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收到信,忙回了信,着那送信之人一道带了回来。
王咎之耽于读书,一向不管家中生计,王家又是大家庭,一应开销可着实不少。她们这一房,也不过是日子过得去,略有些薄田而已,王家娶她之时,聘礼可不少,如此家中的积蓄就花了不少,如今也只是面子上好看而已。

她虽是媳妇,用不到她的嫁妆上头,可将来王咎之进京赶考,又或者她有了儿女,将来的花销也不少,仅凭她那点陪嫁,实在不够,再则,哪有她自己过着好日子,却不管公婆小姑子的?大宋人都重陪嫁,将来两个小姑子出嫁,哪样都要不少钱,她是长嫂,岂有不管的?她们曾家的家教,可不是如此。

因此六娘一看有生财之道,自然大喜。

至于绣坊,她先成的就有,从前在临川时,她就办了个,虽没正经经营着,只卖些玩偶,进项可也不少,因此她嫁到王家后,过了两个月,等一家人都熟悉了。便禀了公婆,且得到王咎之的支持,招了几个绣娘,又有聪嫁的那个能干的丫鬟帮称着,且有两个小姑子从旁相助,帮着绣制玩偶,生意虽说才开始,可也有了些进项,假以时日,怕也不比在临川时的收入差。

她原还担心这些东西卖出后,有心人仿制,只怕她的生意也会有影响,八娘那边本就极忙,她总不好找八娘再去要图样去,因此正愁着,却不想八娘在个节骨眼上,就给了她一个把绣坊好生办下去的机会。

她不用想,也知道该好好抓住。

因此六娘当即就给八娘回了信,说是绣坊现在就有,不过绣娘不算顶好的,到时候她再请两个绣娘就成,再则,还有她自己呢,若是八娘需要,则尽可把活计交给她来做。

八娘收到来信,已定了心,自家六姐姐,她总归是放心的,再说六娘于女红上头,是祖母自亲教导出来的,比她再强的,满南丰城,也寻不出多少来。这点信心,她还有。

等与武三娘议到木器行的名称,两人都头痛起来。

想了多少,也都觉得不适合,武三娘索性道:“我瞧着你那饭庄喜来登就不错,又喜庆,寓意又好。不如咱们木器铺子,也一样用喜来登得了。”

八娘也觉得是个好主意,她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不过叫喜来登木器行,似乎也不够特别,八娘想了一回,笑道:“不如叫喜来登生活馆?”

她这铺子本来就是按照她前世时顶级展厅的效果布置起来的,且里面又有一应生活所需配售,叫生活馆,也不差。

武三娘就觉得怪怪的,什么叫生活馆?

八娘也不知道如何与她解释这“生活馆”三字的意思,一时也犹豫起来,叫这么个名字,只怕别人还真不知道这铺子是做什么的。

又想了一回,实在也想不到什么再好的,便从了武三娘的意思,叫了“喜来登木器铺”。定好了名字,便回家请陈兰屿题了匾额,请人作好。只等开业那日,着人挂上。

开业之前,亦有许多事情要办,铺子装点好了,自然是开业前的宣传促销,八娘还请了陈先生业余时间,帮她写了不少的广告宣传单,满城里贴上。让她没有想到的麻烦是因陈先生的字实在太好,新近有又了些名气,不少宣传单才一贴了,就叫人揭了去。让她真正哭笑不得。

又请了万香楼里的名妓,开业那日前去捧场。她原还怕柳如水身价太高,一是怕不会应了她的邀请,二是费用太高,怕自己承担不起,没想到柳如水爽快的应了,还是免费,因听说武家也有这木器铺的股,只一个要求,让泰瑞行里单为她设计套头面,价格她一样照付。

以武家的泰瑞行如今在金银器作坊中的地位,让武家单为她做套头面,且那样子不得再外卖,算起来价也不低了,因八娘知道,每个画样,武家都是要给她付钱的。虽说这画样她当然不会收武家的钱,不过只以市价论的话,确实也不算低了。

好在柳如水也说了,钱她是照付的,武三娘笑道:“首饰戴在她头上,就是个活的宣传,且连她柳大家都捧我们泰瑞祥的场,别人只怕更是趋之若鹜。别说她提了该花的钱照付,她便是一文钱不给,我也应了。这可是求不来的好事呢。”

在八娘的耳闻目染之下,武三娘已是深谙广告效应的重要。

武三娘这一说,八娘到有些觉得对不住柳如水。

她哪里不知道,柳如水不过是看在陆十七的份上,给自己免费帮忙罢了。

可有些感谢,却没法儿说出口,这份人情,她也只能记在心里罢了。

因柳如水卖了她这个人情,万香楼里她那几个相好的姐妹自然也没有不应的道理。

而南丰城里的富家子弟们,一听说喜来登木器铺开业时,万香楼的头牌柳如水会前去捧场,且还会献唱,这样的时候除了节庆日是应衙门之邀,与民同乐,可不多。自然个个磨拳擦掌,计划着到时候要去一睹其风采。

而武三娘和八娘二人,也给两家相熟的亲眷朋友并南丰城里有头有脸的女眷们,都下了贴子,到时候请大家去参观一下喜来登木器铺,等看完木器铺,再去喜来登饭庄里吃喝上一顿,且还有礼物赠送。再则当天到场的所有宾客,将来订制家什,购买木器铺及泰瑞祥的东西,亦或是去豆来登就餐,一概享受三次九折的优惠。

木器铺且还不说,只喜来登饭庄就餐和泰瑞祥金银玉器的折扣,已叫多少人心动,且造出这么大的声势来,大家也很想一睹那喜来登木器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售卖的家什,到底有没有宣传单上所说的那么好。

八娘又让老爹出面,请了县令大人,为她铺子剪彩,且请了礼乐队助阵。

因此到了九月初六这一日,正是个金秋阳光灿烂,风和日暖,晴空万里的好日子。

才一早,喜来登木器铺中,已是人头攒动,一应请来的伙计并女伙计们,都忙着向顾客介绍家具,忙的不亦乐乎。

等到了吉时,礼乐声响,鞭炮齐放,好不热闹。

县令大人与曾老爹并排而立,起剪剪了彩带,八娘带头鼓起掌来,顿时掌声雷动,给足了县令大人的面子。这喜来登木器铺,也算是正式营业了。

大红彩带一落,那结了大红花的黑底描金的匾额便挂到了铺子的门头。八娘和武三娘这才谢过县令大人,请自家老爹先陪着县令大人,去了喜来登里絮话,而她和武三娘,则招呼着一众宾客们参观。

而那些想着柳如水献唱的,则也耐着性子留在铺里,铺中自有客人们休息之处,阿蓝同七月九月,还有武三娘的两个贴身丫鬟,则专门负责照应着累了的客人们休息时端茶上水。

等到柳如水和万香楼的两个名妓表演过,八娘让阿蓝请了几人去了喜来登里,柳如水原想告辞回去,见八娘邀约的极是真诚,也便应了下来,武三娘便派了武家的马车,送了几人离去。

不时就日上三秆,快临近中午了。

铺子里没收到请柬只过来看热闹的人已散的差不多,余下的,都是些请来的贵客们。八娘和武三娘相携着一一上前致谢,又问众人意见。

便有人笑道:“那里还需要问我们意见,要我说,今日也叫我们大家开了眼界了。”

说话的,是位看着富态的面生夫人,衣着简单,气度却不同一般妇人。八娘和武三娘都不知是谁,还是武夫人在旁边小点提点:“这位就是县令夫人周夫人。”

八娘和武三娘忙福身行礼,谦道:“夫人过奖了,不过是我们胡乱捯饬的罢了。哪里当得夫人这般夸。”

那周夫人便摆了摆手:“可不只我一人这样想,这里满屋的宾客们,只怕都这般作想的。说起来,我倒是想问问你两个丫头,这家什如何定制?”

八娘便笑道:“铺子里出的样件,也算是不错的,照着这样子打制也可。不过如果夫人对这些不满意的话,也可告诉我夫人的要求,我来设计画出图样,等夫人满意了,再行打制,且若是夫人家中有准备好的木才,我们则收工本费,若是没有,需要我们木器铺里提供木材的话,我们也会先按照夫人的要求,采买木材,并定好价钱,夫人觉得可行,再行打制。一切以夫人满意为要。”

周夫人点了点头。

因县令大人为人清廉,周夫人平常行事极为低调,城中女眷们应酬往来,她极少参加。且她从前并未随夫赴任,而是在老家侍奉公婆,后来因家中兄弟也娶了媳妇,公婆怜她与夫君多年离居,这才叫了她来陪着县令大人,一家团聚的。

按说,她原也不会凑这样的热闹,只此次是因她家二女儿再有一年便要出嫁,但县令家中也不富裕,且县令大人一直在外为官,因此女儿的嫁妆也着实没有好生准备。近来看了不少木器铺子,偏生没有什么满意的,才好听县令大人说曾家的丫头开了个木器铺子,还生了个新巧的心思搞什么剪彩,并叫他爹请了县令大人为这铺子剪彩,县令大人却不过曾博士的人情,只得应了。

周夫人一听自家老爷说是木器铺子,且那喜来登饭庄,她也是去过一两次的,当时就上了心。再一打听,木器铺开业前,也有不少人来看过的,都道铺中家什,实在是不可多得,因此便打算趁着开业这一天,前来看看,若是果真不错,就把女儿陪嫁的家什,交给这喜来登木器铺里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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