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李景睿看着眼前李景琮,这才数日的时间,昔日风华正茂的李景桓整个人变的萧瑟了许多,静静的坐在那里,默不作声,看见李景睿的到来,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二哥,我冤枉啊!我堂堂的皇子,哪里需要杀人的?二哥,你一定要告诉父皇,我是被冤枉的。”李景琮抱着李景睿的大腿失声痛哭道。

“都到现在了,你还不说实话?第一次或许是你手下杀人,但以后呢?以后也是你手下杀人的吗?恐怕不是的吧!我就不相信,你不知道这一切。”李景睿冷哼道:“亏你还说冤枉,现在这件事情满城都知道了,都知道你齐王好厉害啊,连父皇制定的法律,你都当做无所谓,你还是大夏皇室子弟吗?”

李景琮听了顿时苦笑道:“二哥,不过是几个商旅而已,杀了也就杀了,而且不是我动手,父皇将我关在宗人府已经可以了,现在不仅仅是废除了我的爵位,还将我交给刑部和大理寺论处,这是要杀我的节奏啊!二哥,你可得救救我啊!”

“你杀了几个人,你以为你是杀几个人这么简单吗?你到现在还在狡辩,我问你,泉州十三行是怎么回事?你难道不知道泉州十三行所干的勾当?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这里说自己无罪,你以为父皇废黜你的王爵,仅仅是因为你杀了商旅吗?”李景睿望着自己的弟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目光深处多了几分怜悯,自己若是不说出来,恐怕对方连自己犯了什么罪,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李景琮听了面色一慌,他当然知道泉州的事情,但泉州距离燕京太远,千里之遥,而且又是一群商贾,地位低下,虽然赚了一些钱财,但在皇室眼中,这一切根本不算什么,而且接触泉州十三行的人并不是他,而是陈述之的儿子。

可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被皇帝知道了,他顿时知道自己犯下了什么罪过了,泉州十三行表面上是普通的商贾,但实际上,在大海之上无恶不作,杀人越货的事情经常发生,甚至还豢养了海盗,和海盗勾结,劫掠商船。

索性的是,大夏比较强大,这些海匪不敢进攻陆地,但这一切也是和泉州水师相互妥协的结果,看上去并没有大的过错,可就是仅仅勾结泉州水师一项,就已经犯了忌讳了,更不要说其他。

“周王兄他?”李景琮终于想到了什么,面色大变,忍不住惊呼道。他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李景桓前往泉州,并非是巡视泉州水师这么简单,而是去铲除十三商行,整顿泉州水师。

“你猜的不错,这天下虽然很大,可又有什么事情是能瞒得过父皇的呢?怪就只能怪你自己,谁让你的手伸的太长了呢?”李景睿叹息道。

李景琮听了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惨笑,笑着笑着,双目中流出泪水,自己自以为得计,可是在皇帝眼中,这一切都不算什么,皇帝对于这些事情了如指掌,只是没有发作而已,可笑的是,自己到死才知道这一切。

“二哥,父皇会杀了我吗?”李景琮哭着说道。

“我也不知道。”李景睿摇摇头说道。

“二哥,麻烦你去求父皇,我不想死,不如让我出家吧!去当个和尚,日后青灯古佛,在佛祖面前为父皇祈福,为大夏祈福。”李景琮拉着李景睿的衣摆说道。

李景睿听了脸上更是伤心,摇头说道:“你放心,你的话我回去禀报父皇的,但父皇最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非我能决定的,景琮,并非父皇对不起你,而是你对不起父皇,你若是死了,那更是可恶,是你让父皇背上了杀子的恶名,是你玷污了大夏皇室的英明,你啊!让我说你什么好。”

李景睿怒其不争,恨不得狠狠的教训眼前的家伙,这样的事情只能让世人嘲笑大夏皇室,让大夏皇室的名声受到损害,连皇子都在杀人,都在杀人越货,这让世人怎么看大夏皇室。

“我知错,我知错了。”李景琮心里面很担心了,连连磕头,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敲破。

“你在这里好好呆着吧!我去见父皇了。”李景睿最后还是不忍看着自己的兄弟被杀,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求李煜。

“多谢二哥,多谢二哥,等出去之后,我一定会听二哥的话,再也不会给二哥惹麻烦。”李景琮听了很高兴,连忙谢过。

李景睿听了只能是摇摇头,他已经听出来了,李景琮绝对不会像表面上那么简单,所谓的认错恐怕也是临时的。

先是出来准备当和尚,现在出来之后,想投靠自己。果然这些皇子们没有一个简单,原本心里面还有些怜悯,此刻就少了许多,眼前的这个家伙不值得自己去求情。

李景琮并不知道自己的一切,都被李景睿看在眼中,或许,他要知道的话,心里面或许也会后悔的,只是有些事情,一切都是定数。

御书房内,李煜坐在炕上,感受着下面的温暖,看着眼前的李景睿,沉吟了半响,才询问道:“你是怎么看待此事的?”

“景琮或许有些后悔,但,儿臣认为,他后悔的并不是自己曾经做的事情,而是做事不够周密,被父皇发现了,就算出来之后,还是会这么做的。”李景睿想了想,最后还是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李煜听了点点头,宽慰道:“你能保持头脑清醒,我心里面很高兴,景琮是谁,他是不会改正的,当他第二次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心里面就已经失去了敬畏之心,这人啊,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能失去敬畏之心。你也是这样,哪怕以后做了皇帝,都要记住,人一旦失去了敬畏之心,那距离灭亡没多久了。”

“儿臣谢父皇教诲。”李景睿听了顿时松了一口气,他还真的担心自己的话引起了皇帝的不满。现在看来,皇帝陛下是真的培养自己,这让他突然想到了褚遂良,想到褚遂良告诉自己的话,或许真的如此,皇帝在这方面从来就没有改变过。

“我听人说,你最近早上起来并没有练武?”李煜忽然瞪了自己儿子一眼,说道:“你这样可不行,身体才是干大事的本钱,身体不行,皇位交到你身上,你也支撑不了多久。”

李景睿听了脸上微红,这段时间,他的确是懈怠了一些,早上起来的比较晚,练武也变的可有可无,很少出现在练武场上,没想到现在被皇帝知道了,心中很是尴尬。

“儿臣知罪。”李景睿赶紧认错。

“皇帝虽然是至高无上,但实际上,也是天下最累的差事,除非你想做昏君,可是做了昏君,性命就为自己所掌握,名声也将留在史书上,被后人所唾骂,皇帝最需要就是自律,人不自律,迟早会堕落。你看看这些奏章,每天都是要批阅,虽然有七位大学士代为处理,但权力岂能交与他人,世上,唯有器与名不可假人,最终的决定权只能放在自己手上,才能让人放心,明白了吗?”李煜指着眼前书桉上的奏章说道。

李景睿点点头,这些奏章,他在监国的时候也曾经见到过,处理这些奏章是如何的麻烦,他自己也是心中有数,勐然之间响起,日后自己也要处理这些奏章,而且是每天都是如此,他的脸色就白了。

“皇帝并不是那么好当的,不过,我相信你还是可以的。”李煜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实际上,只要将兵权握在手中,倒是没有太大的问题。”

李景睿脸上露出一丝强笑,只能说道:“儿臣明白,但古往今来,照样有很多人都想成为皇帝,掌控天下,号令四方,许多人都想得到那张椅子,不然的话,也不会有那么多人争先恐后的造反了。”

李煜叹息道:“朕用你来磨砺你的兄弟们,也让你的兄弟们来磨砺你。想着大夏江山万里,以后都是我李氏所有,没想到还有人掉队的。”李煜眉宇之间多了一些郁闷,为什么安排好的道路不走呢?非要走另外的道路,这下好了,总算是把自己给熬死了。

“父皇,这杀子的罪名?”李景睿有些担心。

“身为皇帝,哪里有那么多的问题,朕也不是没有给他机会,朕已经给他机会了,他还是不珍惜,勾结泉州水师,犯下大罪,还不承认,是他对不起朕,相信以后史书上也会这么记载的。”李煜有些不满的说道。

李景睿听了再也不敢说话了,他已经听出了皇帝心中的不满,甚至不满之中,还有一丝怨愤,想来也是,谁也不想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

“儿臣明白了。”李景睿不敢怠慢。

“好了,既然见到他,就退下吧,去见见你母后。”李煜摆了摆手,让李景睿退了下去,李景睿哪里敢怠慢,赶紧退了出去。

坤宁宫内,杨若曦正在看着医书,医书是用竹简制成的,显得十分古老,等到李景睿进来的时候,杨若曦指着一边的锦凳,让他自己坐了下来,自己漫不经心的整理着竹签。不知道为什么,李景睿顿时感觉到一丝平静。

“被你父皇赶出来了?”杨若曦看了自己儿子一眼,轻笑道。

“父皇似乎已经下定决心,要赐死景琮了,儿臣有些担心。”李景睿并没有隐瞒自己心中所想,而是说道:“这古往今来,有皇帝赐死自己儿子的例子不少,但不管怎么样,在史书上都留下了不好的名声,儿臣也担心父皇是如此,想父皇英明神武,不应该有这样的事情的发生。可是父皇根本就不在乎这些,还将儿臣赶了出来。”

“哎,你父皇决定的事情,谁敢反对,这些年,你父皇的心思,你也不是不知道。”杨若曦叹息道:“齐王的事情,是他咎由自取,你就不要劝说了,免得惹的你父皇生气,到时候连累到你身上。”

“儿臣心里面还是有些难受。”李景睿解释道:“景琮或许有错误,但将其处死,似乎有些过了一些,毕竟是皇子,不应该被处死,而且就算是死,也不应该死在父皇之手。”

若是两个能做出选择的话,李景睿还是选择皇帝,不能让皇帝的名声受到影响。

“虽然杀个人很简单,但是真正伤心的是你的父皇,你认为,你父皇是铁石心肠,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心里面就很高兴吗?”杨若曦忽然说道:“我若是景琮,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应该苟活性命,就应该自杀,这才是大夏的皇子。”

李景睿听了面色苍白,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也如此的厉害,心狠手辣。

“怎么。你认为我心狠手辣,这样的话不应该出自我之口?”杨若曦好像看出了李景睿心中所想一样,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不敢,儿臣没有这种想法,想来,此事若是放在儿臣身上,儿臣肯定也会如此的。”李景睿赶紧说道。他哪里敢将自己心中所想说出来。

“等到朝廷的处决下来之后,你给景琮送一壶酒去。顺带将此物带给他。”杨若曦将从一边的篮子里取出一个小瓶子来,递给李景睿。

“母后,这是?”李景睿面色大变,用惊恐的眼神望着自己的母亲。

“身为大夏皇子应该死的有尊严,岂能死于大庭广众之下,就死在牢里面,当做畏罪自杀。”杨若曦澹澹的说道:“经过审判而死,那是彰显国法,自杀身亡,显示出大夏皇子的气度,让世人明白,大夏的法度任何人都不能突破,哪怕是皇子也是一样。而我大夏的皇子也是有气度的,就算是死,也只能死于自己的手中。”

“儿臣明白了。”李景睿失魂落魄,低着头将玉瓶接了过来,却没有发现自己母亲嘴角露出的一丝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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