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时候写的?”
柴倾城又紧接着问道。

“大约……一个多月前吧。”

柴倾城眉头一凛,那不就是在刚受到虐待之后吗?

最好的伪装也不过是一幅自画像。

柴倾城喃喃开口,自言自语道。可是越念,越觉得似乎脑子里有一团乱麻,迟迟理不出来头绪。

“这会是什么意思呢?”

柴倾城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将目光重新放回到了书桌上摆着的那副看起来十分不协调的画上,忽然之间,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去,抬头对上了乔夫人的眼睛,问道:“乔方是不是平常喜欢坠着一个小小的青玉蝴蝶珠子?”

乔夫人眼神一凛,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看向柴倾城的目光中带着些惊异,“你怎么知道?”

柴倾城叹了口气,伸手指了指画上那个蜷缩着的小男孩腰间,“是不是这个?”

乔夫人定睛一看,伸手在那不起眼的一个小角落里摩挲着,点了点头,“是,就是这个。”

柴倾城一愣,看向这幅有些奇怪的画的眼神顿时就变了,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又连忙弯下腰去,伸手在画筒里翻出几幅画来,一一在地上展开。

看着地上铺地满满当当的画,柴倾城远远站在远处,眼睛直直地在地上的画上扫视了一圈。见每幅画都画得极为精细,其中有几幅却跟书桌上摆放着的那副一样,看起来十分不协调,比如说一幅腊梅图的斜上方却画着一个苍鹰;一个胖乎乎的小娃娃却有着几对手脚,看起来十分阴森可怖。

柴倾城仔仔细细将所有的画都看了个遍,然后转头对着乔夫人问道:“乔夫人,可否让我将乔方画的所有的画都带回去,仔细查看一番?”

“怎么了?这些画有什么问题吗?”

乔夫人上前一步,扭头看了一眼柴倾城,问道。

柴倾城的目光有些沉重,看了看地上那些多多少少有些奇怪的画,摇了摇头,“现在还不知道,可是看着这些画,心中有很强的预感,似乎我们一直寻找的东西就藏在这些奇怪的画里。”

乔夫人的眼神也同样转移到了地上的画上,脸色沉重,她原本也是有钱人家的大家闺秀,从小弹琴画画,自然也能看出来这些画里似乎有不太对劲的地方。

眼前之人是郡主,或许她真的有办法让那个真凶绳之于法吧。

思及至此,乔夫人最终点了点头,转头直直对上了柴倾城的眼光,眼中满满都是恳求之色,“那便拜托郡主了。”

这几个字看起来似乎是一句十分平常的话,可是听到了柴倾城耳中,听出来了十分重要的感觉。搭在一条性命之上的嘱托,此刻让柴倾城深刻意识到了自己肩上的重任。

“嗯,我会的。”

柴倾城重重点了点头,同时也在心中暗暗跟自己说,一定要做到。

回到朝颜殿后,柴倾城命人将带回来的画卷全都平摊到地上,仔仔细细地一幅接着一幅地看着。

半晌之后,缓缓将蜡烛吹灭,叹了口气,确实每一副画上面都有奇怪的地方,可是横看竖看就是看不出来究竟问题出在哪里?

“郡主,先用膳吧。”

春蕊推开门缓缓走了进来。

柴倾城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摸了摸空瘪的肚子,确实是有些饿了。于是便点了点头,两人走了出去,空旷的房间地上摆满了一幅接着一幅地画,不知道是哪个小宫女忘记了关窗,一股风顺着缝隙吹了进来,卷起了摆在风口过路处的一幅画,画纸本来质量就轻,此刻被风一刮,直直地被吹地反转过去,直直落在了另外那副画上面。

“哪个惫懒的宫女居然忘记关窗了。”

一个小宫女从门外进来,看着惫风卷起来的画轴微微蹙起了眉,缓缓走到窗边,伸手将窗户上面的闩给放了下来,止住了外面的风。

然后环视了一下四周,这才缓缓走咯额出去,将门关了个严严实实,这才放下心来,退了出去。

吃完饭后,柴倾城便马不停蹄地跑了过来。与其说是吃饭,不如说是单独给自己提供一些能量,以免自己因为身体虚弱,晕过去了,倒更加误事。

推开门,柴倾城的目光先是松松垮垮地在画卷上面扫了一眼,就准备一张一张地细细看起来,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到了其中最边上的那一副时,忽然间眼神一亮,拿着蜡烛直直走了过去,蹲下身去,细细看了起来。

上面的是之前柴倾城在画筒里看到的一幅十分奇怪的图,上面画着一个笑的十分灿烂的女子,四肢挥舞,右手紧紧握着,不知道是拿了些什么。

忽然间,柴倾城的眼神猛然间一亮,那张画下面压着另外一张图,便是最开始让柴倾城觉得奇怪的那张摆在书桌上的蜷缩的小孩图。

这两张图看起来似乎风马牛不相及,然而此刻上面那张图翻折过来,松松垮垮地将下面那张图覆盖住了。

柴倾城眼神一凛,猛地站起身来,冲着门外大喊道:“春蕊!春蕊!”

“怎么了?!怎么了?郡主!”

春蕊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跑了进来,脸上全是焦急,“怎么了?”

她原本脸上全是焦急,进来之后,看到柴倾城安好无恙,顿时只觉得松了口气,语气也不由自主地放缓了下来:“怎么了?”

柴倾城站起身来,伸手将手中的烛台递给了春蕊,目光有些严肃,吩咐道:“把这两张图贴在屏风上。”

“嗯?”

春蕊一愣,不知道柴倾城为什么会提这样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请求,但看到自家郡主眼中的严肃神色,顿时点了点头,蹲下身去,小心地将那两张图拿了起来,又从外面叫进来了两个小宫女,三人合力将那两幅画贴在了屏风上。

柴倾城叹了口气,对着春蕊摇了摇头,伸手摆了摆,“不是让你都贴在屏风上。”她顿了顿,径直走了过去,站在另外那副画面上良久,转动着头部观察着,伸手比划了一下,然后吩咐道:“将这幅画转过去贴在那副画上面。”

“是。”

春蕊抬眼看了一眼柴倾城,目光中的疑惑越来越深,但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对着身后的两个小宫女吩咐道。那两个小宫女立马走上前去,将右边的那副小心地揭了下来,然后缓缓移动到右边,小心地贴好。

“都让开。”

柴倾城冲着两边那些小宫女摆了摆手,小宫女们立刻朝着两边退了过去。

“春蕊,烛台给我。”

春蕊一愣,端着烛台走过来,递给了柴倾城。

柴倾城冲着她点了

点头,然后端着烛台朝着那两张画走了过去。

春蕊原本是一脸的想不通,此刻顺着柴倾城的目光看了过去,顿时惊讶地张大了眼睛和嘴巴,满脸写着惊讶两个字。

“春蕊姐姐,怎么了?”

那两个小宫女看着春蕊这个样子,连忙疑惑地走过来,顺着春蕊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两幅图根本就是一幅。

柴倾城目光微眯,那两幅图看起来似乎风马牛不相及,实则将两幅图放在一起的时候,竟然能够如此完美地契合在一起,而新组成的那幅图画看起来是那样的扭曲,恐怖。

一个笑着的女人微微蜷起的手掌中正好印上了后面常常的飘带,那根本不是飘带,那是一根长长的鞭子!

而底下的那个小孩根本就不是在睡觉,而是在痛苦地闭上眼睛。

原本上幅画中的点点红色梅花。

那根本就不是梅花,而是……孩子流出来的鲜血!

此刻,柴倾城忽然想起了乔方写的那副字来。

“伪装说到底也只是一幅自画像。”柴倾城一愣,继而眼光直直地落在了面前的两幅垒在一起的画上。忽然明白了乔方说的那话的意思。

这根本就不是画,这就是乔方自己生活的映射。

柴倾城忽然一愣,脚步像灌了铅一样在满地的画中穿行,每一副都是一封沾满了鲜血的求救书。

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她没有想到呢?

这孩子在画下这些画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心情啊?

“剩下的那些图,都按照这样的方法放在一起。”

柴倾城冷冷地吩咐道。

春蕊点了点头,几个小宫女开始忙碌起来。

片刻之后,原本地上铺的满满当当的画已经被重新归置到了其他地方。

柴倾城看着这些被重新归置到一起的图画,一幅一幅地看过去。

暴力、血腥、狂笑和眼泪。

这是这些图画给柴倾城的第一直观感受。

柴倾城微微叹了口气,这些东西全是血淋淋的证据。

翌日一早,柴倾城去太医院看望孩子。

身后跟着春蕊,春蕊手中还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

“郡主来了。”

依旧是跟上次一样的两个侍卫,站在门口,看到柴倾城过来,恭恭敬敬地行起礼来。

“起来吧。”

柴倾城淡淡扫了那两人一眼,朝着里面径直走了过去,那两人也没有阻挡。

柴倾城微微一笑,想着应该是上次之后,太后娘娘亲自吩咐过。因此他们才不会像上次那般阻拦自己。

“吱呀”一声,门被柴倾城推开。

原本喧闹的孩子们立刻静了下来,每双眼睛都带着警惕之色齐齐看向柴倾城。

柴倾城一笑,回头从春蕊手中接过食盒,径直拿到了前面,放在了教案上,冲着孩子们狡黠一笑人,然后伸手小心翼翼地将食盒打开,取出里面亮晶晶的冰糖葫芦出来。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没有人说话,柴倾城也不恼,反而微微一笑,因为有几个孩子的眼睛已经牢牢粘在了冰糖葫芦上面。

不管是怎样的孩子,也没办法对这些好吃的东西完全免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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