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男不止收到了爸爸给带来的礼物。
她还收到了姥姥给腌的冒油咸鸭蛋、各类小酱菜,舅妈给做的牛肉酱,以及表弟苏天宇最近在学画画,画了一张我的姐姐。

画里是她小时候胖胖的样子,手牵手拉着更小的苏天宇,在山野间举着蒲公英吹散的图案。

江男很感动,感动的方式很简单粗暴,决定给小表弟买画笔送全套,让姥爷给背回去。

江男将头发盘起来,指挥道:“爸,你和我姥爷去洗澡,你们让雨淋到了,别感冒。”

又对苗翠花说:“姥姥你进屋先换件衣服,等会儿哈,等吃完饭的,我亲自给您嘻唰唰嘻唰唰,再给您用精油按按摩。”

苗翠花一听赶紧摆手:“俺们吃过了,火车上的盒饭,妈呀,可贵了,就一点破干豆腐要我十好几块,一点儿没敢浪费,全吃了。”

江男手不停淘米:“我不多做,就给您熬点小米粥,吃热乎的咱再睡觉。”怕苗翠花拒绝,又加了句:“我想吃您带来的小咸菜。”

苗翠花笑了:“那行,少做哈,一人喝一碗就中,要不然你进屋吧,我来。”

“姥姥那您快去换衣服吧,我会。”

苗翠花不想进屋,瞅外孙女瞅不够,多唠会磕不比换衣服强:“不滴,换啥,我这衣服都新鲜的,临下火车前,我还特意刷牙洗脸了,完了,一会儿吃完饭还得重刷。”

“那火车上水多凉啊,马上就要到家了,您在火车上洗什么。”

“这不寻思万一上学校接你呐,万一你同学下来得下来说话啥的,捯饬捯饬。”

江男笑:“捯饬就是刷牙洗脸啊。”

“那可不,这么大岁数了,也就是拾掇干净的别给你丢人呗,看我这发型了没?”苗翠花边说边摸摸自己的短卷发,跟外孙女炫耀道:“临来之前,你妈特意领我染烫吹一条龙,那小师傅说,现在流行刀削发,你看中不?”

江男将饭锅盖上,凑过去歪头亲了一口苗翠花:“真好看,呦,姥姥你脸蛋还香香呢。”

苗翠花被外孙女亲的眉开眼笑:“洗脸不就是为擦香香嘛,你妈捡你化妆品,我捡你妈的,呵呵呵。”

江男弯腰和坐在餐桌前的姥姥对视,逗道:“听说,您那老大一块地拆迁了?”

这话题算是打开了苗老太的话匣子:

“嗯呐,别提了。

被划进市区要盖桥,正好划到咱家那,这不是和我谈拆迁费给我心脏病整犯的嘛,给你爸吓着了。

当时他和你舅,俩人虎超超的,一对儿二百五,进门也不问问情况,拎起铁锹给人家拆迁办的工作人员撵出去二里地,给人吓的鞋都跑飞了,人掉壕沟里了。

嗳呦,当时我急的呀,你说人家万一出事了怎么办,你爸都什么、什么代表了,不要名声啦?我还哆嗦说不出话来。

我不是嫌少哇男男,我是没想到给那么多!”

“姥姥,你说你,唉,要是激动的命没了,钱有啥用。”

“话是那么说,那是别人没摊上,摊上这好事儿都得和我一样,没病都得激动的嘎一下抽过去。再说了,别说我了,你姥爷也激动的好几宿没睡好。后来等钱拿到手那天,你姥爷连夜敲你家门,给那支架钱还给你爸了。”

“我爸能差您那点钱,还连夜送。”

“一码是一码,对了,我给你舅在你家附近买了套房子,这回离得都近了,还给你妈十万块钱。”

江男很意外:“我妈要了?”

“要不要的我也得给啊,我这一辈子也就能发这一笔横财,还是脱你的福买的地。儿子都有了,闺女那也不能差事儿,我这都嫌给少了,要再给多,你妈跟我干起来了,跟干仗似的撕吧存折,差点没撕吧碎。”

江男一边等粥熟,一边继续问苗翠花,她可愿意和姥姥唠嗑了:“姥姥,那别人听说了,尤其是老家、我姥爷那头有些亲戚啥的,没人打着人情关系管你借钱啊?我舅的老丈人家呢,也没借吗?”

没想到,老太太给的回答居然是:“没有啊。”

“嗯?”江男意外了。

“嘿嘿,拆迁款还没拨下来的时候,我听到信儿了就赶紧先打电话管他们借了一圈儿钱,他们没借我,我看他们还好意思管我借钱不。”苗翠花一脸精明捂嘴笑道。

俩人正有说有笑呢,卫生间苏老爷子喊:“老婆子啊?”

苗翠花马上变脸,和江男如果是春天般的温暖,对老伴就是冬天般冷酷的态度,皱眉回喊:“干哈干哈,这忙着唠嗑呢,又啥东西没拿进去,一天天的,离开我,你都不能活,烦人!”

江源达先洗完出来了,出来之前告诉老丈人,按哪个开关,注意脚下,别摔着,然后把浴室倒给送背心进去的丈母娘。

完了,江男紧张了,厨房就剩下她和她爸了。

江男低头切咸鸭蛋,用小碟子装咸菜,又用勺子盛粥尝了尝熟了没,总感觉后背有两道欲言又止的目光在追随她。

“爸,我……”江男转身间一愣,忽然说不下去了。

她之前的感觉全是错觉,爸爸没审视她。

爸爸穿着一身睡衣,正坐在餐桌前给她扒石榴。

“吃吧。”江源达看向女儿道:“这个个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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