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有点早了?”丁琪接话道。
周德慎才十三岁,这个年纪参加科举确实不少,也能积累经验,见见世面。但周家的孩子,用得着这样吗?

刘六辙看着周正,道:“如果小少爷要考,我就让我们家的兔崽子陪着。”

上官烈接话道:“那我也让我儿子陪着。”

周方看着这两人,神色不大好,道:“我看还是等一等,悭儿也还没考,等两年,一起吧。”

周方自然不是要他们兄弟一起,而是有所顾忌。

他们周家现在是树大招风,看似风光无限下,也是暗潮汹涌,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他们笑话,或者等着他们犯错。

如果周家三代开始入仕,怕是会引起另一番波澜。

周正听着,道:“悭儿从军,态度很坚定,短时间内不会改。慎儿是从不了军,他的性子太温吞了。等两年也行,不过,有些事情是需要安排了。咱们这一代或许还能顾个十几二十年,但后面得有所布置,不能一代建一代拆,一代不如一代。”

丁琪道:“现在就安排吗?会不会还是太早?”

周正这些人,哪怕周方大一点,也不过四十左右,活了七八十朝廷大佬不鲜见,哪怕五六十,也还又一二十年。

刘六辙道:“肯定要安排,得好好看看,谁知道哪里是人,哪些是鬼。现在四处都需要人,不止培养他们,也要培养更远一点,看三代有些过了,看两代,三十年是必须的。”

丁琪若有所思,轻轻点头。

周方则有些迟疑,看了眼周正,没有说话。

周系内部,其实有些问题也没有说开,也没法说。

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周系到底要去何处?也就是,周正未来的方向在哪里?

王莽,曹操,还是周公?

这个问题,哪怕是周系核心,周正的大哥周方也不清楚,因为周正从来没有透露过。

他们唯一的共识就是:边走边看。

周正看到了周方的眼神,没有理会,道:“朝廷将会设立两大学院,一个是政院,一个是军院,这个两个学院在各省设立分院,分院每年五万人左右,三年学完,政院,军院每年从中选拔五千人,毕业后,直接赐予进士,同进士出身。”

众人神色微惊,这是要废除科举制度吗?

这样一来,震动就太大了。

周正看着他们的表情,道:“这一年一年的,起码有三年时间,慢慢来。”

众人这才松口气,周方想了想,道:“那这两院的院长等十分重要,将来可能会控制朝堂。”

若是朝堂上都是某个人的门生,那太可怕了!

周正点头,道:“不设院长,副院长主持事务,由户部,吏部尚书兼领,四年一任,总共两任。”

现在朝廷规定,内阁阁臣,六部尚书每任四年,总共只能连任两次,也就是说,在朝廷决策层,最多十六年。

周方等人思索着,道:“这样也可以,具体细则,还得再三敲定,以免漏洞,将来还是党同伐异,党争弥漫不休。”

‘党争’是历朝历代不绝,想要杜绝,是千难万难。

周正看向刘六辙,道:“锦衣卫,东厂也要变革。”

刘六辙跟随周正最久,对周正一些想法很清楚,道:“二少爷,这两个机构若是落在权臣手里,魏忠贤的事情,还会重演,可能会将我们的变法全部毁之一旦。”

周正拿起茶杯,默默不语。

‘制度’这东西,仿佛天生就是用来被破坏的。

丁琪见话题有些沉闷了,直接道:“这些留到朝廷再说吧,大过年的,不说这些,该去见长辈,给孩子们训话了。”

周家以及姻亲的一大家子都在,加上一些孩子成年礼,要有表字,事情着实不少。

周方站起来,笑着道:“走吧。”

一群人站起来,向着正厅走去。

周清荔,丁棉等人也准备的差不多了,拜年的仪程就开始了。

周方,周正等人给周清荔,丁棉等人祝年,而后轮到孩子们。

而后长辈们训话,给礼物,寄语等等。

这一套下来,就过了吃饭时间,却还是坐满桌子,热气腾腾,欢声笑语的吃饭。

周丁氏与上官清等一群女眷则在另一屋,仿佛有说不玩的话,叽叽喳喳不停。上官清也少了年轻时候的清冷,围绕着丈夫,孩子,话也很多。

周家闭门谢客,还是有不少人来,却都被挡驾。

吃过饭,一大群人又坐在一起,叙话聊天,回忆过去,畅想未来。

直到晚上,周家三父子送走人,这才算轻松一点,坐在碳炉前,喝着茶,醒着酒,说着话。

周清荔满口酒气,很显然,他今天很高兴。

看着两个儿子,抱着茶杯,笑着道:“今年,算是最热闹的一年了。”

周方也是轻吐口气,道:“会越来越热闹的,我听说丁家子嗣旺盛,明年又有几个出生。”

周清荔笑了声,道:“多了也未必好,丁兄刚才还向我抱怨,说家宅不宁。”

周方顿时摇了摇头,他虽然没有纳妾,却也知道妻妾之间那些事情。为了自己,为了孩子,各种争斗,着实是一场大戏。

丁家与周家是姻亲,沾的光不是一点半点,渴望与丁家联姻的不知道多少,甚至要给丁棉纳妾的都有不少。

周正看着周清荔两鬓的白发,沉默一阵,道:“爹,要不就不回天津卫了吧,家里多好。京城也渐渐平息,没有太多糟心事。”

周清荔看着这个小儿子,轻轻一笑,道:“好。”

周方双眼一睁,道:“爹,真的不回去了?”

周清荔点点头,道:“不去了,那边风大。”

周方大喜过望,道:“好,我这就让人将天津卫的东西都搬回来。”

周清荔看了眼周正,喝口茶,道:“决意北伐了?”

周正坐直一些,道:“没有最终确定,看事情怎么演变了。”

周清荔轻叹一声,道:“建虏屡次入关,莫之奈何。闯贼饶的西北大乱,更是破入京城。而今,我们要北伐了。”

周清荔是从万历年间过来的,他知道做到这程度得有多难。

周方道:“虽然我也觉得有些急,但真的要是灭了建虏,急也就急了。”

周清荔默默良久,道:“把握大吗?”

虽然有些话说出来让人难以接受,但明朝真的被建虏打怕了,有勇气说毫不畏惧,与建虏大战的文臣武将,着实不多,提到与建虏大战,‘北伐’,太多人忧心忡忡,畏惧不前。

能胜吗?能吗?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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