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正在进攻的吐蕃士兵,听见后面的号角声,先是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纷纷调转马头,转身朝大纛而来,这段时间,李勣的军令在吐蕃军中畅通无阻,这才让吐蕃将士们听见撤军的号角,毫不犹豫的执行命令,否则的话,这个时候城门处仍然是乱糟糟的一片。
不过,饶是如此,城门处的杀戮仍然存在,城墙上的大夏士兵们已经很疲惫了,无论是弓箭还是弩箭,在这个时候,都是靠着体力支撑的,这么多的敌人冲入城中,想要将其射杀,无论是体力还是精力上,都是一种考验。

等到敌人全部撤完的时候,将士们看着瓮城中的尸体,双目圆睁,城墙上一片寂静,实在是被杀的人太多了,城墙下密密麻麻的堆放着,也不知道有多少敌人被射杀。

“一将功成万骨枯。”许敬宗护卫在李景睿身边,幽幽的说道。

“伤亡再多,也是吐蕃人,许大人,既然敢来进攻,就要做好被灭亡的准备。”李魁面色冷峻,双目中杀机闪烁,一丝煞气弥漫周围。

许敬宗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的看了对方一眼,这是一个野蛮人,只知道杀戮,哪里知道教化的重要性,这些人要不是朝廷的教化之功,西北当地的羌族青壮会来支援吗?肯定是不可能的,杀戮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许敬宗想到这里,顿时看了身边的李景睿一眼,目光中充斥着希冀,皇帝陛下那边是改变不了,只能从继任之君这边考虑。

“殿下,李勣既然已经失败,下次李勣进攻,就不会这么简单了,臣担心的是,下一次他会想其他的办法来进攻我们。”许敬宗有些担心。

“那是肯定,若是败于父皇之手,李勣肯定是会放弃继续进攻,但现在是败于我之手,李勣就不会放弃的,不击败我,他将会名声扫地,为天下人耻笑。所以摆在他面前的只能选择继续进攻。”李景睿轻笑道:“不过,本王倒是很好奇,李勣还能有什么样的办法来进攻我们。”

“哼,他来多少,我就杀多少。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而已,还想夺取我大夏的城池?临羌城只是一个例外而已。”李魁得胜之后,就将李勣不放在心里面。

“李魁说的有道理,现在我只要守住乐都就是可以了,绝对不会主动进攻的,本王倒要看看李勣奈我何。”李景睿笑呵呵的望着眼前的尸体,说道:“打扫战场吧!准备李勣的下一次进攻。”

城外的大营中,李勣静静的坐在椅子上,面色阴沉,大帐内一片寂静,柴绍等人脸色也不好,毕竟这是一场大败,损失了千余人,这是李勣领军以来所遭受的最大损失,对士气的打击是可以想象的。

“大将军,此战敌人狡猾,故意引诱我们上当的,末将认为这算不得什么大事,下次再找机会就是了。”柴绍咳嗽了一声,轻笑道。

“是啊!大将军,敌人诡计多端,虽然取得了一场小胜,但这并不算什么,我们兵强马壮,迟早会拿下乐都的。”一个吐蕃将领大声说道。

其余的吐蕃将领纷纷点头,这些人跟随在李勣身边,征战疆场,不能说是所向披靡,但总比当年跟在松赞干布身边好多了。

李勣看了众人一眼,忽然轻笑道:“你们认为我是为此战失败而担心吗?不,我是为了又多了对手而感到高兴,西北大地好啊!对面的乐都城聚集了不少的敌人,但在乐都之外呢?其他的诸如武威等地,是不是和眼前的乐都一样,是这样的坚固,守军将士也是这样的狡猾呢?肯定不是。李景睿是很狡诈,但他的经验不足,而且威望不够,碰到这种情况,是不能号令西北大地数万大军的,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将军的意思是说,敌人空有许多人马,却不能形成有效的指挥,只能是被我们各个击破。”柴绍很快就明白李勣的言下之意,进攻乐都城,只会造成大军损失惨重,但进攻其他地方,结果就不一样了。

“不错,我们的士兵骁勇善战,可以长途跋涉,但敌人就不一样了,敌人只能困守在城池之中,利用高大的城墙抵挡我们的进攻,一旦他们出了城池,就是任由我们宰割了。”李勣点点头,双目中闪烁着光芒,环顾左右说道:“我李勣好歹也是一个名人,李景睿这个年轻人,正是在夺取太子的关键时候,若是能够击败我李勣,他的威望肯定远超他的那些兄弟。”

“将军准备引诱李景睿出战?”柴绍双目中光芒闪烁,若是能引诱李景睿出战,在野外击败对方,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只是李景睿会上当吗?

“不错,按照李贼的想法,在运动中歼灭敌人,现在我们就是如此。”李勣大声说道:“我们的将士作战勇猛,远超大夏的士兵,双方正面厮杀,敌人肯定不是我们的对手,只要引诱他们出来,最后胜利的一定是我们。”

“将军,末将担心的是,敌人不会进攻。”一个吐蕃将领有些担心。

“这个不用担心,正常的情况下,他们是不会进攻,但一旦有了进攻的价值,这些人肯定会发起进攻的,诸位,若他们发现本将军身边不过数千兵马,不知道这个时候,敌人会不会向我发起进攻?”李勣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李氏父子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若是发现自己身边不过数千人,对方肯定会向自己发起进攻,李勣这就是想用自己的性命来引诱李景睿来进攻自己。

“不行,懋功,这实在是太冒险了,这万一要是发生什么事情,如何了得?”柴绍听了之后,面色大变,赶紧制止道。其余的吐蕃将领也纷纷出言阻止。

充当诱饵的,随时都会有危险的,若是一般人也就算了,唯有李勣不行。

“不,唯有我才能吸引李景睿的注意,李贼父子恨不得现在就能将我射杀,你们充当诱饵都不行。”李勣摇摇头,以己度人,若是自己面前出现的是李煜父子,自己也会想方设法的对付对方,就好像眼前的李景睿,他出现在乐都,自己立刻朝乐都而来,这就事实。

他相信李景睿一旦知道自己的消息之后,也会和自己的一样,想方设法追杀过来,取了自己的性命。

“那将军准备准备怎么安排?”柴绍听了之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要斟酌一番,看看此事李勣可有危险。

“撤军,立刻撤军。”李勣双目放光。

他现在很庆幸自己是在李煜来到西北之前,杀入了临羌城,一旦面对李煜,恐怕不会有这么好的事情了,李煜比李景睿更加的理性,更加的难对付。

“那就撤军。”柴绍握紧拳头,说道:“不过,懋功,若是李贼大军入了西北,你要立刻撤军,我们现在还是不是李贼的对手。”

“放心,我对我的性命看的比任何人都重,我还要亲手杀死李贼呢!”李勣阴森森的说道。他当然不想自己就这样轻易的死在西北,而且还是被李煜的儿子杀死。

“既然如此,那就请懋功下令吧!”柴绍点点头。

随着李勣的一声命令,数万吐蕃大军,丢下了一地的尸体终于撤军了,浩浩荡荡的消失在西北大地上。

“殿下,李贼撤军了。”许敬宗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大声说道:“凤卫在方圆五十里范围内,都没有找到李勣的踪迹,他们是真的撤军了。”

“数万大军,说撤就撤了,许卿,你认为他下一步会进攻什么地方?是武威还是张掖?”李景睿听了脸上的喜色一闪而过,能击退李勣这是意外之喜,现在他要做的是,如何扩大战果,他没有奢求能击杀李勣,只想着的能将李勣赶出西北大地,这样的战功足以让自己的几个兄弟们望尘莫及了。

许敬宗听了脸上顿时露出一丝为难来,他政治智慧还可以,但在军略却差了许多。哪里能知道李勣下一步的行动。

“这个,殿下,臣不擅长军事,臣也不知道李贼下一步想做什么。”许敬宗苦笑道:“但臣认为李勣肯定是不会甘心在这里失败的,他肯定会想着从其他地方找回来,现在西北局势复杂,大夏兵马兵马并没有多少,四处都是漏洞,李勣是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李景睿听了点点头,眼前这种情况,的确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李勣是一个聪明人,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抢占更多的领土,获得更多的人口、钱粮就是李勣的目的。

“这么说,本王应该下令追击,唯有如此,才能对付解决对方。防止李勣进攻其他地方?”李景睿迟疑道。

乐都能够挡之李勣的进攻,但其他地方就不一定了,时间久了,整个西北将会被李勣祸害的满目疮痍。

“殿下,臣认为此事应该谨慎一些为好。”许敬宗想了想,还是劝说道:“殿下,臣认为您能想到这些,李勣也能想到这些,臣虽然不通军略,但也知道,我们能够击败李勣,不是靠将士的勇猛,而是靠的坚城,敌人在乐都城下吃了大亏,论野战能力,我们这边还要差上一些。殿下若是想领军进攻,肯定会在野外和敌人相遇,试问,殿下到时候能应付敌人的进攻吗?”

李景睿听了之后,面色一白,他当然知道自己能够胜利,并非是麾下兵马十分强悍,而是因为自己背靠乐都城的缘故,否则的话,凭借自己的散兵游勇,根本不是李勣的对手。

“但李勣此人在西北纵横,大军四处出击,我西北各大城池都会遭遇敌人的进攻,似乎有些不妥当啊!”李景睿苦笑道。

“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命令西北各地紧闭城门,不得出城迎战,否则的话,一律以通敌之罪斩首。”许敬宗双目中狠厉的光芒一闪而过。

李景睿听了面色一愣,很快就点点头,面对这种情况,他的确是没有任何办法,他的兵马或许有一定的战斗力,但这种战斗力,在李勣面前,还是不够看的。

“只能如此吗?本王担心的是外面的百姓,李勣这次是冲着西北军民来的。”李景睿有些担心,除掉自己之外,恐怕那些在外面的百姓就是李勣的主要目标。

“殿下的安危很重要,而且,殿下麾下的兵马若是出了问题,整个西北都会落入敌人的掌控之中,李勣就会肆无忌惮的进攻西北各大城池。”许敬宗见李景睿有所意动,赶紧解释道。

李景睿点点头,仔细一想,还真是如此,自己的兵马在西北算是最多的,一旦自己兵马被敌人所灭,整合西北将没有可用之兵,面对李勣的进攻,将会无能为力,只能看着李勣肆虐西北。

“派到朝中的求救的书信送出去了吗?”李景睿认可了许敬宗的建议。

“殿下,送倒是送出去了,但没什么用处,从蓝田大营调兵前来,恐怕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朝中大将多是分布在西域各地,或者是东北,在关中并没有多少将军。”许敬宗摇摇头。

“那倒是。”李景睿点点头,叹息道:“眼下看来,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殿下,李勣分兵了。”远处有凤卫哨探飞奔而来,大声禀报道:“李勣兵锋三路,分别朝武威、西海、枹罕郡三个方向而去。”

“李勣分兵了?”李景睿闻言一愣,和许敬宗相互望了一眼,说道:“许卿,这个时候李勣分兵是想按什么,他的兵马虽然很多,但兵分三路,想要进攻三郡他有这样的实力吗?更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将我等放在眼中,认为我们不敢进攻他们?”

李景睿俊脸上露出一丝愤怒来,这是被别人鄙视的愤怒。

“显然是想夺取我们的人口和钱粮。”许敬宗也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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