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柔儿也不客气,由穂儿扶着,也就直直上车了。
苏柔儿因为今天的打扮,还有这马车不会暴露她的身份,再加上带了斗笠,苏柔儿也不拘着自己,掀起帘子的一角只往外边看,也是十分开心了。

事实上,苏柔儿虽然进京好几个月了,却也没有出过晋王府,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京城的全貌,也是十足的好奇。

这马车七乖八拐的,也经过了好些巷子,各种风土人情,街上还有耍杂耍的,让苏柔儿看的有些眼花缭乱。

马车弯弯绕绕了好久,到了一处偏远的地方停下车来了,苏柔儿往外边一看,只见是一座小屋子,但是外围却是围满了许多人,看穿着打扮,也都是些贫苦人家。

苏柔儿再细细看了一眼,这屋子上也有一个破旧的牌匾,上面只写了两个字:药堂

倒是简洁明了!

“苏姑娘,到地方了。”顾远峥的声音传来,道让苏柔儿愣了愣,她倒是好久没听过这样的称呼了,只觉得倒是亲近。

眼下在外头,顾远峥自然是不能称呼苏柔儿别的,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苏柔儿由穗儿扶着,也不紧不慢的出来马车。

本来是极简单的画面,但是苏柔儿再打扮的肃静,周身的气度都是挡不住的,也是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

苏柔儿被这么多眼睛盯着,也是及其不舒服。

好在顾远峥并不是打算叫苏柔儿在这外面与众人站着,而是将苏柔儿引到了里间。

苏柔儿进去了这药堂,见里面的布置也是极为简单了,再就是三个医师打扮的男子,对着顾远峥齐齐行礼,“顾大人。”

顾远峥也是点点头,便不理会他们三人了,而是细细的给苏柔儿回话,“精通医术光熟读医书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要接触大量的病患。”

“就像走街串巷的行医郎中,本来也是略知皮毛,但日子久了,其中的门道就愈发熟练,也能成一方的‘名医’。”当然,顾远峥嘴中说的名医自然是普通百姓的见识。

若是让顾远峥来看,那些‘名医’也是进不了眼底。

顾远峥这话也是说的极为明了了,苏柔儿也是听懂了,也知道了今日来的目的。

房子中只是个小隔间,外面这间只摆个横桌给病人切脉,后头便是堆放药材的地方,当真是极为简陋了。

苏柔儿只瞧了一眼就收回眼神了,只是看着这些医师们切脉,他们嘴中的话也不难懂,倒让苏柔儿听的津津有味。

这会功夫,已有人将顾远峥的位置摆出来了,顾远峥只往桌前一坐,便立刻有人上前来等着切脉。

“大夫……近日我胃难受的慌,还动不动就吐……”来顾远峥面前切脉的是一个五十岁的老头子,眼睛看起啦有些不好使了,脸上皱巴巴的,尽是些时间磨出来的丘壑。

顾远峥只抬头看了一眼,拿起手头的笔就挥,竟是在开药方。

苏柔儿的眼睛都直量,看着顾远峥都没有给病人切脉就开药的做法,实在是有些摸不清头脑。

一连三个病患,顾远峥只是这般看病的,而一旁的三个医师也只看了一个病人。

“若是……若是这般粗糙,会不会有失误?”苏柔儿知道她不该说这话,但是她只是担心,不由自主的就将话说出来了。

顾远峥倒没有敷衍酥肉去,而是当真与苏柔儿将话说明白,“你见身后排多少病人?”

苏柔儿看着这乌泱泱的一片人,自然是极多的,“很多。”

“他们大多是小病,既然我可以确诊就索性将速度放快些,不然其中当真有病重的病人,可不是耽误了。”关注这话根本与苏柔儿想听到的不一样,但是苏柔儿也无法反驳。

其一,顾远峥的医术出神入化她是知道的。

其二,苏柔儿觉得自己来就是个门外汉,也就不好多说些什么。

只是,苏柔儿却不在顾远峥一侧观看了,而是去了一旁身穿褐色衣袍的男子旁边观看。

好歹这些人的行为做法与苏柔儿印象中的大夫是接近了不少,自然能比顾远峥容易看些。

苏柔儿也是极为有耐心了,坐在一旁一看就是一下午,也将这大夫的望闻问切的道理估摸的差不多了。

望,指观气色。

闻,指听声息。

问,指询问症状。

切,指摸脉象。

像这褐色衣衫的男子,光诊脉就要费老大的一会功夫,再问两句日常便可以开药房里。

最里边的教年轻一些的大夫,一上来就问了病患好多问题,事无巨细的问,再切脉看舌苔,也就算妥了。

最后一个大夫是一个老头,胡子都白花了,但是切脉却极为厉害,只自己说,问病人是不是,跟半仙似的,一问一个准,让苏柔儿看的都觉得惊奇。

再看顾远峥这里,开着药房跟流水一般,着实让人觉得太随性了些。

来看病的都是莽汉,忍了许久顾远峥这般,终于有一个身高魁梧的大汉有些忍不住了,将刚开好的药房拍在桌子上,脸上的怒气也是十足十点大。

“就算你这药堂切脉不用银子,药材也是半卖半送,但也不能这样忽悠人啊!”这壮汉也是见着顾远峥这般‘胡乱’开药房开了许久,也是着实有些忍不住了。

“下一个。”顾远峥微微皱眉,却是不愿再多说一个字了。

这壮汉本来就看不惯顾远峥,又见他这般嚣张,着实是忍不了,“你若是新来的,好好看病我们也能忍了,你这般胡闹若是出了人命,你以为你当真能脱身!”

围观的众人见有人出来‘伸张正义’,也都跟着附和着,“就是……就是……你这不是砸周老的牌子吗……”

眼看着就热闹起来了,这三个‘医师’见顾远峥被围住了,惊的都站起来了。

尤其是白花胡子的周老,忙忙的拨开众人挡在顾远峥的面前,脸上倒比平日多了几分惊慌,但是依旧耐着性子询问,“你们这都是做什么?”

“周老,这人瞎开药!”刚才挑事的壮汉脸上也是多了几分凶横。

“啥?”周老见这人说顾远峥乱开药,惊的白花胡子又抖了抖,“胡闹!”

这壮汉以为周老要责骂这个‘乱开药’都小子,心里只觉得解气些了,但依旧添油加醋

,“可不是胡闹!那药方子随手就写来,可不是胡闹,不将我们的性命放在眼里么!”

周老听这壮汉把话说完,气的脸上的胡子又抖了抖,却先没有管别的,只是好言语的跟顾远峥说话,“顾大人,你可别与这些人一般见识!”

顾远峥能胡乱开药!

这人不是瞎说么!

顾远峥却只是觉得这场面乱糟糟的,脸上依旧不好了,却退在一边由着周老解决问题。

苏柔儿看着这个场面,只盯着看热闹,反正她不相信顾远峥连一个人都搞不定,最多是懒得动手。

怎么说,苏柔儿可能也是猜对了几分,顾远峥还真是懒得动这个嘴,解释自己的医术,便由着周老解决了。

周老一说话,其余的人便都有些怀疑了,猜测这药房的真假。

毕竟,周老在这京城还是有些名气的,说话也是算得上数的。

“周老,你可不能护着这个小白脸,蒙我们啊!”这壮汉脸上立马挂不住了。

“蒙你们?”周老眼下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将刚才顾大人开与你的药房给老夫看。”

那汉子也不扭捏,直直的将手里揉的皱巴巴的纸给周老看了。

周老只看了一眼,眼睛便扫到闹事的这个壮汉上,“你可是最近身体发虚?四肢无力?舌苔泛白?”

“是…是啊……”周老一说一个准,倒让这汉子有些发愣了,但又想到顾老本来就医术不凡,又将这份奇怪的心理压下去了。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服?”饶是知道这些人没有什么见识,周老都有些生气了,“你脸上惨白,身上还有酒味,定是长年酗酒这才这般。”

“顾大人的药用的极好,即调理了你身体内的亏空,又将你眼下虚弱的脾胃稳住了,你还这般不知好歹!”周老本来就说话急,眼下又带着气,言语间更不知好歹了。

其余的人见周老说的有理有据,这大汉也是认了的,自然知道他们原是自己想错了。

“还有你们!”周老指着围观的众人,“老夫行医也是多年了,此番带着徒弟在这药堂里义诊,也是怜你们生计困难,身上没有多少闲钱看病。”

这一群人也是被周老说的抬不起头来,一时间倒是不知道做什么了,只能将头压得低低的。

“老夫自然开了这义诊,自然是会对你们负责到底!”周老这说了这些话了,怒气也消散了不少,“你们今日能得顾大人的相看,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说到最后,这周老也说不下去了,只转头给顾远峥赔罪,“小民无知,还望您不要见怪。”

顾远峥倒没有多大的气性,但这一闹心情也是有些不大好了,但又不能对着这些小民发作,“无妨。”

周老也不知道顾远峥有没有怪罪,但是眼下已经是这般模样了,请罪的事往后放一放,好歹将今日的病人看完才好。

只一会,药堂里已经恢复之前的模样了,苏柔儿在一旁看了好一会的戏,眼睛眨巴了下,想着还是不要插话的好。

“苏姑娘……”苏柔儿突然被顾远峥唤了一声,脸上有一丝惶然,却被头上的斗笠挡的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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