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竟敢打我!”贺知春捂着脸,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瞪着一脸轻松的颜素问。她,太后身边的第一红人,就是皇上见了她,也是温和着说话的贺知春竟被颜素问这么一个小丫头给打了。难堪,愤怒将其原本就有些难相处的脸衬得越发狰狞。
“是打你了,而且用得力道还不轻,至少我这巴掌心这会儿还是疼的。”颜素问勾起嘴角,活动了一下手腕:“是不是觉得难以相信?要不,我再打一巴掌你体会体会。”

“颜素问!”

“声音不用太大,我耳朵不聋,听得见。”

“你你可知道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我只知道,太后娘娘面前的这碗参汤是你送来的。打你?打你都是轻的,此刻就算我让人杀了你,你也叫不出一个冤字。”

“我姓贺,我是贺知春,我是太后娘娘身边儿最贴心的人。莫说是你,就是皇上想要杀我,也得仔细想想。颜素问,别以为仗着顾相的身份你就能够在这后宫里头嚣张。你让人杀了我?你倒是喊喊看,看看有没有人听你的。”

“啧啧,是个问题,要不我试试?”颜素问拍了两下手,一队侍卫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把贺知春给按住了。

“错了错了,你们抓错了,看清楚,我是贺知春,我是太后娘娘身边的贺知春。”

“他们没抓错,他们抓的就是你贺知春。”颜素问说着,往台阶上走了两步,柔声道:“请太后娘娘出来吧!”

两名宫娥搀扶着太后娘娘从后面走出来,颜素问手脚麻利的将软塌收拾好,让太后娘娘坐了下来。

“太后太后娘娘。”贺知春用委屈的声音唤着。

太后娘娘的视线却从那些站着伺候的宫人们身上挨个儿扫过,最后落在半跪着的贺知春身上。

“贺知春,你可知罪?”

“太后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知春不明白。”

“不明白?那好,素问,你把话给她讲明白了。”

“是,太后娘娘。”颜素问福了福,接着转身,走到了贺知春跟前:“这碗参汤可是你端来的?”

“是我端来的。”

“可是你亲自熬的?”

“是我亲自熬的。”

“那好,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是用什么熬的。”

“废话,当然是极品的人参。”

“只有人参?”

贺知春抬头看着颜素问,眼神恍惚,却咬着牙道:“不止人参,还放了鸽子,因太后娘娘今日不喜吃肉,故而这参汤端上来时已经将里头的鸽子肉给挑了出去。”

“这参汤里的确放了鸽子肉,但却不是为了增加参汤的营养,而是为了遮掩另外一味药材的味道。除了人参,你还在里头放了附子。这附子是药,但是药三分毒,而太后娘娘身上出现的发冷,口舌微麻都是因这附子所致。你是太后娘娘的心腹,亦是太后娘娘的身边人,这往参汤里放附子,应该不是你的独家秘方吧?说,究竟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你冤枉我,你冤枉我。”贺知春红着眼睛喊:“太后娘娘,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是冤枉的,奴婢自小就跟在太后娘娘身旁,怎么可能生出害娘娘的心思。颜素问,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太后娘娘是让你进宫为她诊病的,不是让你趁机除掉娘娘身边人的。”

“你错了,太后娘娘让我进宫,就是为了帮她除掉你的。”颜素问蹲了下来:“贺知春,亏你还是自小在宫里长大的,你当真以为这宫里的御医都是棒槌吗?太后娘娘中了附子的毒,那些御医们如何诊断不出来。娘娘不愿意声张,就是想要看看,那个吃里扒外的在害她。”

“太后娘娘我——”

“彩云。”太后娘娘轻轻唤了一声,一名宫娥低头走了出来。

“说!”

“回太后娘娘,自贺知春离开娘娘寝宫,奴婢便一直跟着。娘娘跟前的这碗参汤的确是她亲自熬的,所用人参,鸽子也未曾经由她人之手。熬汤时,贺知春还特意将小厨房内的所有宫人支开。待参汤快要熬成之际,加入了附子。贺知春不知奴婢在监看她,故而没有将用过的附子收起,奴婢之前已经送到了娘娘跟前,也请宫里的御医验看过了。”

贺知春听彩云那么一说,整个人软在了地上。看书阁

“说吧,是谁让你这么干的?”

“侯爷,是侯爷。”贺知春没了力气:“奴婢是宣侯爷的人。”

“宣侯爷的人?”

贺知春点头:“奴婢虽是自幼进宫的,可奴婢的爹娘都是在宣侯府当差的。除了奴婢,太后娘娘宫里还有不少的宫人也都是经由宣侯爷的手挑选出来的,但只有奴婢,是宣侯爷安置在太后娘娘身边的沿线。几日前,奴婢接到宣侯爷的秘密传书,说让奴婢想办法叫太后娘娘生病。奴婢思来想去,便想到了这个法子。太后娘娘,奴婢真的只是想要您生病,没想要您的性命。奴婢自知有错,也知自个儿是死罪,奴婢只求娘娘让奴婢自行了断。”

“宣侯爷为何要让太后娘娘生病?”

“奴婢不知,这个奴婢真的不知。侯爷的事情,奴婢不敢问,也没有资格问。奴婢只是听从吩咐办事而已。”

“她不知道,哀家知道。”太后娘娘开了口:“皇上孝顺,他们这是想借用哀家将皇上留在京中。按照往年的惯例,再过两日,便是皇上出城的日子。皇上文物皆重,文看科举,武慰军营,他们这是怕了,是要有所行动了。”

“可宣侯爷府已经”

“哼!”太后娘娘冷笑:“宣侯那个人,哀家才是了解的。他若是下了决心去做某件事情,是一定回去做的。顾相已经去过宣侯府了吧?府中死的是什么人,少的又是什么人,素问你心中是否清楚?”

“宣侯府除了宣侯爷之外,满门皆被杀。”

“素问错了,除了宣侯爷之外,还有一人活着。”

“谁?”

“宣侯夫人。”

“宣侯夫人不是早就不在宣侯府居住了吗?听说宣侯爷花心,府中纳了不少的妾氏,宣侯夫人伤心过度,早些年便已经离开侯府,独自上山礼佛。前些年,宣侯似有悔悟,一夜之间,将所有的妾氏遣散,多次上山去请夫人回来,却被夫人拒之门外。这件事,城中时不时便会有人议论。”

“那不过是他们演给咱们这些外人看的。宣侯与宣侯夫人是患难夫妻,虽说也有男子得势,抛弃糟糠妻的,可宣侯不是那样的人。他与宣侯夫人自小认识,且对宣侯夫人一往情深,二人又经过不少生生死死的事情,这样的感情,其实一朝一夕就能被破坏的。”太后闭了闭眼,稍后睁开,继续说道:“你可知宣侯夫人是因何上的山?”

“因为宣侯纳妾,且不止纳了一个。”

“因为宣侯夫人腹中的孩子没了。”

“孩子没了?”

“孩子没了,是他们让外人知道的,至于是真的没了,还是被他们藏起来了,只有他们自个儿才知道。他们说宣侯花心,可侯府那么多的娇姬美妾,你可曾听闻谁有生下一儿半女的。”

“宣侯为何要将自己的孩子藏起来?”

“自然是为了今日之事。宣侯生有谋逆之心已非一日两日,他虽是我的侄亲,可大事面前,没有亲疏,只有对错。皇上这些年,也让顾侯暗中查访,希望找到那个孩子的下落,亦或者是找到当年被宣侯府隐藏的真相。只可惜,这么多年下来,顾相也是一无所获。”

“值得吗?”颜素问轻轻地问。

宣侯为了争夺皇位,有了孩子却说没有孩子。皇上为了巩固自己的皇位,虽三宫六院,却也不敢诞下一儿半女。顾长风为了协助皇上巩固皇位,拖到这把年纪才娶了她。就为了那么一个冷冰冰的皇位,这种牺牲真的值得吗?坐得再高,不也是孤家寡人?拥有再多的财富,不也是一日三餐。人生短短数十载,找个相爱的人,和和美美的度过一生不好吗?干嘛非得为了那个所谓的九五之尊杀得你死我活,活得钩心斗角的。

贺知春被带了下去,谋害太后娘娘,铁定是活不成的。至于她的父母兄弟,早在宣侯府被屠满门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告诉哀家,你与顾相相处的好吗?他待你好吗?”

“回太后娘娘,他待我很好。”

“是真的很好,还是你顾着他的面子,才说的好?”

“至少眼下他没有欺负我,日常也总是好吃好喝的养着我,有了危险,还会第一时间护着我。至于往后嘛,我倒是也没多想,反正他对我好,我就对他好,他若是对我不好,我就喂他吃毒药。”

“吃毒药?”太后娘娘一愣,随即指着颜素问笑了起来:“你这个狠心肠的丫头啊,不过哀家喜欢。”

“若真到了那一天,素问绝不纠缠。天大地大,哪里都能去的。自个儿有手有脚的,也并非非得有个夫君不可。一个人,也能将日子过得很精彩的。”

“你这丫头,说的哀家都动心了。回顾哀家这几十年,日子都浪费到这深宫内苑里了。”太后娘娘抬头,看着宫檐一角:“这宫里的天,哀家早看腻了,可这宫外的天,哀家又不敢去看。怕看来看去,都是哀家认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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