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叶儿冷哼一声,“你连我荀药谷的人都敢撬?”
邵子牧也不掩饰,“想撬,没有撬动。”

“你!”药叶儿被邵子牧如此坦诚直白的话咽的胸口一疼。

以前邵子牧什么事都藏着掖着的时候,她好歹心情舒畅。现在邵子牧好像什么都告诉她了以后,她反而更加烦躁。

他说的每一句话,告诉她的每一件事无不透着他与生俱来的凉薄与算计。

但,药叶儿就是拿他没办法,无论是邵子牧惹她还是利用她,都是一副“我做了,你知道了,要打要罚悉听尊便”的样子。

这种态度,何其讨厌!

药叶儿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我警告你,不要为了你的那点算计去伤害无辜的人。淦祈不是玄沐,他没有身份地位加持,就算聪慧过人,也对你没有任何威胁,他的手上没有任何可以调动的资源。”

邵子牧眉头紧皱,她已经不止一次为了其他人与他争锋相对,但他还是说道,“他如果想,随时随地都可以。”

“不可能!”药叶儿恶狠狠地反驳。

邵子牧淡然地看着她,“他不想入朝,就故意损害自己身子,让你愤怒、让你来质问我,让我放弃用他的念想,你还说他不可能?”

药叶儿一愣,邵子牧说的不是全无道理,方才她只是愤怒邵子牧逼淦祈,却没有想淦祈是不是在利用她,但,随即药叶儿就反应过来,“他做这种损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对他有什么好处?若他真的如你所说那样,不应该保重身子?!他本就是肺痨,肺部有问题,一不小心就会旧疾复发!若不是他实在没有办法,怎么会这种铤而走险的办法!”

“无论如何,他也是利用你的对他的同情心。这点无可厚非。”邵子牧看着药叶儿,他的本意是想告诉药叶儿,聪慧之人,没有人是简单的活着的。

这场质问,明显邵子牧占了上风,药叶儿气结,狠狠的瞪他一样,转身离去。

邵子牧看着药叶儿离开,转身一掌碎了书桌,桌上的砚台掉落下来泼了一地墨汁,宣纸四处散落,零零散散。

他没有想到淦祈看起来一副温厚、病弱之像,其实也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主。

他这是故意而且明目张胆的警告他不要逼他,不然他要计较起来,也可以让他掉一块肉。哪怕自己先死也不会让他好过。

一个敢拿自己生命作为赌注的人……

“有种!”邵子牧低吼。

*

药叶儿回了到自己的院子,看见淦祈坐在台阶上,身体靠着柱子,双目紧闭,原本没有血色的脸,居然异常的红润。

药叶儿大惊,跑过去伸手摸了摸淦祈的额头,发烧了!当即立即摇晃他,“祈!”

“对不起。”淦祈缓缓睁开眼睛,然后又闭上了眼。

不知道他这一声对不起,是因为他故意让自己着了风寒的歉意,还是利用她去给邵子牧警告的愧疚。

但总归,他没有走,他坐在这里等着她回来给她道歉。

跟她道歉,比他的生命还要重要吗?

药叶儿看着淦祈这样,心中一阵悲凉,无论是谁,在这样的局势里,怎么可能独善其身,保持最原始的心境?

说到底,淦祈掺和到这些事情里,还是因为她的过错。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先想办法让你退烧,不然转换成肺炎就麻烦了!”药叶儿屈身要去背淦祈,“能走吗?”

淦祈点点头,借着药叶儿的力量站了起来,药叶儿这才发觉,淦祈居然轻的吓人,完全没有一个成年男子该有的体重。

药叶儿眼睛一红,撑着淦祈,带他进了屋子。

淦祈这一病,就病了大半个月。这大半个月,他一直在药叶儿院子里养着病。

*

乌族议和的船只早就出发多时,淦祈养了大半个月的病情终于稳定下来。本就可以回龙城,但药叶儿执意要他留下来观察病情,所以才有了现在这幅画面——

淦祈一身白色长袍,坐在药叶儿门口的台阶之上,一只手抱着兔子,一只手拿着菜叶,晨光如幕一般披在他的身上,散发着天神一般的光芒。

药叶儿端着药碗,来到他面前,递给他一碗药。

淦祈抬头,看见药叶儿一脸肃穆,顿时笑开,如夏花灼艳。

“还笑!”药叶儿每次看见他这幅笑容,就觉得他着实欠打!明知道自己身患绝症才刚刚治好,就为了回避邵子牧的入朝的邀请,硬生生的在春夏交替的季节染了风寒,一病大半月,差点又去阎王殿报道。

这大半月,无论她给他端来多苦的药,喂他吃多难闻的药丸,给他施多少次针,他都一声不吭全单接下。

就是淦祈这样的软性子,让药叶儿怒火无处发泄,却又慢慢消散殆尽。

“谢谢。”淦祈接过药碗,一口喝下,喝完还还给药叶儿看,“我一滴都没剩下。”

药叶儿没好气的接过来,把碗放在身边,气鼓鼓的坐在台阶之上。

这是这大半个月来,药叶儿第一次没有在他喝完药以后转身离去。

淦祈见她气消了大半,连忙抓起手里的兔子两只脚,趴在药叶儿的腿上,模拟了一下兔子纤细的声音,盈盈弱弱说道,“小叶子姐姐,淦祈哥哥知道错了,你就不要在生气了罢?你看他多可怜啊,每天吃那么多苦药、受那么多针扎,一句也不抱怨。你就不要再气了罢,他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没有办法,嘤嘤嘤——”

这一声“嘤嘤”,药叶儿着实是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转手就抢过兔子,抱在怀里,娇嗔道,“你还没办法?!我看你办法多的是,故意选了这个办法知道就算我生气,最后也一定会原谅你!”

淦祈长大了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药叶儿,“那你原谅我了吗?都关了我大半个月的禁闭了。气性再长,也该消了罢。”

药叶儿扭头不看他,淦祈伸手又把一只兔子抓起来,把兔子两只前爪放在药叶儿腿上,“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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