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蕾一个人回到房间后又将自己关了起来。
一路上狂奔而回,已经让她多少有些冷静了,终于可以仔细想起杨晨刚才说的那些话了。其实在刚才,她的心里多少就明白了。

把当年有些细节从脑海中来来往往过好几遍,确实有想起来一些可疑的场景。

比如当年确实好几次自己趴在妈妈的病床边睡着了,夜里迷迷糊糊中醒来,见过爸爸手里拿着自己的手机不知道在做什么。

但后来她也查看过自己的手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如果杨晨说的是实话,那爸爸很可能那时候就是在用自己的手机,以自己的名义发出过短信,而且发完之后还删了。

现在想起来,那段时间自己的手机好像常出一些小问题,有时候是通话记录不见了,有时候是一些明明记得有收到过的短信没有了。但当时太忙,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多想,以为是手机普通的电子故障,便没放在心上。

偶尔还有时候会发现手机又自动关机了,如此说来,也有可能是爸爸把自己的手机给关了,为的就是不让杨晨找到自己。

这一切,的确都像是爸爸会做出来的事情!

可那又如何,即便当年这些操作都是父亲干的,现在又能怎么样呢?爸爸已经不在了,自己连讨回所谓公道的地方都没有了!

梁蕾发现自己现在是连恨的人都找不到了

夜深了,躺在床上同样辗转反侧的杨晨也是清醒的,回想起那时候的两人,再看看这些年单独渡过的自己,脑海中像放电影般的回忆滚滚而过。

即便如今自己和梁蕾都明白了当年的真相,可是又能改变什么吗?就算当年不是她主动放手的,但现在转眼已经五年了,多少物是人非了!她对自己又还有感情吗?还是,她已经有了新的归宿,自己再不应该去打扰她了呢?可是男人的心又是不甘的,明明两个人谁都没有不爱,明明谁都没有放手,可偏偏又是如今无根本无从下手破解的局面。

这一夜,两人都无眠。明明已经近在咫尺了,但不知为何,却又比在大洋彼岸还更远了

接下来的一周,梁蕾几乎都是病仄仄的,因为她又梦到那些可怕的过往。时而是父亲躺在太平间,时而是母亲飘然而落的那个场景,但每一个镜头都足够要反复要了她的命。

晚上频繁从噩梦中惊醒,常常一身冷汗,只能靠带来的药物让自己平息,白天自然又没有太多精神。

这一周,杨晨也是能感受到梁蕾在对自己的有意避开,这种觉察让杨晨很难过,也很无奈。但他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强迫她面对自己。

既然她不想看到,那他自然也就选择了躲开,只要有她在的场合,自己尽量不出现或少出现。

那天她的哭泣、悲伤、崩溃,一直敲打着他的心隐隐作痛,所以在这段时间里能做的就是尽量不去刺激她。还有,他自己也需要一些时间和空间,来重新梳理和接受。

这天,是集训营的休息日。这一个月里也就休息这么两天,学员是可以自由不用训练的。

梁蕾没有回蓝城,因为黄闵良今天会从湖城赶来都城,他是带着药来的。有些处方药,梁蕾自己是买不到的,所以只能拜托黄闵良。

傍晚,两人在一家餐厅里碰面后。

“在这里很辛苦吗?怎么感觉又瘦了。”黄闵良见到梁蕾第一眼,就习惯去摸摸她的头。

梁蕾没躲开,只是立在原地苦笑了一下说:“还好,不算辛苦,只是最近老做梦。”

“蕾蕾,过去了,已经都过去了。”良久,黄闵良说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只是梦这个东西,不受我控制。”

“那你这段时间坚持再用点药吧,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不是已经有挺长一段时间不会在梦见了吗?”

梁蕾点点头说:“是啊,是有段时间了。”

“那最近是发生了什么吗?”

梁蕾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用勺子扒拉着碗盘里的食物,良久后回答:“黄大哥,他回来了。”

“谁?”一种不好的预感在黄闵良心头‘突突’跳着。

“我的前男友。”梁蕾苦笑了一下,如实答道。嗯,说前男友,应该是没错的吧。

黄闵良将手中的餐具默默放下,把手伸向桌下握成了拳。是吗?他回来了!

其实这些年陪着梁蕾一路走过来,对于她和她的前男友,自己一直都是知道有那么一个人存在的。

梁蕾那么长时间陷入抑郁,除了父母离世的打击,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那个男人一声不响的离开了,在她最痛苦的时候消失了。

女生的初恋就是这样吧,爱得投入、爱得用心,再加上她父母的死,盘横在其中,那个男人对她的影响可谓说是刻骨铭心。

黄闵良始终觉得,直到今天,自己或许有一天能陪着梁蕾走出父母双亡的阴影,却一定无法伴她走出那个人男人给她带来的伤害。

“你还恨他吗?”许久,黄闵良轻声问。

梁蕾听后一愣,然后笑了,如晚夜里的星星,黑暗绝望里透着点点微亮,那是谁的希望

“我不恨他,为什么要恨他。”喃喃自语,是说给黄闵良,也是说给自己。“我付出了这么沉重的代价,也不过只是为了能爱他啊。为什么要去恨他呢?没了他,这个世界还剩什么呢”

“所以你就恨自己?!所以你就这样一直折磨你自己吗?”黄闵良追问道,她连恨都不舍得恨,又拿什么劝她放下。

梁蕾看了对方好一会,轻轻地说:“都是我的错,做错了事自然要接受惩罚。”

“就算都是你的错,那他为什么不能陪你受过,你能对他掏心,连恨意都不愿意分给他,那你在最痛苦的时候,他在哪?!”

“地狱很冷,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蕾蕾!!!”

“黄大哥,谢谢你,这几年对我的好,我都记得。但是,有些人是无法被替代的,哪怕沧海桑田,也只有他了。”

黄闵良脸色苍白,手指已在裤子上抓出多条褶皱。但还是面带微笑地慢慢伸出手去摸摸她的头,她也没躲,只是抬头看着他。

“对不起,黄大哥。”

“你没有对不起谁。”黄闵良的心在颤着,是我,对不起你,要你承受这么多,该怎么去弥补

梁蕾思考片刻后又自嘲地呵呵笑了,说道:“我不恨他,但和他也不会再有交集了,毕竟我们中间,隔的又何止一个太平洋。”

“蕾蕾。”

“黄大哥。”梁蕾打断了黄闵良要说的话:“谢谢你一直做我的树洞。”

“呵呵,那我是不是也要谢谢你对我一直的信任。”

“嗯,现在在这世上,我最信任的人也只有你了。”

黄闵良听后,脸色却更加惨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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