州的卢龙援军已经正在路上了。这一仗,只怕最终会演变成我们与卢龙的正面战争。”

“的确如此。”柳成林道:“这一场战斗,必然会引爆我们与卢龙全面开战的。他们绝不会放弃史家坞,而我们又必须要拿下。长风,派人向节帅求援。”

“是!”

“明天,咱们先打一仗看一看,试一试史家坞的兵马的成色。”末了,柳成林却是挥了挥拳头:“方域,今天你的部属便先辛苦一下,去砍伐树木,制作木排,木桩,长风与魏刚所属今夜便好好休息,准备明白作战,李德,你部今夜也要劳累了,巡视四方,以防对方有所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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