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耗来的非常突然,我当时脑袋“嗡”的一下就直接变成了一团空白。
隐约觉得,婆婆的死,可能和我有关系。

“什么?婆婆去世了?”

萍子的表情很震惊,一把拉住宝力德一味的说,婆婆怎么可能去世呢?像她老人家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去世呢。

萍子的样子……好像是要失控了一样。

我连忙把她拉了回来,然后跟宝力德道了个歉,宝力德这才一边嘀咕一边离开了,然后我才问萍子,你怎么也认识婆婆?

“整个黑山岭谁不认识婆婆?”

萍子的情绪多多少少好了一些,一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一边轻轻叹息着跟我说不是她激动,而是婆婆人好,黑山岭这头谁没有受过她老人家的恩惠?

萍子跟我缓缓诉说着,然后我才终于知道,原来婆婆是黑山岭这边的一个大名人,只不过我来这里以后,一直没能真正融入这个地方,所以,以前从来没听说过她老人家的名头!

没办法,黑山岭这头怪事一直都是层出不穷,在这里生活的老老少少哪个一辈子没碰见过一两件儿?最后全是指着婆婆才求了一条命!

至于这头怪力乱神之事繁多原因,以前萍子听婆婆说过。

当时婆婆是这么告诉她的,一个地方历史原因、地理人文环境,这些合起来就叫做风水格局,这可是一门大学问,有人穷其一生区研究这门学问,并将这门学问称为风水堪舆之术,黑山岭这头的怪事层出不穷,怕是最后归根结底还得应在这风水上面。

黑山岭,低处荒僻,白山黑水之间环境凶恶,尤其是鄂温克族生活的大山,数座大山连接,原始荒僻,山内密林成片,阳光难以照射到,尤其是一些大山与大山相连的地方,更是终年人迹罕至,天地间的阳气、正气一点进不去,给脏东西的滋生提供了最好的温床,这是地理环境的凶恶。再就是人文环境,这边地广人家,经常跑骑马一天能看见狼看不见人,实在是过于广袤了,人太少了,人少则阳气弱,再加上这头历史环境复杂,草原上游牧民族交战几千年,地底下埋得死人比地面上的活人多,这茫茫草原之下,白骨累累啊!这是人文环境的凶恶。

这两种凶恶叠加在一起,能不出事儿?

萍子跟我说,在她小时候去山里,就遇到过邪门事情。

那一年,应该是她六岁的时候。

鄂温克族的孩子剽悍,骁勇善战,六岁的时候就已经到了跨马开弓,跟着长辈进山学习打猎、下套子的时候了。那一年,萍子就是跟着她那被熊瞎子拍死的叔叔进山的,那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她的叔叔去撵马鹿,萍子就在林子里等着。然后……他碰到了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小男孩,那个小男孩儿很可爱,粉雕玉琢的,要和萍子玩捉迷藏,于是那个小男孩就躲起来了,后来萍子在一颗大树后面找到了他,当时,萍子是直接出现在那小男孩儿身后的,她发现……那个小男孩儿屁股后面,竟然有一条尾巴!!!

那个小男孩儿被找到以后,显得很生气,就推了萍子一把,之后萍子就昏迷了,等她醒来的时候,萍子发现自己已经在家里了,高烧不退,浑浑噩噩的,使鹿部落的人都说她是傍晚遇到了回家的狐大仙,然后被狐大仙闹了,得赶紧找婆婆。

就这样,萍子被送到了婆婆那里,婆婆说,她是被狐仙拿了魂,得赶紧去找回来。

那个时候的婆婆还没有现在这么苍老阴森,也没有瞎了,还能外出,于是婆婆就背着萍子进了大山,上门去找那狐仙要魂去了。

萍子到现在还记得,婆婆那天背着她去了一个山洞,那山洞可臭了,就跟厕所一样,骚臭骚臭那种,然后婆婆把她放在洞口就进去了,不一会儿拎着三只死狐狸走了出来,两只大的,一只小的,婆婆说那个小的就是那小男孩儿,都把萍子的魂吞进肚子里了,得把这家伙吃了才能要回来,于是当天晚上婆婆就把那小狐狸给炖了,骨头酥烂,还挺好吃,萍子稀里哗啦全吃喝了,只感觉是有生以来吃的最舒服的一顿饭,吃完以后出了一身汗,拉了一泡屎,说来也奇,整个人当时就没事儿了!

听萍子絮絮叨叨的说着,我也终于明白了婆婆在这黑山岭的地位了,也难怪萍子听说婆婆没了情绪那么激动,敢情中间有这么一段儿呢,这可是活命之恩啊!!!

我跟萍子一边说着,不知不觉就走到婆婆住的地方,一瞧里面的情况,当时就愣了,整个院子里是人山人海,几乎整个牧区的人都来了,穿着只有在那达慕等盛会的时候才穿的衣服,恭恭敬敬的站成一个个小方阵,面朝婆婆住的房间,垂着头,啜泣声连成了一片。

果然如萍子所说,婆婆在黑山岭牧区相当有人望啊!!

我被萍子拉着走进了院子,穿过人群后,我终于在阳光下见到了婆婆。

她……正安安静静的躺在自己门口的位置,身子底下上了一层鹿皮,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子,身上也盖的是鹿屁,那双瞎了的双眼已经闭上了,身上几乎没有一点肉了,脸上皮肤黝黑,就像是一层皮绷在了头骨上一样,只不过她已经陷入了沉睡,反而看着不那么狰狞了。

老瞎子和几个牧区的老人,正在一边忙活着帮忙洗刷。

鹿皮裹尸?

我愣了一下,记得曾经在一本书里看过,原始萨满教的大萨满去世以后,才会有这种礼节!

不过,婆婆那张脸,我怎么看怎么觉得熟悉!

想了半天我才忽然反应了过来,昨天晚上从六角灯笼里飞出去的那个人可不就是长得和婆婆一模一样么?只不过我第一次见到婆婆的时候,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清,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她那双没有瞳仁的眼睛,以及瘦的棱角分明的脸,除此之外,对她外貌好像没有特别的印象了,现在光天化日下一看清,当时整个人就懵了。

这时候,老瞎子在人群中发现了我,当即凑上来冷笑问候了我一句:“小子,你还活着?”

什么破乌鸦嘴!

我当时就蹙眉,如果不是婆婆就躺在眼前的话,我都恨不得上去给他两拳头,忍不住说道:“你啥意思?没一句好听的是不?”

“你还想听好听的?”

老瞎子脸上的冷笑愈发的狰狞了:“婆婆就是因为你才死的,你还指望我给你好脸色?你信不信昨天的事情我如果说出去,这院子里的人都得冲上来打死你?甭以为你丫得了狼魂就真的是巴图鲁,和婆婆的死沾了关系,这些愤怒的牧民绝对得弄死你。”

一听这个,我被吓了一跳,连忙问老瞎子时什么意思?

其实说是问,也就是要确定一下罢了,因为看清婆婆的容貌时,我就已经预感婆婆的死和我有关系了。

“我且问你,你小子是不是昨天晚上把那盏灯笼给点了?”

老瞎子冷笑一声:“人皮灯笼,引魂纸人。人皮是婆婆身上的,纸人是婆婆用自己身上的人油泡出来的,然后把自己的一缕命魂都藏里面了,你小子点了那灯笼,就相当于把婆婆点了天灯!”

我浑身一颤,好悬没一屁股坐雪地上,这时候老瞎子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小子要是不想老子把你的事情抖出去,接下来你就听我的!”

我隐约觉得,老瞎子在坑我,可他根本没给我说话的机会,拖着我就走到了婆婆身前,然后猛然举起了我的手臂,大喝道:“各位不要悲伤,婆婆虽然离开了,但是她老人家却不是不管我们了,在此之前,她就已经挑选好了继承者,就是我眼前的这个小伙子——徒手猎杀白狼,获得狼魂庇护的草原巴图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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