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说将来,就是现在,如果没有曾家这个家族作为后盾,她一个女子,又如何能在这大宋国把生意做的顺风顺水的?
所谓天时,地利,人和,还有她自身的软硬件,样样都过关,这生意,真是想做不好都难。

不过,在南丰城里自然没什么,将来若真想做大,走出南丰城,甚至整个江南路,那么她现在所拥有的优势,就都不再是优势了,到那时,她的确需要哥哥们在背后的支持。

八娘这些话倒也不是信口开河。

曾不疑为官多年,人虽耿狷,却并非是真正的不懂庶务,自然知道八娘的话,也不光是安慰他们的。

而曾子晔在外多年行商,更是尝尽人间冷暖,曾子固亦同兄长一般,这几年一直忙于家中生计,兄弟二人听了八娘的话,都心生感概,不错,他们的仕途之路,实不光是为了个人理想,报效国家,造福百姓,同样也是为家中弟弟妹妹们撑起一片天地,遮风挡雨。

既定下来要把云庄别墅修葺一翻,朱氏就拿了三百贯钱出来交给曾子晔,又取出一百贯钱,等曾不疑和他们两兄弟去了外面,才让八娘去请了三娘过来,把那一百贯的交子递到三娘的手上:“这是我和你爹商量好的,这些钱,给你留作路上的开销。”

三娘忙推了:“这可不成,回来一趟,祖母的寿宴我们也没准备什么,就是六妹出嫁,我也不过是亲手给她做了身衣裙,原就心里觉得惭愧了。上回八娘还给我买了五十亩水田,又送了我副头面首饰,还有两个孩子,她也没拉下送了两个金锁,这一算,便是二百贯钱下去了,怎好再拿母亲的钱。”

朱氏拍了拍三娘的手,叹道:“你是家里几个丫头里最大的,原先你出嫁时,家里没有,如今有了,岂有光顾着她们,不顾着你的?这些话前头与你已经说过了,就不再多说。这钱你收下了,我和你爹落个心安,你若不收,我们岂不天天惦记着?若非你婆家公婆俱在,我也不舍得就叫你回去了。你身子骨又弱,这一回去,可得注意着。总要记得,我和你爹,还有二郎他们,都念着你呢。你也不必担心家里钱的事情,如今的状况你也看到了,给你的这一百贯,实在也不多,若是家里艰难,我和你爹也不会给你。”

说着,就把那交子用奁盒装好,放到了三娘手上。

见三娘还在犹豫,八娘依过去,笑道:“三姐姐,要我说,你这性格可真是面的很,这钱又不是别人给的,自己爹娘给的,凭什么不要?世上再亲的人,还有能亲过爹娘的?你们只看着我往后吧,娘就是不给,我死活也要要到我满意的嫁妆才成,至于哥哥们以后都做了官,能争钱了,我个个儿都叫他们给我准备嫁妆,不给都不成,谁让他们是我哥哥呢。祖母总说我这脸皮儿厚着呢,可脸皮儿厚,它有厚的好处嘛。这钱你收下,皆大欢喜,爹娘也高兴,你有钱在手,万事不愁,多好呢?你若是不要,那就给我,我一样给你置了地产,回头庄子里的收入,一年给你送一次?”

三娘被她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若是再推拒,倒显得生份,也就笑着收下,嗔骂道:“娘,这丫头可怎教出来的?从前也挺乖顺的呢,这几年没见,整个儿变了样了。”

朱氏也笑道:“哪里晓得她怎么就成了这么个性子,不过也好,且吃不了亏呢,也省得我以后为她愁烦了。十七郎也是个懂得忍让的。还好你爹在选女婿上头,是个有眼光的,要不,我都愁这丫头以后说不到个婆家。”

娘儿三人说笑一回,八娘便说起家里前些日子买的几个婆子丫鬟的事情:“这几日我也闲了下来,便和大嫂好生把几个婆子丫鬟都教教,厨房里按排了一个婆子。扫洒的一个,桨洗的一个,另几个丫鬟,一个负责帮娘带小十妹和十一妹,两个跟着我学做事。余下的一个,我想等二哥他们去南城县时,跟着去南城县帮着哥哥们洗衣做饭。娘,你觉得可成?”

“等你三姐姐他们也离了家里,你哥哥们也都不在家,家里其实也用不上这些人。真不知你当初花那些钱做什么。”

八娘笑道:“说起来是没几个人,以前我和七姐都在家,好歹也能帮着大嫂。可如今不是七姐去了临川,我又忙么?娘还要照看十妹和十一妹,家务事只大嫂一人,哪里忙得过来?黄老伯年岁也大了,更是做不了什么事,如今在家里,我们就算给他养老了,黄老伯为我家也做了一辈子事,我们且叫他老人家也享几年清福。当然,也更想让爹和娘也享几天福罢了。再说大嫂嫁到我们家这些年,可受了不少苦,总也得叫她往后日子轻省些。”

刚好吴氏进来,听了这话就笑道:“不枉我疼了你这些年,可没白疼,把我放在心上呢。”

三娘也笑道:“岂只放在心上,上回六妹出嫁时,八妹还念叨以后家里清寂,我说以后嫂嫂们进门了,也会热闹的,谁知这丫头竟说,嫂嫂怎能和姐姐比?我就问她,既是嫂嫂和姐姐不能比,怎么你同大嫂倒是最亲的?你猜这丫头说什么?”

吴氏笑问:“都说什么了?也叫我听听。”

“这丫头当时就反问我,大嫂能和别的嫂嫂一样么?”三娘笑着揽了八娘,“就这一句,把什么都说尽了。”

吴氏见小姑子心里亲近她,自是高兴,又觉得窝心的很,倒红了眼:“这丫头,不怪我疼她。”

又过了两日,三娘和关景晖夫妻也打道回了山阴,曾子固几弟几人送走了三娘夫妇,也便去了南城县,学舍里又有陈兰屿管着,曾不疑静下心来,每日闷在书房里著书立说。家务事有几个婆子丫鬟帮着,八娘教了阿蓝几天,便把她送到了饭庄里管帐。而苍耳则同她每日一处,为着木器铺的事情忙碌起来。

被八娘挑出来的两个跟着她学做事的丫鬟,一个叫了七月,一个叫了九月,因七月和九月刚好是她二人的出生月份,当然明面儿上是这么个理由,实则是八娘前世也曾小文艺过,喜欢某个女作家的一篇里,两个女主角中的一个就叫七月。因一个叫了七月,索性另一个,便叫了九月。

七月是个十四岁的姑娘,性格有些儿向临川王家的丫鬟辛夷,长的也有几分像,八娘很是喜欢。九月比她小了一岁,人却更沉稳些,若非个子比七月矮了一点,看起来倒似比七月年长。这两个丫头都很聪敏,八娘也曾暗暗试探过,人虽聪敏,却很是本份,做起事来,也知进退,懂分寸,因此才被八娘挑出来跟了她。

八娘和武三娘一道看过铺面,量了铺面尺寸,用了几日的时间,把铺平面设计图给做了出来,又拿去同武三娘商议了一翻,这上头,武三娘是个外行,见八娘处处计划的妥当,连她爹武老爷听了,也只是捻了胡须点头,再没二话,便定下了开工装修。武三娘这边忙起铺修的事情,八娘则与苍耳一道,去了古庄刘寻刘老伯。

刘老伯本就想着若是自己父子能进城做活,少不得也可把两个孙子一道带进城里就学,如此对两个孙子未来的前程也有益。便与八娘道:“既是八娘相请,老头子我哪里不愿意的?这可是盼不着的好事儿,只我老头子也个不情之情,却不知八娘能否帮忙。”

八娘忙道:“老伯但请开口,只要八娘能做到的,定然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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