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已开始有了新气象的突击营第一个根据地,虽然规模看上去还小了点,但孟遥仍然踌躇满志地挥着手对陆涛说道:“瞧瞧吧,等地都开出来了,营区也扩大到这片山谷的出口处,咱们再把各个岗哨、防区一完善,明年的春天可就真的是我们突击营的春天了。到了那时,你就等着张开嘴巴大笑吧。一定是稻花飘香,果树累累,壁垒森严,人丁旺盛。”
陆涛听着听着,忽然歪起脑袋打量着孟遥,“我怎么越听越觉得我是在跟一个大地主站在一块?对,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像一个土财主了。”

“是吗?”孟遥兴致高昂地低头看看自己,“财主好呀,有权有势还有人。”

陆涛无奈地摇摇头,伸手碰碰孟遥一本正经地问道:“哎我说,你到底考虑的如何了,马上就1921年了,我们到底要不要主动联系一下组织?”

正说着,诸葛盾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大声报告说小花来了,指名道姓地要见他。这小子关了一次禁闭,果然长了记性。孟遥回头看了一眼,“小花,她怎么来了?”这个小丫头不错,他心里还是很喜欢看见她的,有种很自在地走在月光下的感觉。

三人边说边走,很快来到小花面前。

“小花,你找我有事吗?”孟遥说着,刚要微笑一下,就感到事情好像不对,迟疑之下,他的一只手便被小花猛地抱住了,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一股钻心的疼痛从手上传来。“嘶——”他一吸气,下意识地抽回手,余光中瞥见诸葛盾一个手刀就要作势砍向她。

“住手——”孟遥和陆涛几乎同时喊出来。

小花一松手,两眼便仇恨地盯在孟遥脸上,一刻也不离开。

望着小花刀子一般的目光,孟遥彻底懵了。小花这是怎么了,好像跟自己有天大的仇恨似的,我犯下什么滔天罪行了……

陆涛看看小花,不由得也将目光集中在孟遥脸上,心里咯噔跳了起来: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这事不会是到那儿份上了吧?如果是,他该怎么办呢?

“俺恨你——”小花一字一顿地说着,忽然掉头跑走了。

半晌,陆涛尴尬地笑笑,支开诸葛盾后,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个、孟遥同志,如果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咱们就事论事慢慢商量。”

“滚一边去,龌龊的同志。”孟遥一甩手,扭头也走了。

躲得远远的诸葛盾一看孟遥甩手就走,慌慌张张地瞅一眼愣怔的陆涛,起身追上孟遥,亦步亦趋地闷头走起来。走了一会儿,孟遥忽然回头一看,“嗯教导员呢,赶紧喊上他,我们一起去牛头寨瞧瞧怎么一回事。”

孟遥率先赶到牛头寨,还未进寨子就察觉不对劲,原来场地上到处都是人头攒动,如今却一个人影也看不到。事出蹊跷,孟遥没敢一个人再往里闯,一直等到诸葛盾领着陆涛和他的警卫员到了以后,两人商量了一番,决定让诸葛盾一个人进去看看再说。

大约十来分钟后,一个小孩突然从堆得如小山头一样的草垛里爬出来,扯着身上的浮草,蹦蹦跳跳地就要走。孟遥赶紧跑上前,抓着小孩子然后递给他一块巧克力,嘴里和蔼地问道:“小朋友,你们寨子里的人呢?”

“俺爹说都散伙了。”小孩盯着巧克力,眼睛瞪得溜圆。

“吃吧,这是糖果。”孟遥将巧克力塞到他的手上,“你爹是谁呀,他是寨子里的头领吗?”

小孩摇摇头,吸吮着巧克力,“俺不晓得,俺爹是朱大虎。”

诸葛盾这时气喘吁吁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营长,我一下子就找到小花和盼弟了,她们说不想看见我们,叫我们赶紧走。”

“走?”孟遥紧皱着眉头问道:“为什么呀?”

“她们、她们说——”诸葛盾说着,为难地看看陆涛。

孟遥把眼睛使劲一瞪,“说,什么都可以说。”

“她们说你是一个恶魔,带着一群像你一样的恶魔跑到他们这里,将他们的寨子、人心和生活都搅得一团糟,是比山上的马大胡子、龙啸天和山下的县太爷、大地主更坏的大坏蛋。”诸葛盾一口气说着,瞅瞅孟遥的表情歇了一口气又道,“盼弟还说,要不是知道她们打不过你,又受过一些你的恩惠,她早就带着余下的人来攻打我们了。”

孟遥差点蹦起来,“谁是恶魔,谁是恶魔,为什么这样说我?”

诸葛盾委屈地看看孟遥,吞吞吐吐地说:“是她们说的又不是我说的,她们讲若不是你故意炫耀,那么多人会被你吓跑吗?”

“这、这还有天理吗?”孟遥怒极反笑地说着,扭头看着陆涛。“你说说,我们是在帮助他们,他们却把我们描绘成这样,一夜之间啊。”

陆涛点点头,忽然很冷静地说道:“你先别着急遥儿,这其实是我们到这里来以后遇到的若干课题中的一个而已,今天不出现明天也会出现,早出现总比晚发现好。这至少提醒了我们,除了必要的军事行动和武力展示之外,我们还是应当低调处事,小心发展。毕竟我们所拥有的实力、科技水平乃至物资装备,都是这个时代所无法抗衡的,也是他们的知识水准和认识能力所不能理解的。”

孟遥很快也冷静下来,将昨天兵分两路的计划直至整个过程在脑海里重新过了一边,并未从中发现方向性的根本问题。

老天爷几乎是在一眨眼间,将他们整个突击营从一个熟知的时空扔到了另一个时空中,从一个有爹有娘、外有国家管内有老婆管,什么事都不用自己操心的安乐窝,扔到这个没娘疼没爹骂同时也没人再管饭的山窝窝里,作为已成孤立无援定局的突击营的主心骨,他应该做什么,又能做什么?怎样做才能让突击营获得重生,以什么样的形式才能让这几百号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们安安静静地跟着他,像从前那样一步步地走向未来?他第一个所能想到的,当然是迫在眉睫地要让突击营赶快立足。现在基本算立足了,那接下来当然要尽快求发展。这发展是什么?不就是毛爷爷的那九字方针——深挖洞广积粮缓称王吗?没错,自己做的一点没错,虽说种种田,泡泡妞,抢抢人,挣点钱这些话有些调侃甚至不正经,但却从根本上是突击营的大法,甚至是活命的法宝。不种田有粮食吗,不泡妞有有后代吗,不抢人有人口吗,不挣钱有钞票吗?

孟遥想到这里,豁然开朗起来,随手拈起地上的一根木棍,双手一使劲将它一掰两段,然后一脸轻松将它重新扔到地上,冲着众人挥挥手说道,“走吧,我们也该回营了。”

诸葛盾看看孟遥,有些担忧地说道,“营长,我觉得你还是去找那个盼弟谈谈吧,也许人家一见你又好了哩。”

“强扭的瓜不甜,再说了,”孟遥说着,幽幽地眺望着天空又道:“以后我们会遇到比这更大也更复杂的问题,倘若因为我们怕了,退缩了,或者心软了,我们那才会真的一事无成呐。”

说完,孟遥忽然认真地有看着陆涛说道:“哦对了教导员,停止我两天的所有供给,立即执行,由你负责监督执行。”

“这、这没必要吧。”陆涛神经质地笑起来。

“很有必要,”孟遥脸上严肃得忽然有些吓人。“你要记住陆涛,咱俩尤其不能犯错,犯错更要严惩不贷。因为咱俩一旦犯错,就关系到整个突击营的安危和发展。就像这次牛头山寨要加入我们一事,倘若我再考虑周全一些,喜欢炫耀的心理再少一些,把自己放到跟盼弟他们一个层面上,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诸葛盾有些急了,拉着陆涛就说,“教导员,两天不吃饭那还不把人饿死了?一天,改为一天就可以了。”

“就是,”陆涛赞同地看着孟遥,“一天已足以惩罚了。”

“这事不要再争执了,不然不长记性。”孟遥强硬地说道。

“那接下来我们干什么?”陆涛只好换了一个话题。

孟遥看看远山,“既然计划有变,那我们就该先干掉那两个匪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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