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理完陆轶翔夫妇的后事之后,昱霆因为悲伤过度加上疲惫不堪而大病一场,玉蓉便在一旁精心伺候着。
“玉蓉,你这些天也累了,不用天天过来伺候我。”玉蓉端着药碗进屋,昱霆连忙支起身子,接过玉蓉递过来的药碗。

昱霆这几天好些了,恢复了一些精气神,见玉蓉日渐憔悴,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昱霆少爷,你是为了老爷太太的后事累倒的,我伺候你是应该的,况且阿霞姐嫁人了,府里也没有几个可以用的佣人了。我看除了我之外,没人可以伺候你了。”

“玉蓉,你心真好。”昱霆对玉蓉满含感激。

昱霆把药一口喝完,递还给玉蓉。玉蓉用手去接药碗,昱霆顺势捏住玉蓉的手。

“昱霆少爷。”玉蓉羞涩地想抽手,可是被昱霆紧紧地捏住了。

“不要叫我少爷,叫我昱霆。伯母生前把你许配给我,玉蓉,你答应过的。”

“可现在还在丧期。”玉蓉低着头说道。

“等丧期结束之后,你就嫁给我,好吗?”

玉蓉望着昱霆期盼的目光,默默地点了点头。

秋莲在门口见到玉蓉答应了昱霆,欣慰地笑了。

丧期过后,昱霆和玉蓉的婚事便紧锣密鼓地操办起来。

挑了个黄道吉日,陆宅张灯结彩,宴请八方来客。昱霆穿着喜庆的大红长袍马褂,站在门口等候着新娘的花轿,迎接嘉宾们的到来。不一会儿,鞭炮响起,唢呐声声,敲锣打鼓,一顶八抬大轿从陆府缓缓过来。花轿落地,玉蓉身着凤冠霞帔,由胖婶搀扶着进入陆宅。整条街都挤满了围观的人群,荔枝湾好些年没这么热闹过了。

进入客堂之后,婚礼的司仪开始主持婚礼。

“有请证婚人本地乡绅庄熙卿老先生致证婚词。”

德高望重的庄熙卿老先生戴着一副老花镜走上前来,从衣袋里拿出一张预先准备好的证婚词,声如洪钟般地读了起来。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嘉宾们一起鼓掌庆贺。

庄老先生走到昱霆面前:“贤侄,恭喜你抱得美人归。“

昱霆连忙作揖致谢:“谢谢庄老先生抬爱。“

主持人继续主持婚礼。

“一拜天地。”昱霆和玉蓉朝门口跪拜。

“二拜高堂。”昱霆和玉蓉朝秋莲跪拜。

“夫妻对拜。”昱霆与玉蓉相互对拜。

“齐入洞房。“

昱霆和玉蓉在宾客们的簇拥下,走进了昱霆的卧室。

洞房内,昱霆把玉蓉的盖头掀开,望着娇嗔满面,吹弹即破的玉蓉,昱霆忍不住紧紧地抱住了她。

“玉蓉,你终于肯嫁给我了,我等你等的好苦啊。“

“昱霆少爷“

“从今往后,再也不许叫我少爷,我是你的男人,你的丈夫,你是我的太太,我的内人。你不再是别人的丫头,你不用再去伺候别人,你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应该让别人来伺候你。“

昱霆说完,朝门口喊了一声:“碧柳,红叶。“

“哎,来了。”两个二十岁上下的女孩走进屋内。

“碧柳,红叶,这就是你们的少奶奶,以后你们俩就伺候少奶奶,啸儿,鸣儿两位小少爷和吟儿大小姐。”

“是。”

碧柳和红叶连忙要帮玉蓉宽衣,玉蓉一惊,连忙喝退。

“出去,你们都出去,我用不着你们伺候,你们如果要伺候,还是去伺候昱霆少”

玉蓉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把那个“爷”字咽了回去。

“好吧,你们俩先出去吧。”昱霆朝碧柳和红叶摆了摆手,两丫鬟便退了出去。

等碧柳和红叶退出房门之后,玉蓉怯生生低下了头。

“我,我不习惯别人伺候我。”

昱霆笑了笑:“玉蓉,我不勉强你,但你也别一口拒绝,慢慢地你就会习惯的。”

玉蓉羞涩地点了点头。

昱霆痴痴地望着玉蓉,然后解开了玉蓉夹袄的扣子

次日一早,昱霆和玉蓉便去给秋莲请安,

“娘,我和玉蓉给你请安来了。”昱霆和玉蓉马上下跪给秋莲请安。

秋莲笑吟吟地把玉蓉从地上拉起来:“玉蓉啊,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陆家的媳妇了,我知道你从小就没了爹娘,如琴嫂子待你像亲闺女,她临终前把你托付给了昱霆,我相信昱霆会好好待你的,我这个做婆婆的也没什么给你这个儿媳妇的,但这个盒子里的东西你要好好保存。”

秋莲说着,把桌上的一个精美的紫檀木盒子交给玉蓉。

“娘,这是什么呀?”玉蓉好奇地问秋莲。

“当年,昱霆他爹就是在院子里埋这个盒子时,被炸弹给炸死的。”

玉蓉神色凝重地打开了盒子。里面全是一些发黄的纸。

“这是陆家祖传的一些药方。昱霆的太爷爷曾经做过御医,留下了一些秘方,昱霆的爹虽然跟着大哥做生意,但其实他喜欢研究一些药方,周围邻居有个头疼脑热的,腰酸腿麻的这些小毛小病都会来找他,他也算得上是半个郎中。所以,当初昱霆的爷爷分家时,就把这些秘方给了昱霆他爹。那天日本人轰炸广州时,昱霆他爹为了保存这些古方不被日本人炸毁,想把这只盒子埋在地底下,不曾料到,竟然会为此丢了性命。”秋莲一说到这里,鼻子发酸,连忙用帕子拭去眼角的泪。

“这么珍贵的东西,我怕担负不起这个责任。”玉蓉有些诚惶诚恐,把紫檀木盒还给秋莲。

“你现是我们陆家的少奶奶,这东西理应由你保存,这样,昱霆他爹也能在地下瞑目了。”秋莲还是把紫檀木盒塞进玉蓉的手里。

“玉蓉,妈发话了,你就收下,好好保存,等孩子们大了,传给他们。”昱霆朝玉蓉点点头,示意她收下。

玉蓉点了点头。便从秋莲手上接过木盒。

这时,啸儿,吟儿和鸣儿都走了进来。

“霆爸,早安。”三个孩子齐刷刷地朝昱霆跪下,磕头问安。

“起来吧。来,从今天起,你们要改口了,不能叫她玉蓉姨了,要叫娘。”

啸儿和吟儿立刻跪下给玉蓉磕头:“娘。”

“快起来,快起来。”玉蓉把啸儿和吟儿拉起来。

“娘。”鸣儿也奶声奶气地学着啸儿和吟儿的样,给玉蓉磕头。

“小少爷,你别跪我。”玉蓉一把抱起鸣儿。

“玉蓉,伯母生前不是嘱咐你,让鸣儿认你为娘吗?”

“可鸣儿他有娘,少奶奶和少爷总有回来的一天的。”

“昱霖和淑娴走了快三个月了,至今杳无音信,生死未卜。”昱霆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少爷和少奶奶都是难得的好人,他们一定能吉人天相,平安回来的。”

“我们也希望昱霖和淑娴能平平安安,可是,有时候天意难测,伯母当时把鸣儿托付给我们,就是做了最坏的打算。鸣儿是昱霖的唯一血脉,只有托付给我们,伯父伯母他们才会安心。”

“我知道,我会的,不管遇到什么灾祸,我都会把鸣儿拉扯成人的。”

“霆爸,不如这样吧,让鸣儿弟弟叫娘蓉妈吧,他自己的亲娘叫娴妈。”啸儿给昱霆和玉蓉出主意。

“就你鬼机灵。”昱霆摸了摸啸儿的小脑袋,满眼含笑。

“我觉得这样挺好呀,我和吟儿虽然没有了亲爹和亲娘,但我们又有了霆爸,霖爸,娴妈和娘,我们比其他孩子有福多了。我们以后长大了,一定会孝顺你们所有人的。”啸儿一本正经地说,让在座的大人们都刮目相看。

“嗯,啸儿还真是有孝心。”秋莲对啸儿颇为赞赏。

“鸣儿弟弟,你叫她蓉妈吧。”吟儿走到鸣儿面前,像个小姐姐的模样吩咐鸣儿。

“蓉妈。”鸣儿一边奶声奶气地叫着,一边朝玉蓉磕了三个头。

渡边从报纸上得知陆昱霆已经娶玉蓉为妻,怒火中烧,气得把报纸团成一团。虽然三年前,他就知道,玉蓉将成为昱霆的妻子,但他总幻想着自己还会有希望,希望自己的生辰八字和玉蓉的生辰八字也许是搞错了,也或许是算命先生算错了。只要玉蓉一天不嫁,他就有希望,他和玉蓉还会是有缘之人。

但后来发生的陆轶翔和陆昱霖父子俩身上的事情,让他觉得离玉蓉越来越远了,而现在玉蓉已正式成为陆家少奶奶了,他的幻想彻底破灭了。

渡边一人在喝着闷酒,山田进来了。

“渡边君,你又在喝闷酒了,这次是为什么呢?”

渡边把撕烂的报纸递给山田,山田把报纸抹平,看了看上面的报道。

“我记得上次你一个人喝闷酒就是因为你和这个玉蓉姑娘的八字不合,今天你喝闷酒还是为了玉蓉姑娘。没想到,一个支那女孩竟然把你迷得无法自拔。渡边君,真没想到你还是个痴情种。”

“可是我再痴情,玉蓉姑娘她也不会给我机会。”

渡边垂头丧气,一仰脖子,把杯中酒干了,又从酒壶里倒了一杯,还想继续灌下去,被山田一把抓住手腕。

“渡边君,你要振作,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军人有什么是得不到的?别说是一个姑娘,就是几十座城池也不在话下。区区一个女孩子,就让一个大佐躲在房间里喝闷酒,渡边君,你的胆魄到哪儿去了?”

“可我怕天命难违。万一我和玉蓉的八字不合而非要在一起的话,是不是会遭到天打雷劈?”

“天意?我根本就不信什么天意。中国有句话叫做‘事在人为’。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在天的手里。”

渡边苦笑了一声,一仰头,喝光了杯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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