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医杨的房间里,梅姑红着眼,“杨先生,他没事吧?”
梅姑对轩辕兽的感情是复杂的,他曾经算是她的仇人,又算是她的恩人。

如今再遇,她被迫怀了他的孩子,那种情绪更加复杂。

可是,先前在将军府,轩辕战派来的御林军要将她带走时,轩辕兽在中药之后,即将昏过去的时候,不顾一切的狠狠刺了自己一刀,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带着她冲了出来。

直到遇到毒医杨,在她下跪的那一刻,好像知道她遇到了可以信赖的熟人,他才放松下来,然后晕了过去。

毒医杨让人将他抬进房间,解开衣衫后,梅姑看到他身上血肉模糊的伤口。

有与御林军缠斗的过程中伤的,更多的,却是他为了保持清醒的自残。

在毒医杨告诉她后,梅姑无法自禁地红了眼眶。

“老夫刚刚替他检查了一下外伤,虽然严重,但没伤到要害,于性命无忧!”

毒医杨说完后,开始替他把脉,一把之下,整个人惊得跳起。

梅姑被他的举动吓得心惊胆颤,“杨先生!”

“他…他的脉象…”毒医杨结结巴巴,这应该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结巴,“他的脉象,根本不是正常人的脉象!可是为何,为何,他的样子…”

毒医杨此时完全沉浸在震惊里,完全忘了梅姑,开始自言自语,“他与那人的脉象明明有些相像,又好像不像,而且样子也不一样,为何会这样,为何会这样?”

他一个人嘴里不住喃喃自语,还在屋子里不停走来走去。

梅姑被他的样子吓到,却大气也不敢出,声怕打扰到他的思路。

莫安生进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情景:不停走动陷入魔怔的毒医杨,捂着嘴想哭又不敢哭的梅姑。

梅姑在见她的瞬间,眼泪终于无声地留下来。

莫安生走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梅姑张嘴唤了一声小姐,眼泪流得更凶。

莫安生心里愧疚不已,“梅姑,对不起,我让你从北夜过来,却没能好好照顾你,让你受苦,是我疏忽了。”

梅姑拼命摇头,“小姐,不关你的事!”

莫安生看着床上的轩辕兽,咬牙道:“梅姑,现在你想怎么处置轩辕兽?”

无论你想怎么处置,我都会无条件支持你!

梅姑的头顿住了,“我现在也不知道,我跟他的事有点复杂,等有机会,我会跟小姐细说。不过现在,我希望小姐能让杨先生救救他,毕竟他是为了我,违抗大王命令,又为了我,冒死杀出重围,我不想欠他!”

莫安生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一定会让杨爷爷想办法,你放心!”

梅姑感激道:“谢谢小姐!”

一旁的毒医杨陷在自己的思维里,久久出不来,对于两人的谈话,完全没听进去。

莫安生看他似乎有点走火入魔的样子,忍不住出声唤道:“杨爷爷!”

毒医杨听到声音后清醒过来,“小丫头,你怎么来了?”

莫安生道:“我想来看看梅姑有没有事。”

毒医杨有些不高兴,“有老夫在,怎么会让她出事?”

莫安生笑嘻嘻道:“杨爷爷,我不只想看梅姑,还想看看您啊,这么久没见您,我怪想您的!”

“花言巧语!”毒医杨小声嘀咕,嘴角却压也压不住。

莫安生嘿嘿一笑,不以为意,想起他刚刚的举动,好奇道:“杨爷爷,您刚刚一个人来回走动,嘴里不停说着话,在说什么啊?”

记忆中的毒医杨,总是一副没什么能难住他的表情!

“这事说来有些复杂,来,坐下,老夫慢慢跟你说。”毒医杨一向倨傲,当然他有倨傲的本钱,莫安生第一次在他面上看到如此凝重的神情。

她拉着梅姑的手,一起坐下了。

毒医杨咳嗽两声,“前些日子你在碧水山庄抓到的那名斗篷男子,老夫经过这些日子的研究,可以确定他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

而是从很小、或者是从刚出世不久的时候,被人开始用猛药刺激身体,然后经过数年甚至十几年,他的身体骨头以及全身的经络早已异于常人。

体形高大壮实,体质如铜墙铁壁,没有痛感,且力大如牛,再加上一些特殊的训练,让他们非常具有杀伤力!

不过同时,因为常年用猛药的关系,他的智力亦十分低下,大约两三岁小孩的智力。”

莫安生惊讶问:“是什么猛药这么厉害?”

毒医杨道:“老夫先前曾同你说过老夫先师的事情。先师学医后,沉迷于研究如何让自己重新站起来。

其研究得最多的方法,便是如何用药物刺激骨头和经络的生长,经过十几年不懈的努力,先师终于找到了方法。

但却有个始终无法攻克的难关:那些药喝进去后,无法控制它只刺激腿部经络和骨头的生长,因为药性会随着经络血液漫延至全身!

先师用了无数动物进行试验,甚至试过将狗的全身骨头都打碎,再给它服药,结果有一次,有条狗在用药后一段日子,突然急速生长,体型变到比原来大了一倍不止,且十分凶残!

先师见此,将自己关在屋里想了三天三夜后,最终宣告放弃!连狗的份量都没法控制,何况是人?

难道要他找许多人来,一个个敲碎人家全身的骨头,再慢慢试验吗?而且每人体质不同,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更何况先师身为医者,医者父母心,这么残忍的事情,他做不出,所以最后先师决定放弃。

后来师弟因为嫉妒先师喜欢老夫多过喜欢他,一气之下害死先师,将先师的医书盗走,那医书上,详细记载了当初先师研究骨头和经络生长的全部内容。

那个斗篷男子,老夫推测,应该是师弟按照先师医书上的内容,从小用猛药刺激长大,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莫安生听完后,想了想,“杨爷爷,您先师因为残疾,做这样的研究情理之中,可您的师弟为什么要做这样的研究?莫非他家中有人同您先师一样,还是他朋友中有身体残疾的人?”

毒医杨摇摇头,“老夫与师弟都是孤儿,早就没有亲人在世,至于朋友,师弟性子孤僻,不喜与人交流,从小到大,除了老夫,没见过他有朋友。

而且他对于养大他的先师,都可以因为嫉恨而杀了他,足见其天性多么凉薄,不可能会为了朋友做这样的研究!

老夫仔细观察过那斗篷男子,真实年龄最少在十八以上,也就是师弟害了先师后的几年。

按他的性子,与其说他是为了亲人或朋友,老夫觉得更有可能是为了证明他自己!”

莫安生脑子里突然有东西闪过,“杨爷爷,我今天收到消息,您的师弟今天凌晨曾出现在轩辕战的御书房,而且貌似有两次,众他们交谈的内容来看,两人应该相识二十年以上,您说他有没有可能是在轩辕战暗中的帮手…”

莫安生说着说着,突然激动起身,语速急促,“我明白了!传闻轩辕战有一支神奇的铁甲军,一人可对数十人,而您先师的药可以让人骨头经络发生变人,异于常人的敏捷,力大如牛,您师弟又与轩辕战相识二十年以上!

综合起来就是,您师弟帮助轩辕战,用您先师留下来的药,培育一批药人,而那些药人,就是传说中以一对数十的铁甲军!

而轩辕战提供试验的人还有银子,助您师弟试验,让他证明他自己的能力!双方各取所需!”

毒医杨对铁甲军没兴趣,但知道他师弟试验的人不是几人,是一批,而这一批的数量到底是多少人,暂时不得而知时,他对师弟的残忍愤怒不已。

他是医者,知道无论做什么试验,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不可能一两次就成功,莫安生口中的铁甲军,指的是已经试验成功的那一些,那没有成功的那些人呢?

司徒一山不是先师,他那时候只是个不到二十的毛头小儿,可想而知,在他莽撞而大胆地进行试验时,他手下无辜的亡魂,会多到数也数不清。

“杨爷爷,那些药人身上的药性可以解开吗,或者说可以用什么控制吗?”莫安生道:“我记得被我们抓住的斗篷男子,他当时就是被铃铛的声音控制的。”

毒医杨从对他师弟的残忍想象中回过神,想了想莫安生说的话,摇摇头,“老夫研究了这么多天,只能确定他的异常因何而来,但解除药性,还没找到方法,。

至于控制的方法,老夫也研究过,除非再在他身上下其他的药,但老夫检查过,他身话没有被下其他药的痕迹,那么铃铛一事,与其说是他被铃铛控制,倒不如说抓住了他的喜好。

一个二三岁的小孩,喜欢听铃铛的声音,听到铃铛的声音,便会去追逐,而在追逐铃铛的过程中,碰到一些障碍,他很生气,想要将那些障碍清除。”

莫安生略一沉思,觉得互医杨说的有道理,如果两名斗篷男子是二三岁小孩的智商,在得不到喜爱的玩具时,就会像小孩子一样愤怒,但他们又有着杀手般的身手,所以才有了那天惊心动魄地打斗。

按毒医杨的说法,除非另下药控制,否则只能用他们喜欢的东西吸引他们,但小孩子的喜好千变成化,有的喜欢铃铛声音,有的喜欢木偶,有的喜欢甜食,有的喜欢木剑之类的,轩辕战手中有多少铁甲军没人知道,这样一来,用喜好控制的方法,也行不通。

而连毒医杨都一筹莫展,暂时不能解除药性的药,又到底霸道到了何种程度?难道铁甲军就真的没有其他的对付方法了吗?

屋子里陷入沉默。

这时,床上的轩辕兽突然无意识呻吟一声。

毒医杨皱起眉,“老夫有件更不解的事情。”

莫安生道:“什么事?”

“老夫刚刚替轩辕兽把过脉,他的经脉同那名斗篷男子大同小异,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也是从小用药物刺激长大的药人之一。但不知为何,他的样子与那些药人完全不同,除了身高外,其他基本与常人无异!而最奇特的地方…”毒医杨看了一眼梅姑,“那些药人从出生起便被人下猛药,虽然身体发育正常,但早已失去令女子受孕的能力。”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莫安生明白,明明轩辕兽不能让女子受孕,偏偏梅姑却有了身孕,实在太过矛盾。

梅姑惊诧不已,她怀孕不足一月,毒医杨为何会知道?她明明记得她没让他把过脉啊!

莫安生咳了一声,解释道:“梅姑,杨爷爷医术高超,有些事情并不需要把脉,他也能看出。”

毒医杨问梅姑:“孩子确定是轩辕兽的吗?”

梅姑点点头,“他是我唯一的男人。”

毒医杨对梅姑不熟,无法肯定她话中的真假,他看向莫安生。

莫安生道:“梅姑不会撒谎。”而且这种事情上,梅姑也没有撒谎的必要。

毒医杨沉默了。

一个明明同样被药大的药人,偏偏与常人无异,明明没有让女子受孕的能力,偏偏他的女人怀了孕。

这样的问题,莫安生同样不可能想明白,不过她现在更关心的是毒医杨与梅姑的安全。

“杨爷爷,轩辕战如今派出大批御林军,追捕轩辕兽与梅姑…”

“为什么?”毒医杨问,他因为认识梅姑,知道她是安生的人而收留了她,具体的原因却不知道。

莫安生道:“您的师弟想要梅姑,先前我也想不明白,刚刚您这一说,我倒是想明白了。

您的师弟知道轩辕兽不可能会让女子受孕,偏偏梅姑有了身孕,我猜想他是想拿梅姑来研究,而轩辕兽拒绝将梅姑交出。

于是轩辕战一怒之下,派出御林军想将他们强行带走,结果轩辕兽突出重围,带着梅姑无意间来到了您这里。”

她说完又想起一事,“对了,还有一事,轩辕兽是轩辕战的亲生儿子!不过轩辕战并没有将他当成自己的儿子!”

后面那句话,其实不用说,毒医杨和梅姑也明白,要是当成自己的儿子,会将他当成药人?

轩辕兽对于轩辕战而言,何止不是儿子,完全只是轩辕战身边,养的一条听话的狼狗而已,如今主人要狼狗将自己的狼崽子交出来,狼狗不愿意,主人觉得狼狗不听使唤了,便想杀了狼狗泄愤。

毒医杨听完后,再次陷入无人之境,自言自语,“轩辕兽是皇室之人?难道他之所以异于其他药人,是因为他身上流淌着轩辕皇室的血?”

梅姑则完全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她实在无法理解,轩辕战为何能对自己的儿子这么狠心?

她的娘虽是青楼女子,再无情无义,除了打骂多些外,最少从未想过扔开她,还辛苦接客让她平安长大。

轩辕战是一国之大王,哪怕他再不喜欢轩辕兽,任他在某个角落自生自灭就是了,何必要将他送去做药人?这人的心,到底冷硬到了何种程度?

梅姑忍不住看了一眼轩辕兽,眼里充满同情。

莫安生道:“杨爷爷,要不我另外再给您找处宅子住进去,轩辕兽身份特殊,我担心咱们的人抵挡不住,轩辕战很快会找到这里来。”

“如果会巡迹找来,搬到哪都会找到!”毒医杨眉头一皱,“你想将轩辕兽放在这?”

莫安生没出声,她确实是这样想的,虽然轩辕兽的遭遇很值得同情,但仅仅只是同情而已,跟毒医杨跟梅姑跟莫宅里的所有人相比,他只是值得同情的陌生人而已,莫安生不想滥用同情,给她身边的人带来危害。

“小姐。”梅姑鼻头一酸,忍不住唤了一声,在此刻她知道轩辕兽的身世以及经历后,她更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开他,她恳求道:“小姐能不能让他伤好后,再让他离开?”

莫安生沉默了,对梅姑而言,他是她孩子的父亲,又是因为护着她,才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她的请求无可厚非。

毒医杨道:“老夫寻找师弟多年,如今终于有了线索,老夫不想轻易放弃!师弟这么多年来,不知残害了多少人,轩辕兽和那个斗篷男子,是关键的突破口,老夫不能放弃!”

见两人都坚持,莫安生妥协了,“既然如此,咱们就想想别的办法吧。九哥身边有两人善于易容,其中一人小山前些日子被我要了过来,如今正要扬北城中。

等会我让人唤他过来,将梅姑和那个斗篷男子伪装一下,应该可以骗过御林军。但是轩辕兽,他的身高实在罕见,就算样子变了,只怕也会让人生疑!”

毒医杨哼一声,倨傲道:“能拖几天拖几天,就算拖不住被发现了,那又如何?老夫是大夫,大夫医治病患是不会看人身份的!”

毒医杨这话虽说有些狂妄,倒也不失为真话。

他的医术五国皆知,就算是一国之帝王,也不能保证不会遇到性命攸关的时候,为了自己未来的性命着想,无论如何也会找个理由留下毒医杨的性命,卖他个人情,为将来谋个保障。

他突然提到大夫的身份,让莫安生想起魏王的事,“杨爷爷,小胖子给您说了吗?关于请您医治魏王的事。”

“为什么?”毒医杨皱起眉头。

莫安生道:“杨爷爷,这事关系五国之间权力角逐的事情,我知道您对这些事情没什么兴趣,不过如果您想知道,我可以慢慢给您说。”

毒医杨浑浊的眼里发出锐利的光,从她面扫过,“小丫头,你到底想干什么?”

莫安生嘿嘿一笑,“杨爷爷,您见过木先生了吗?”

毒医杨哼道:“自然是见过,才会这么问你!”

莫安生也不隐瞒,“我希望九哥成为五国霸主!我希望我的朋友们不会再任人欺凌!”

“九哥?北夜夜九歌?”

莫安生坦荡荡,“他是我未来的夫君!”

毒医杨切了一声,“不知害臊的小丫头!”

莫安生笑嘻嘻的不以为意,“杨爷爷,我实话都跟您说了,您可得帮帮我。”

“女大不中留!”毒医杨边说边摇头。

那意思就是同意了!莫安生挽住他手臂,撒娇笑道:“谢谢杨爷爷!”

毒医杨佯装受不了似的要抽手,“行了行了,老夫要去研究轩辕兽!”

“为什么?”莫安生奇道。

毒医杨道:“同是药人,却有如此大的区别,老夫得好好研究研究,到底是用药不同造成,还是他身体体质不同造成!”

“明白了。”莫安生松开手。

一旁的梅姑面上神情纠结,莫安生道:“梅姑,你有话要说吗?”

梅姑支支吾吾道:“小姐,有件事,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莫安生道:“什么事?”

梅姑低着头,“我跟将军以前就认识。”

莫安生微笑道:“这件事我一早已经猜到了,当时在拐杖铺子外见到轩辕兽的时候,我看你面上神情,猜测你们可能认识。”

听她说一早猜到,梅姑面上也没有太过惊讶,咬着唇,轻声道:“我和将军五年前就认识了,但他好像完全不记得我。”

莫安生没有出声,静等她继续往下说。

梅姑的面上陷入回忆,“那年我十六,是扬北明苑楼的清倌…”

那时候梅姑还是梅娘,嗓子也同现在的沙哑性感不同,如黄鹂鸟儿般清脆悦耳。

梅娘的娘是明苑楼的妓女,她爹是谁,她娘没告诉她,直到死去也没有说,梅娘也不在意。

她娘死的时候,梅娘十三,她娘将她托付给明苑楼里的罗妈妈,请罗妈妈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看着梅娘一点,要是不能保她一直做个干净的清倌,就让她十六以后再接客,没那么伤身子,名苑楼的罗妈妈应下了。

所以梅娘虽然样子生得不错,歌喉不错,一直到十六,还是个清倌。

不过这样的日子也快结束了。

半年前楼里买进来一批小姑娘,据说是罪臣家眷,个个样貌出众,才艺双全,罗妈妈花重金请人来教她们讨好男人的技巧,以及选择一样最擅长的才能,加以重点训练,成为以后立足明苑楼的根本。

罗妈妈对这批小姑娘十分有信心,认为一定能拍到最高价的初夜,因为这个原因,她将梅娘安排进了里面。

梅娘是楼里的老人,自小在楼里长大,对于自己的未来十分清楚,因此安慰了不少想不开的小姑娘,也帮一些小姑娘免受楼里其他姑娘们的故意欺辱,于是很快便成了这帮小姑娘们的大姐。

其实她们年岁差不多。

小姑娘们拍卖初夜的三天前,正挤在一处小楼的二楼里,作最后的才艺练习准备。

为了不影响楼里其他姑娘的休息,梅娘等人练习的地方,是明苑楼里最靠北的一座小楼。

那座楼靠近北街,白天从下面经过,能听到里面传来的琴声与曲声。

这一天,轩辕兽带着二十左右心腹,刚刚结束在丛林里的训练,从此处经过,听到了小楼里的歌声。

那二十人还未从丛林惊险的训练里回过气,全身正热血沸腾,一听到那些娇声软语,这邪火就蹭蹭往上蹭。

一位满脸凶悍的林校尉提议,“将军,不如让咱们兄弟进去泄泄火如何?”

轩辕兽一点头,其余人全部齐声高呼,将里面正在训练的小姑娘们吓了一跳。

负责训练的女子高喝一声,让她们专心点,姑娘们便凝神聚气,继续投入训练中。

她们并不知道,危险已经靠近。

林校尉等人敲开明苑楼的侧门,直接推开守门的人,闯了进去,寻着声音来源处,冲上二楼。

二十几个牛高马大满脸凶悍,一身没收敛的肃杀之气,一看就不是普通官兵的人,就这么突然间出现在梅娘等人面前。

小姑娘们一声尖叫,全部躲在负责训练她们的花娘子,以及梅娘身后。

花娘子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各位军爷们,这里虽是明苑楼,但不是接客的地方,军爷们要是想找姑娘,请去正门那里。”

林校尉等人哈哈大笑起来,盯着那些姑娘们的眼神,就像饿狼看到肥肉一样。“都是妓女,有什么分别?爷还就看上你们了!”

花娘子道:“这些姑娘们还没正式挂牌接客,若是各位军爷们有兴趣,请三天后的晚上来,到时候价高者得。”

林校尉笑得更加猖狂,“原来还都是些雏啊,正好,爷更喜欢!”

他双眼往瑟瑟发抖的姑娘们中一瞧,指了个身形最丰满的姑娘,猥琐道:“就你了,过来!”

那位姑娘名慧娘,样貌身形舞姿均是一等一,被明苑楼的罗妈妈当成宝贝一样捧着,指望着接下来的几年,就用她来撑着明苑楼的门面了。

慧娘吓得大哭,要知道未拍卖前就被人破了身子,便没有人愿意花银子捧,没人愿意捧,便没有资格挑选客人,以后只能沦为最下等的妓女,只要有人愿意出银子就得接客。

更何况破她们身子的还是这些最粗鄙的将士!更会让那些文人雅士们嫌弃!

这里面的姑娘们,除了梅娘,没有一个人真正从心里接受即将成为青楼女子这个身份的,但对比现在的情况来说,她们才发现能正常经过拍卖,正常挂牌,是件多么幸运的事情!

林校尉见她只哭不过来,不耐烦了,“过来!再不过来,老子对你不客气!”

慧娘抓着梅娘的手不松手,哭着道:“梅姐姐,我不要,帮帮我…”

林校尉正要伸手抓人,梅娘突然站出来,眼神坚定,声音清脆,面上丝毫不显惧意,“这位军爷,咱们虽是青楼女子,但在未挂牌之前,同良家女子无疑,军爷要是硬来,跟硬抢良家女子有何差别?”

她的声音清脆如黄鹂,往那一站,又自有一股子不卑不亢的韧性,像一根青竹,细长又有风骨。

轩辕兽的眼睛,不由自主停在她身上。

“良家女子?”林校尉等人先是一楞,继而笑得更大声,“一帮小娘皮子,千人骑万人睡的妓女,也敢称为良有女子,他妈也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梅娘高声道:“千人骑万人睡,是挂牌之后的事情,现在咱们清清白白的,就是良家女子!大雍律法有明,强抢良家女子者,判五年牢狱之灾,若军爷不想因此丢了前程,请自便!”

一个青楼女子居然敢跟他叫板?林校尉面子挂不住了,凶狠道:“行!你狠,老子不抢了!老子从今晚开始,带着兄弟们在这明苑楼门口守着,看谁敢进来?”

梅娘讽刺一笑,“这位军爷,您是大雍的将士,领着大王的俸禄,却干着地痞流氓的事情,真真是让人瞧不起!”

林校尉恼羞成怒,冲上去就想扇梅娘耳光,突然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小林!”

是轩辕兽!林校尉立马停手,在军中他谁都敢挑衅,除了轩辕兽!不光不敢挑衅,还得好好巴结讨好!

他生生收回手,转头看了一眼轩辕兽,想看看他到底是啥意思,结果一回头,见轩辕兽的眼睛停在梅娘身上一动不动。

林校尉突然心思一转,“小娘们,嘴皮子耍得够利索,可老子我也不是吃素的!地痞流氓的事,老子可以不亲自干,但可以雇人来干,总之你这明苑楼,今儿个要是不能如老子的愿,明儿个开始,就别想再开下去!”

民不与官斗,梅娘年岁虽轻,也知道这个道理!若对方真的耍横,告到官府那去,不管输赢,最后输的都是明苑楼。

她脸色发白,不再出声。

林校尉见拿捏住了她,面露得意,“要想老子今日放过你们也可以,只要你答应老子一件事!”

梅娘问,“什么事?”

林校尉伸出大拇指,一指身后,“后面那位是老子大哥,只要今日你侍候得他爽了,老子就放过你们一马,否则,就别怪老子破罐子破摔,一怒之下,毁了这明苑楼!”

其他人等纷纷跟着起哄,“对!将大哥伺候爽了,咱们就不追究!”

梅娘不由抬眼望过去,轩辕兽的身高,即使在一群高大的汉子中间,仍如鹤立鸡群。

但很奇怪的是,先前竟没有人留意到他的存在。

在梅娘望向轩辕兽的时候,他的气场突然间强大起来。

就像身边突然来了一头凶猛的野兽,令你全身汗毛直竖。

林校尉心里一喜,看来这马屁拍对了!将军果然看中了!

姑娘们吓得纷纷抬头,慧娘抓着梅娘,哭求:“梅姐姐,求你救救咱们一帮姐妹好不好?”

“是啊,梅姐姐,你就答应吧,要是惹恼了这位军爷,不但你难逃宿命,咱们都得跟着一起遭殃!”

哀求声不绝于耳,梅娘有些心凉,又觉得她们说的是事实,如果她不答应,只会拖着所有人一起下水,如果她答应了,便只有她一人下水而已!

梅娘声音干涸,“好!”

慧娘等人听到她同意了,同时松口气,放开了抓着她的手。

梅娘走到轩辕兽面前,发觉自己只到他的胸膛。

她仰头望着他,语气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跟我来吧。”

她转身往前走去,轩辕兽没有丝毫犹豫,跟在了她身后。

进屋后,她从容解衣,任发育完好的身形,第一次暴露在一名男子眼前。

衣衫尽褪的那刻,轩辕兽眼睛里突然发出红光,像发现猎物的野兽一般,毫不犹豫冲上去,将梅娘扑倒在床上。

轩辕兽不懂怜香惜玉,仅管已经有过不少女人,仍然只懂得蛮横地直冲硬闯。

对于初经人事的梅娘来说,无异于像被一把刀子,在自己最柔软的地方,捅了一遍又一遍。

她咬得唇都破了,不让自己哭。

这样的凌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久到梅娘觉得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痛得只剩下麻木。

当轩辕兽离开她的身体,站起身的时候,梅娘半仰着头,盯着他的眼,双眉一挑,面上露出桀骜不驯的神情,清冷又孤傲,“爽吗?”

“爽!”

梅娘一字一句,用尽全身的力气,“那就麻烦你告诉你的那些兄弟们!”

她说完,无力躺回床上。

轩辕兽站了一会,开门离开了。

不一会,外面响起林校尉等人粗鄙的喝彩声,“将军,厉害!”

然后没一会,那些令人作呕的声音和气味消失了。

门外响起细碎的脚步声,有人小声哭泣问,“梅姐姐,你还好吧?”

梅娘闷在被子里,“我累了,想休息一会,你们继续练习。”

姑娘们停在门口没走,想进去又不敢进去,直到明苑楼的罗妈妈出现。

刚才轩辕兽等人闯上二楼后没多久,罗妈妈就收到消息,赶紧过来,却被轩辕兽的人挡在下面。

她将姑娘们赶走,自己推门进来,看着床上缩在一团的梅娘,心里一酸。

梅娘虽不是她的女儿,却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她没有自己的孩子,在她心里,梅娘跟她女儿也没什么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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