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眼神惊异一闪,没想到,来人居然是孙传庭!
认真想想,毕自严久在户部,孙传庭也在户部任过职,似乎也不算奇怪!

但孙传庭这个人太特殊了,特殊之处在于,他对明朝的来说,太重要了,后世有一句话‘传庭死而明亡矣’!

由此可见,孙传庭对明朝多么的重要!

周正很快收敛情绪,笑着看着孙传庭道:“认识我?”

孙传庭站起来,微笑着道:“周巡抚于朝堂不畏权贵,雷霆呵斥,犹言在耳。领兵后,一战卫京城,二战护辽东,三战平叛乱,这三战足以载入史书,也早已经传遍天下,在下如何不知?”

周正看着孙传庭,有些愣神,这是不是马屁?

他被孙传庭拍了马屁?

周清荔这时走过来,笑着道:“白谷能力出众,以至于毕尚书亲自推荐,日后他就是你的左膀右臂,你要是慢待,为父决不轻饶!”

孙传庭连忙道:“周大人严重了,毕大人也是谬赞。孙白谷何德何能,让二位大人如此器重。”

孙传庭其实在朝廷任职时间并不长,满打满算不过三年,辞官的时候,也不过是区区七品的户部主事。

他这一辞官,就从天启三年到了崇祯六年,闲置近十年的时间,从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到了近四十岁的中年人!

所以,他面对一个曾是当今皇帝潜邸老臣,户部侍郎,一个如今登州巡抚的周清荔,周正父子,表现的十分谦逊。

周正看着孙传庭,满心激动,听着周清荔的话,故作沉吟的道:“孙先生是想去朝廷任职,还是想去登莱?二者我都可以为先生举荐。”

听周正口称‘先生’,孙传庭连忙道:“不敢当。这次孙某出仕,是想做些事情,朝廷沸沸,不适合我。”

周正道:“那,先生先随我,充作幕僚,有合适的机会,我再安排先生如何?”

孙白谷笑着道:“那就全凭大人安排。”

周正得了孙传庭,心里自是万分高兴,道:“正好有些事情,我想请教。”

周清荔还以为周正要考校孙传庭,未免太急了,打断道:“白谷也是刚刚入京,你先让他休息一下,到时候随你去登州,有的是时间。”

周正也知道有些唐突了,笑着与孙传庭道:“建虏又有异动,我即将离京,待会儿我让人将东西整理一下,先生看看,路上咱们再做讨论。”

孙传庭道:“一切都听大人安排。”

周正见孙传庭没有那种无法沟通倨傲,心里更是舒服,笑着招呼福伯,给孙传庭安排住处。

孙传庭也感觉到,这位周巡抚没有少年得志的那种狷狂,沉稳有余,心里也是放松不少。

周清荔,周正父子俩目送孙传庭的背影,神情都是带着微笑。

周清荔道:“觉得怎么样?”

觉得怎么样?还能有更好的安排吗?

周正心里这样想,嘴上却道:“还得再看看。”

周清荔看了他一眼,道:“毕尚书说这个人能力出众,尤其是政务上,他能在登莱帮你大忙。你手下都是些末流小吏,没有大才,这个人,最是适合了。”

政务?

周正并不知道历史上孙传庭政务能力,但军事能力,那绝对是首屈一指,在明末将星云集中,他也是最为璀璨的一颗!

周正心潮澎湃,随口嗯了一声,道:“爹,过两天我就得启程了。先去天津卫,而后坐船去旅顺。”

周清荔不善于军事,思忖着道:“不要行险。”

周正几次作战,都十分冒险,周清荔有些担心。

周正一笑,道:“嗯,我知道了。家里要是有什么事情,就写信给大哥,我怕有一段时间收不到信。”

周清荔摆了摆手,道:“我还没七老八十,无需担心,安心做你的事情。”

……

两天后,周正告别了家人,带着孟贺州,孙传庭等一行人,径直前往天津卫。

周正的马车上,孟贺州,孙传庭都在,三人在谈论着辽东的情况。

孙传庭熟悉了两天,似也有意表现,道:“大人,建虏的情况很不好,加上上次在辽东被大人与满总兵,赵总兵等硬拼,损失惨重,不会再想着去右屯,应当着奔着东江镇,奔着大人去的。”

周正也是这样想的,道:“应当是。”

孙传庭看着周正,道:“大人给的资料上说,皮岛有一万五千人,兴建了不少防御工事,加上还有水师。大人此去旅顺,想必是判断出建虏这次的目标是旅顺吧?”

周正神色平静,道:“不能排除皮岛,两手准备。”

孙传庭点头,道:“大人说的是。我纵观大人的安排,大人是想要固守?”

周正听着这句话,若有所动的看向孙传庭,道:“先生,还有其他想法?”

孙传庭将手里的文书合起来,道:“当初大人与孙老大人在辽东与建虏血战,就是想拼掉建虏的实力,现在,也可以。”

周正双眼微微眯起,道:“你想要怎么做?”

孙传庭看向周正,目光闪烁着微微灼热光芒,道:“建虏这次能来的,最多四万人,并且粮草未必能坚持多久。若是大人在恰当的时候卖个破绽,并且心狠,留下建虏一半人,不是问题。”

周正看着孙传庭,道:“怎么心狠?”

孙传庭瞥了眼孟贺州,道:“火烧旅顺!”

周正与孟贺州神情都是微变,有些吃惊的看着孙传庭。

不说旅顺是大城,要塞,不能轻易放弃;单说火烧,多伤天和?一般将领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而且,事后,朝廷也绝不会放过,定然严厉清算!

不过,周正心里却十分欣赏。

右手捻着衣角,神情不动,心里思索着。

孟贺州知道周正的性格,没有说话,只是有些意外的看着孙传庭。这个人只是做了几年的户部主事,这份战场上的狠厉,可是少见。

孙传庭神色如常,静静的看着周正。

周正抬眉看向孙传庭,知道他有考校的意思,坐直身体,笑着道:“对付建虏,我一向认为无需顾忌什么手段,战场上,胜利最重要。既然你提出这个方案,好,这件事,交给你来做!”

这次轮到孙传庭惊讶了,道:“交给我?”

周正道:“旅顺这一战,我不插手,全权交给你,你能不能做好?”

孙传庭看着周正没有开玩笑的神色,定了定神,猛的倾身,道:“好!孙白谷接下了!”

周正见孙传庭点头,随口般的道:“那就这么定了。”

孟贺州看的是目瞪口呆,这么大的事情,就这么决定了?这孙白谷可就做过几年的户部主事,在家闲置了十多年的人?

交给这样的人,怎么能放心?

但是孟贺州没有说话,他一直是情报官,并不参与其他的事情,相对来说,他是一种隐身人。

既然决定了由孙传庭来主导这场战事,周正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闭目假寐。

孙传庭看着周正就这样将旅顺交给他,再无其他,心里惊讶变成了震惊,就一直看着周正的脸,心里是翻江倒海。

就像孟贺州想的那样,他除了在户部主事上做过几年,其他的就是一介白衣,又不是什么深山隐士高人,也没有什么显赫的履历、名声……周正,就这么放心的将旅顺交给他了?

这可不是小事情!

孙传庭对周正其实并不了解,只知道一些比较大的事情,这会儿看着周正假寐,平静不作假的神色,是一肚子疑问,却又问不出口。

孟贺州,孙传庭疑惑,周正可不疑惑,放心的很。

没多久,他竟然真的睡着了,传出轻轻的鼾声。

最近事情太多,忙里忙外,他累的够呛,这会儿在马车上颠簸颠簸,很容易睡着。

孙传庭与孟贺州对视一眼,两人情绪相似,眼神自然也有些相同——都是疑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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