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里的灵力波动没有维持多久。
沧海葵兴冲冲的推开舱门,大步走到船尾,对着陆沉昂起下巴说道:“教我!”

陆沉说道:“什么?”

沧海葵咬牙道:“我凡尘了。”

陆沉点头,说道:“哦。”

“你耍我!”

沧海葵瞪大了眼睛,正准备发飙,却被陆沉径直打断。

“跟我来。”

两人走到了船舱,陆沉推开小门,除了陈旧的腐朽感,扑面而来的还有一股女子身上独有的幽香。

陆沉问道:“想学走剑还是飞剑。”

沧海葵毫不犹豫道:“飞剑。”

在世人的认知之中,当今剑修,千里之外一剑取人头颅,何其潇洒,沧海葵在常年耳语目染之下自然也这么认为。

陆沉没有说话,随手一挥,四柄寸余飞剑凭空而出,在狭小的空间内微微漂浮。

“青梅,竹马,半斤,八两。”

陆沉用手依次指去,说道:“选两个。”

沧海葵惊讶望着眼前一幕,突然想起当初在游龙客栈,陆沉似乎就是用的这种手段瞬杀刘猛。

她回过神后惊喜道:“给我?”

陆沉用看待白痴的眼神瞥了她一眼,道:“借你,教你御剑。”

“哦。”

沧海葵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那就青梅竹马好了。”

陆沉没有说话,右指伸出,点在她的额头。

咻的一声,那两柄飞剑直接刺入她的额头。

沧海葵眼瞳缩起,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真的快死了。

但下一刻,两柄飞剑在她眉心处消失,随之而来的是两道汹涌气流在她的体内四处乱撞。

突然,一股痛彻心扉的撕裂感从体内径直传来。

沧海葵猛然瘫软倒地,发出一声惨叫,双手死死捂住腹部。

陆沉视若无睹,道:“想要学剑,这仅仅是第一步,若是能熬过去再谈其他。”

若是让其他人看见陆沉这种荒唐做法,肯定会认为他是蓄意谋害眼前这个女人。

飞剑入体,岂能用如此儿戏的法子,稍有不慎便是五脏六腑瞬间被剑气搅乱的凄惨下场。

沧海葵抬起头,面无血色,问道:“要是熬不过去?”

陆沉平静道:“会死。”

沧海葵脸色更加苍白。

陆沉随意道:“现在放弃还有机会。”

沧海葵在短暂的恍惚之后,咬牙道:“你做梦!”

“好,我现在传授你御气法门。”

陆沉说道:“我只教一遍,记好。”

半个时辰后,陆沉缓缓走出了房门。

接下来小船舱里不时便传来了女子的哀嚎声,甚至连偶尔经过的商贾船夫都看出来了异样。

灰衣小童忧心忡忡道:“老大?”

陆沉说道:“拿个抹布去把她的嘴堵上。”

杨富贵咽了口唾沫,一路小跑了进去。

不到一会,女子的哀嚎声果然消失不见,灰衣小童走出船舱,啧啧出声道:“练剑也太可怕了点。”

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的过去,陆沉从未踏进过船舱一步,倒是杨富贵时不时就进去看看,有几次没有听见动静,甚至还真的以为她已经死了。

长达两个月的海上行程,最后终于隐约能够看见岸边,不少游客都已经汇聚到船头,等待着这最后的旅程。

在经历了数十天之后,沧海葵再一次走到甲板之上,脸颊消瘦了一大圈,眼中满是血丝,神情说不出的疲惫。

体内两道气机没日没夜的不停折磨她,没有丧失神智就已经是天大的幸事。

陆沉说道:“还扛得住?”

沧海葵扯了扯嘴角,说道:“不关你事!”

陆沉点头道:“那就继续。”

下了船便是东圣州的北岸,但严格来说并没有正式踏足东圣州的疆土。

众人水路走完接着行旱路,杨富贵买了一辆简陋马车,并且不停吹嘘自己如何精明,如何讨价还价,如何的运筹帷幄。

但陆沉望着原本交给他的饱满钱袋子,如今只剩下了零散的几颗铜板,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又是长途跋涉的一路颠簸。

沧海葵在车厢里苦苦抵御着两柄飞剑撞击的剧烈苦楚。

杨富贵充当起了马夫,而陆沉就坐在他身旁闭目养神。

出剑阁后小半年来他没有过一次认真修炼,如同一个文人墨客遍观山河,时不时还停下登高望远一番。

就连杨富贵也都有些疑惑,难道老大就不用修炼的吗?

“老大,咱们先去哪?”

陆沉闭着眼睛想了想,道:“东圣州....宣扬城吧。”

.....

天海大陆,广袤无疆,浩瀚飘渺。

东圣州作为一州之地也极为宽阔,光是大唐所封的大小郡县都不下数百余数,更别提那些偏僻的崇山峻林以及不为人所知的洞天福地。

位于清河郡的宣扬城规模极大,无论是人流度还是繁华程度,都远非小瓶州的郡县能媲美。

城内不允许马车经过,所以三人只能下车缓行。

沧海葵撩开车帘,皱眉说道:“我要去寒云宗!”

“还远。”

陆沉说道:“休息一下。”

沧海葵重复道:“我要去寒云宗。”

陆沉跳下马车撂下一句话,“那等会给你买个地图,你跑过去然后一头撞死在寒云宗山门前。”

沧海葵脸色一滞,咬住嘴唇,很久之后突然一拳砸在马车的木板上。

她身形突然凝固。

杨富贵小心翼翼问道:“疼吗?”

沧海葵瞪了他一眼,杀气十足。

可跟无距巅峰剑修厮杀的灰衣小童瞬间屁滚尿流。

城内有着足足能容纳十匹大马并肩同行的宽敞街道,周围耍把式的,卖胭脂的,一应俱全,闹声喧天。

这是三人自离开小瓶州后第一次到如此热络的地方,杨富贵一脸外乡人进城的稀奇模样,左瞅右看。

陆沉心想当初拂尘所说的应该是宣扬城的齐家,似乎在当地很有名望。

沧海葵一个人走在后面,右手轻微捂住腹部,日积月累之下的疲劳让她的身体已经十分虚弱。

陆沉瞥了眼后方,说道:“坚持不住就休息会。”

“不用你管。”

沧海葵冷声说道,突然一个恍惚踉跄向身旁地上倒去。

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给我滚开!”

刚好此时,一匹枣红色大马从远处大街疾驰而来,背上的年轻男人看见这幕没有丝毫避让之色,冷笑一声,狠狠一扬鞭子,身前大马发疯一般前冲而来。

马蹄高高扬起,下一刻便朝着脚下女子猛然踏去。

人群中响起了无数惊呼,不少人都挡住了眼睛。

沧海葵大脑一片空白,以往所学的一些道术全部抛之脑后。

陆沉说道:“富贵。”

“明白。”

灰衣小童咧嘴一笑,一息之间便来到了枣红色大马身旁,右脚前踏,就是轻描淡写的一拳砸在马腹之上。

砰!

只听得足足有数人高壮的大马发出凄惨的哀鸣,整个身躯如同纸糊的一般,毫无悬念横移数十米,直接撞入街旁的一家杂货铺子。

灰尘四散。

马匹七窍流血当场横死,头顶男子满脸鲜血,奄奄一息。

人群中百姓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只有少数人发出了窃窃私语声。

“自作孽不可活,城里规定不可有马匹进城。”

“这次叫他倒是遇见了个钢板,这小家伙年纪轻轻,分明是一位实力不俗的修行者。”

“可那毕竟是罗家二少爷罗恒啊,他爷爷可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强大剑修。”

城中百姓不似偏僻山林里的乡野村夫,见识自然高上许多。

灰衣小童挠了挠脑袋,好像用力大了点啊。

他有些心虚的望向陆沉。

后者面无表情,只是走到沧海葵身旁,拍了拍她的额头。

沧海葵怒目相视。

陆沉说道:“刚才你若是想起来出剑,这第一关你就能过去。”

沧海葵顿时愣住。

就在这些许功夫,又陆陆续续有人从城门口赶了过来。

有两人将那昏迷不醒的男子迅速抬向远处,其余人则是将陆沉三人团团围住。

当头一位满脸胡茬的汉子扫了眼马匹的惨状,神情微凝。

他其实刚好看见了灰衣小童出拳的那一幕。

那一拳,起码有武道四重的境界。

他并不是对手,更别提那小童身后还有一个看不出深浅的年轻男子。

只是强龙还不压地头蛇,若是露了怯,那么他在罗家的护院之职估摸也得丢掉。

“你们可知...”

胡茬汉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打断。

陆沉径直开口道:“宣扬城是不是有个齐家?”

汉子神色微楞,点了点头。

陆沉说道:“带我们去。”

汉子冷笑一声,只觉得好生荒唐,“先不说齐郡守何等尊贵身份,你光天化日重伤我罗家二少爷,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沧海葵站起身,怒气冲冲道:“分明是他违反城规,并且还想谋害我!”

粗糙汉子眼睛微眯,笑意玩味,似乎连回答的兴趣都没有。

短暂的对峙,又有不少人涌向这方,其中不乏气息强悍的武夫

陆沉毫不在意,随手拍了拍身旁女子的肩膀灰尘,道:“那这笔帐又该怎么算?。”

沧海葵身体有些僵硬,看不清楚表情。

汉子皱了皱眉,但感觉到背后的动静,心中大定,缓缓道:“在这里,有时候还是拳头大的说了算。”

不少人都放缓了呼吸,看起来罗家摆明了是要仗势欺人。

“哦。”

陆沉点了点头,说道:“那记得留活的。”

还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一道灰影闪电般飞出。

下一刻,中年汉子的身形如先前那匹大马如出一辙,狠狠砸进了街旁的铺子里,生死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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