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干什么?”这下,昔颜终于有些慌了,可偏偏被点了穴道,却也不能动弹,眼睁睁看着他开了门,带着她朝外走去。
沐兰呆怔在原地,脑子里还在琢磨着先前听到的那个名字。昔颜?到底在什么地方听过呢?

只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再抬头时,屋子里已经没人了。正要追出去,突然敞开的大门里飞进来一个物体,她来不及闪躲,那东西居然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重重的跌在了身后的地上。

沐兰回头一看,却吓得险些跳起来!

地上躺着一具女人的尸体,胸口被利器刺穿,血水染红了她身上的衣物。

难道说那男子还是把那叫昔颜的女孩给杀死了?心惊之下,正要上前拨开那女子凌乱的发丝看看她的脸,身后突然感到一阵炽热。

沐兰忙回头一看,却见身后竟是一片火光冲天。紧接着,屋子的另一面也燃烧起来,熊熊大火顷刻包围了她。

虽然先前那两个人看不到她的存在,但是这周身的火焰却是她能切身感受到的,如果再不出去,说不定她就会被烧死在这里面。

想到这里,沐兰刻不容缓的用双手护住脑袋,冒着被火焰灼烧的危险,埋头朝那扇火门冲了出去!

火舌舔过脸庞,她几乎感觉到自己的汗毛燃烧起来。一路狂冲,直到确定已经远离了那栋房子,周身也感觉到一阵清凉时,才敢把手放下来。

然而,睁开眼睛看到的景象却让她再度震惊。眼前高墙红瓦,花团锦簇,竟有几分皇室建筑的气派。

她不是应该在野外吗?沐兰惊诧的回头,身后哪还有什么着火的茅屋,竟是一处幽雅别致的庭院。

正自纳闷,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自一扇大门里走了出来,可不正是先前那个昔颜吗?

只见她依旧是那一身火红衣裙,举手投足间却多了几分优雅风韵,眉眼也褪去了之前的天真烂漫,渐渐显露出女人的妩媚迷人。只是细看之下,那娇俏的容颜上却隐隐透着一丝憔悴。

“主子,您身子还没好,怎么出来了?”一个侍女飞快的跑过来搀住了她,打趣道:“太子可是叮嘱过,让您好生在屋里歇息,天黑前他必会来陪您用膳的,现在离天黑还早着呢,您这就等不及了呀?”

昔颜脸上并没有露出那抹熟悉的笑容,反正那双清澈的水眸里多了一丝苦涩与留恋,径自打量着庭院里盛开的繁花,道:“今天这庭院的景色格外好,想再多看看。”

侍女也跟着打量了一番,笑道:“可不是嘛,人都说雒棠花开,好事将近,你看这花开得这么好,必是个好兆头。”

“雒棠花开,好事将近?”昔颜琢磨着她的话,清亮的眸子顷刻黯了一下,道:“可不就是好事将近嘛,不过,我大概是看不到了。”

侍女闻言立刻惊慌起来,忙跪下身去,道:“主子,小姻绝对不是那个意思,您可别说这样的话吓我呀。”

“清环姑娘才德兼备,家世显赫,太子能娶到她,可不就是件好事?”看她惶恐的样子,昔颜反倒笑了起来,“你又没做错什么,下去吧,我想静一静。”

侍女仍是有些不安,却也只好告退。

昔颜环顾着四周景致,眼里似是充满了不舍和留恋。突然,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回头朝沐兰所在的地方看了过来。

沐兰之前当了那么久的透明人,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能看得见她。四目相对的那一瞬,两个人都震住了。

看到那双迷人的眼睛,沐兰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随即闪过许许多多的影像,却全是关于昔颜和那个玄衣男子。

从那些片断里,沐兰逐渐读懂了一些信息:那场大火里死的并不是昔颜,她被玄衣男子带回了京城,安置在这太子府邸的一隅。

他教她读书识字,教她武功谋略。而她也偶尔为他下厨做饭,弹琴赋曲。

然而,画面到了后来,那些快乐温馨却不复存在。他出兵征战,却受人陷害,身陷囹圄,她女扮男装,施计借兵前去相救,获胜之后,却莫名的染上了重病,日渐虚弱。

最最令沐兰震惊的,是最后几幅影相,玄衣男子亲自为她斟酒,她举杯饮尽后,溢血倒在了他面前……

那些影像闪过脑海不过瞬间,然而沐兰却像是亲身经历了一次一般,心口急跳,竟一阵阵的抽痛。

眼前的昔颜突然有些凄美的笑了笑,道:“我果然是大限将至了吗?竟以为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沐兰强抑着快速的心跳,很想走过去问问她所看到的事是不是真的,却见她已转过身去,走向那株开得最盛的雒棠。

雒棠树下摆放着一架古琴,普通的琴皆是七根弦,那架琴弦却有九根,根根琴弦流光溢彩,竟不知是什么材料所铸。

昔颜端坐下来,纤瘦的玉指似随意一拂,便有一串清灵悦耳的琴声自指间流溢出来。

那是一首沐兰从未听过的曲子,时而轻灵愉悦,时而低吟沉婉,时而高亢激昂,时而又凄凉忧伤。虽然她对音律似懂非懂,但从这首曲子里,她似乎读懂了这个叫昔颜的女孩的一生。

正自沉迷在这曲音里时,忽觉画面一黯,抬头一看,却已置身于一间屋子里……

有了之前的经验,沐兰倒是镇定多了,只是,这种镇定在看到那个玄衣男子时再度被打破。

此刻,他就与昔颜对坐桌前,依如之前她在茅屋时看到的那般,而他正执着一盏玉壶,倒着一杯清酒。

这画面太过熟悉了,正是那些影像里的一幕。

“这一杯,预祝你早日痊愈。”玄衣男子执起倒满酒的酒杯,递给昔颜。

昔颜接过酒杯,脸上又有着初见时的娇俏笑颜,看向他,道:“喝了就会好起来,是不是?”

玄衣男子手指几不可见的颤了颤,声音却沉稳轻柔,应道:“会的。”

昔颜眼里瞬间盈起了水光,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的显得妖娆迷人,“既是敬我酒,你也当喝才是。这样,我喝你倒的酒,你喝我盛的汤,如何?”

“好。”玄衣男子应着,端起面前的汤碗,在她期盼的眼神下喝了起来。

“你就不怕我再给你下一回药?”昔颜笑着看他,仿佛又变回了茅屋里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孩。

玄衣男子语气里有那么一丝笃定的轻讽,道:“你不会。”

昔颜却摇了摇头,清亮的眸子里狡黠再现,道:“错,这汤里的确有毒,而且,无药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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