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
贺之风有些怯生生的声音响起,那原本哭的撕心裂肺的妇人听到这道声音,仿佛被雷击了一般,一下子似乎忘记了哭泣,木木地抬起头去,看着自己的儿子,顷刻间就像江河决堤一般,崩溃地抱着自己的儿子,大哭起来。

“风儿!风儿……”

贺夫人一边抱着贺之风哭泣着,一边一声又一声地喊着对方的名字,仿佛是要极力抓住一些活下去的勇气。

柴倾城紧紧牵着小雨,静静看了面前那抱头痛苦的母子俩。心中顿时只觉得百感交集。刚才还跟小雨一起玩耍的贺之风此刻却遭遇了巨变,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不知道为什么,柴倾城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那个雨夜,那个时候,她跟小雨瑟瑟发抖地躲在密道之中,能感觉到了除了恐惧之外,就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绝望。

她甚至还记得院子里那浓重的血腥味。

那些挥舞的剑光,那些痛苦的嚎叫,那些死去的亲人。

“姐姐……”

柴倾城的衣角被人拽了拽,小雨的声音响起:“贺之风的爹死了是吗?”

柴倾城看着小雨波澜不惊的眼神,心中满满都是心疼,原来看到眼前这副情景会想起往事的人不止是自己,还有……小雨。

那些往事不知道从何时起,似乎成为了她们姐妹两之间的禁忌。柴倾城知道有些伤疤是尽量不要揭开的。

因此也一直没有跟小雨好好地谈一谈这件事。

此刻听到小雨这个问题,不由得嘴唇发苦,她很骗小雨说:这一切都是假的,贺之风的父亲没有死。

可她知道小雨不会相信。

柴倾城深深叹了口气,转过头去,蹲下身子,原本牵着小雨的手也缓缓放了下来,转为握着对方的小小胳膊。

“小雨,这件事其实……”

“柴小姐!柴小姐!”

一道突如其来的呼喊将柴倾城未说完的话打断了。柴倾城一愣,随即站起身来,转过头去,看着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少年,不由得蹙起眉头,脸上尽是疑惑:“小五?怎么了?”

柴倾城看着对方脸上是一片焦急和恐慌的表情,顿时心中起了极其不好的预感,眼神一变,对着那跑到自己面前的小五开口问道:“怎么回事?可是楼里出了什么事?”

“不好了……骆掌柜……骆掌柜他被官府来的人给抓走了!”

“什么?!”

柴倾城脸色一变,领着小雨就随着小五朝着天香楼的方向走了过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

柴倾城牵着小雨走在路上,一边走,一边对着那在前面带路的小五开口问道。

“具体的小的也不清楚,官兵来拿人的时候,只说是非法汇集赌资。”

“非法汇集赌资?”

柴倾城听完,便深深地蹙起眉头来,骆掌柜行事一向十分谨慎,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是根本不可能出出手的,这才怎么会这般大意?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是谁派人来捉的人?”

柴倾城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提起这个问题,小五原本急匆匆的加脚步却顿了顿。

柴倾城一愣,便看到小五面色复杂地转过头来,“是……是白展飞白大人。”

白展飞?

柴倾城蹙眉,能出动白展飞都是大案子。这件案子绝对不简单。

这样想着,柴倾城的心几乎沉到了谷底,脚下的步伐也不自然地加快了许多。

天香楼里已经没有了任何客人,小厮们皆晃晃张张地站在门口,不时地朝着门外看了过去。

“哎哎哎,柴小姐来了!柴小姐来了!”

其中一个眼尖的小厮看到那匆匆跟在小五身后一齐跟过来的柴倾城,顿时眼神一亮,扯着嗓子喊道,仿佛看到了唯一的希望那般。

柴倾城自然也看到了乱成一盘散沙的小厮们,蹙起眉头,径直走了进去,紧接着便将所有的小厮都聚集在一处。

“今日骆掌柜被抓的时候,谁在场,仔仔细细地将这个过程说与我听。”

柴倾城的目光在底下的小厮们脸上齐齐过了一遍,缓缓道。

片刻后,一个畏畏缩缩的小厮走了出来,抬头看了对面的柴倾城一眼,缓缓开口,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柴小姐,起初是骆掌柜正在给小的交代事情,忽然就从外面冲进来一群官兵,不由分说就押着骆掌柜要把人带走……”

那小厮说了之后,抬起头去看了一眼跟在柴倾城身后的小五,继续说道:“后来是小五哥上去拉着那官兵要他们给个说法,为首的那个兵爷才说是非法汇集赌资。后来骆掌柜让小五去找您,他就被官兵给抓走了。”

柴倾城蹙眉,抬头看了那小厮一眼,缓缓道:“就是这些了?”

那小厮点了点头,随即抬起头去,朝着柴倾城面上看了一眼,语气中带着些十足的紧张和焦虑,“柴小姐,这可怎么办?如今掌柜的被抓了,咱们天香楼的客人都被吓走了,以后也不会有客人再来了。”

“是啊,谁也不愿意到一个惹上了官司的酒楼里吃饭喝酒。”

“怎么办?咱们天香楼是不是要完了?”

小厮伙计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声音中无一例外带着浓重的担忧和绝望。

柴倾城抬起头去,在面前那些小厮伙计们的脸上看了一眼,随即沉了沉声缓缓道:“诸位不必担心,我先去找白大人问问案情,至于天香楼则……”

柴倾城说着,说着朝着四周看了一眼,有些艰难地继续开口道:“暂时关闭吧。”

说完,将小雨托付给小五照看,又叮嘱了许多要注意的事项,这才转过头去,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悬镜司位于京城中较为偏僻的一条街道上,因为传闻悬镜司曾经死过不少人,因此百姓们都觉得这条街十分晦气,也鲜有人愿意住在这里,平日里也只有一些买馄饨的小摊会出现在这里。

柴倾城乘着马车,径直停在了悬镜司门口。

“麻烦通传一下,就说柴小姐求见白展飞白大人。”

车夫小心翼翼地跳下车去,径直走到哪悬镜司门口,对着守在门口的官兵不卑不亢地开口。

那守门的官兵看见柴倾城的马车似乎并不像

是普通人能坐的,又看那车夫不卑不亢的气魄,一时之间有些摸不清楚马车上所坐之人的身份,因此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才缓缓点了点头,对着车夫缓缓道:“稍等,容小的进去通报一声。”

车夫点了点头,随即退了回来,转身对着坐在马车里的柴倾城汇报了一声,恭恭敬敬地站在马车前,等候着传话的人出来。

大约不到片刻,只见原本那去传话的官兵走了出来,这次却是亲自走到马车面前,对着里面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缓缓开口道:“柴小姐,白大人有请。”

柴倾城这才缓缓揭开车帘,走了下来,跟着那传传话的官兵朝着里面走了进去。

绕过长长的走廊,白展飞正从里面走了出来,迎头看到了柴倾城,对着她摆了摆手,大步走了过来。

“郡主,您比我预想来的要快啊。”

白展飞对着柴倾城行了个礼,随即对着那领路的官兵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柴倾城蹙眉,“既然白大人知道我为何而来,那么我也就不转弯抹角了,骆掌柜到底犯了什么案子?”

白展飞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柴倾城,似乎是预料到对方这么开门见山,对着柴倾城安慰一笑,摆了摆手,缓缓道:“这是一桩非法汇聚赌资案。京城中最大的地下赌场非法敛财,却被人告发说庄家在背后出老千。”

说着,他抬头看了对面的柴倾城一眼,摊了摊手,缓缓道:“您也知道赌钱并不犯法,可是庄家联合赌户出老千就不一样了。许多人都因为此事而变得一贫如洗,甚至负债累累,今日中午接到底下来报,有个人甚至上吊自杀了。”

“上吊自杀?”

柴倾城蹙眉,有些试探着看着白展飞,问道:“贺员外?”

白展飞却有些吃惊了,点了点头,“对!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郡主是如何知道的?”

柴倾城蹙眉,低下头去,隐去了脸上的情绪,“我今日上街正好看到了。”

看到柴倾城低下头去,白展飞还以为对方是因为骆掌柜被关起来而担心,因此对着她安慰道:“不过郡主也不用过于担心了。刚才已经审问过了,骆掌柜只是受人怂恿,投了钱进去,具体的操作跟他没有关系,只要再做个笔录就可以回去了。”

柴倾城这才微微放下心去,抬头看了一眼白展飞,感激一笑:“多谢白大人了。”

“您快别这么谢我,若是骆掌柜真的掺和了进去,我是绝对不会放人的。万幸他洁身自好了。”

说完案子之后,两人便转头各自离开了。

柴倾城坐着马车重新回到了天香楼中,将骆掌柜马上就要被放出来的好消息告诉了在场所有的小厮和伙计,大家也都略微放下了心。

只不过这么一番折腾之后,天色也已经不早了,柴倾城等不及骆掌柜回来,只好先带着小雨回了宫,并一再叮嘱小五,让骆掌柜回来之后,务必给自己来封信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

叮嘱完这一切之后,柴倾城这才带着小雨回了宫。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柴倾城总感觉心中有些不安,一直到深夜都没有收到宫外的来信,导致她迟迟没有办法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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