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灿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别的神色,只是整个人也愈发沉重了,不平不淡的开口,“这是我母亲。”
或许是日子久了,吴灿眼下悲伤的情绪也不浓重,只是整个人也有几分不快。

苏柔儿开口问的时候,大约也是猜到了,也不说旁的没用的话,只是从牌位前了三炷香,恭恭敬敬的祭拜了周氏,这才作罢,等着吴灿开口。

既然吴灿专门约了她到这个地方来,除了让她见一见他母亲的牌位,自然还是要有别的重要事情商议。

“我记得曾经给你说过我母亲是怎么死的,对吗?”吴灿平静的看着自己母亲的牌位,徐徐开口。

苏柔儿点了点头,“我自然是记得的,你说是因为仇家杀死的。”

吴灿苦笑了笑,脸上多了几分苍凉,“动手杀我母亲的人,我尽数都将他们剐了,可是他们也只是打手,并非是我母亲死因的真正凶手。”

苏柔儿上次只听吴灿说的模棱两可,此刻见吴灿的语气,也当真是恨毒了仇家。

“你或许没听过,江湖上有一个叫琼海轩的势力。”吴灿说到琼海轩这四个字的时候,语气明显加重了几分。

“我家原本只是一户务农人家,是母亲独自将我拉扯大的。”吴灿抬头看了一眼面前大大小小百来灵位,身上愈发的冰冷,“我十岁那会村子里突然来了一伙人,什么也不多说,见人就杀,一村子的人都屠尽了。”

吴灿给苏柔儿指了指面前的牌位,眼里是苏柔儿从未见过的狠辣,“这些都是!”

苏柔儿下意识的退了一步,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眼前众多的牌位。

“这些都是?”苏柔儿有些害怕,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将整个村子都屠尽了。

“是。”吴灿发出一声冰冷的笑声,让人听着有些毛骨悚然,“这些只是我能记起来的。”

“因为什么?你有没有报官?”苏柔儿这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可怕的事情,只觉得太残忍了。

吴灿听到“报官”两个字,就跟听见笑话似的,摇了摇头,“苏姑娘,你或许不知道,琼海轩敢做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能把所有

的痕迹抹的干干净净。”

苏柔儿即使聪慧,也只是个内宅女子,当真是不知道江湖险恶,诸多丧尽天良的事情都是没有道理的。

苏柔儿紧皱着眉头,心里也是极其沉重,她一直觉得吴灿身世可怜,但没想到其中因由如此恐怖,如此可怕。

“吴灿,可有什么是我能帮到的吗?”苏柔儿知道,既然吴灿叫自己出来讲这个故事,定然是自己能帮到他的。

苏柔儿没有想别的,这一路走过来,她苏柔儿欠吴灿的恩惠一点都不少。

“呵呵……”吴灿听着苏柔儿如此笃定,心下没来由的暖了几分,发出一声轻笑。

果然,他吴灿终究是没有看错人!

“苏姑娘,你觉得你当真能帮到在下吗?”吴灿这话若是从旁的人嘴巴里说出来,苏柔儿定要置气的。

但说这话的人是吴灿,是从当初一直帮她苏柔儿走到今天的人,实在是让苏柔儿无法置气。

苏柔儿莞尔一笑,偏头看着吴灿,“那吴统领可觉得,我眼下能不能帮你?”

吴灿抬眼,只觉得苏柔儿此刻灼灼夺目,直直的撞进他的眼睛里,“苏姑娘自然是有能力的!”

“我想让苏姑娘帮在下递个信,不经意的让虎翼将军知道琼海轩的老巢在天香楼。”吴灿对着苏柔儿抱了抱拳,身子微微曲低。

吴灿虽然低垂着眉眼,但眼中的狠辣并未减少,他等这一天也是等了许久了。

苏柔儿看着这样的吴灿,知道他定为此也谋划了很多天了,终究是点头同意了,“我知道了。”

苏柔儿知道,就算这件事不经过她的口,吴灿也有办法让姐夫知道,但是经过她在中间的周旋,也就有百分百的把握。

苏柔儿扫了一眼这间屋子内满满的牌位,又看了一眼吴灿,叹了一口气,“吴统领,我出来一阵子了,也该回去了。”

“苏姑娘慢走。”吴灿伸出胳膊,将苏柔儿请出这间屋子,看着苏柔儿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琼海轩,我们先从卢城开始!

苏柔儿从原路返回,见老槐的马车依旧在寺庙门口侯着便也不耽搁了,只回头看了一眼,便直直上了马车。

眼下太阳已经落下去了,这个小小的寺庙隐在这处荒无人烟的地方,倒让人有些看不真切。

老槐本来正自己的马匹顺毛,见着苏柔儿出来了,立马站正身子,静候着苏柔儿上马车,等着吩咐。

马车上的门帘微晃,苏柔儿稳稳的坐在马车内,稳了稳自己复杂的情绪,这才开口吩咐老槐,“去一趟绸缎庄再回王府。”

苏柔儿静悄悄的出了王府,也静悄悄的回了王府,连一个人都没有惊动。

苏柔儿回了樊楼,将自己买的布匹随手赏了香兰与春书,自己便回屋子写了一封信。

这封信当天晚上就从晋王府递到了虎翼将军府。

夜色深了,年初的热闹依旧没有过去,整个晋王府依旧是张灯结彩的模样。

一夜又这样平静的过去了,待到了第二天清晨,太阳微微露出头的时候,又是全新的一天。

吾衡院内,丫鬟婆子也是一色的粉红衣服,将平日冷清的吾衡院多了几分热闹与喜庆。

晋王妃此刻正捧着一本书在亭子里的软榻卧着,亭子周边用软纱围着,虽然看起来轻薄,却一丝风都透不进来,倒是暖暖的阳光依旧能晒进来。

美人侧卧,一旁的案桌上焚着淡淡的香味,案桌下放着一个火盆,里面燃着银丝碳,将整个亭子哄的暖暖的,倒感受不到一丝寒气。

木心在案桌上细细煮着香茗,等着火候到了,这才添在茶盅里,给晋王妃捧过去,“王妃娘娘,好歹休息一会喝口茶,仔细眼睛疼。”

晋王妃抬眼看了看外面,倒也听劝从软榻上直起身子,将书放一旁,接过木心手中的茶盅抿了一口。

“樊楼眼下如何了?”晋王妃一边喝茶一边询问,似乎是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回王妃娘娘,樊楼一切如旧。除”木心虽然这样说的,但心里依旧嘀咕,苏柔儿眼下立马要被册封为侧妃了,但半点张狂的模样都没有,整个樊楼的人都似乎不知道这个事情似的,也没见有多神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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