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纳闷,他家公子不是一直在府上的吗?怎么又跑回家里去了?且这两人有什么话不好说的,还非得让他从中送个信。难不成,两人闹别扭了?可看着八娘的样子又不象。
但主人家的事,他一个做下人的可不好问,便接了信,与王师傅说了一声,便出了曾府,直奔陆府而去。

入了陆府,直奔三房所在的院子,才知道陆十七正在四小姐的院里说话,长安忙请小绿入院通报,他与小绿的婚事,也因陆十七从中说和,给定了下来,只等着秋时,就办婚礼呢。因长安一向在饭庄里忙,因此与小绿见面的时候少,这回见着,可又因八娘吩咐急着把信送到,因此也不敢多说。

等小绿入了院,把信递给陆十七,又回了自己的屋里,把给陆长安做的一件新夏衫包好递给了他,陆长安心里甜滋滋的,想着他给小绿买的一支银钗,因未曾料到今儿有机会见着小绿,并没有带在身上,便有些懊悔,一边傻笑着接过小绿手里的包课,一边笑道:“我,我给你买了支银钗,回头得空时,给你送来。”

小绿嗔道:“乱花那些钱做什么?我又不缺那个,平常四小姐也有赏的,尽够用了。”

长安道:“小姐赏的,是小姐赏的,我送的,是我送的。那是我一份心意。且我如今一个月也有八贯的月钱呢,年底八小姐又有赏赐。等以后存的钱多了,我给你买金簪儿。”

“就是再有钱,也得存下来,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小绿羞道。

这般为他作想,长安心里一暖,就觉得自己为着她当初求到公子面前,没有求错。

两人正说着,就见四娘送了陆十七出来,长安忙上前行了礼,问陆十七需不需他带封回信,陆十七笑道:“不用了,你只回去告诉八娘一声,信我收到了就是。”

长安应了,自出府去。

陆十七便欲携了四娘,去了大房院里,寻大伯母说话。却被陆四娘婉拒了:“哥哥有什么话,自己同大伯母商议吧,我只听你们的就是。”

陆十七这才想起,这会儿可不是他前世生活的那个年代,女人对自己的婚姻,有绝对的话语权,便笑了笑,安抚的拍了拍陆四娘的肩:“哥哥就你一个妹妹,总会什么都为你打算好的,不过,你若是心里有什么想法,也定要与哥哥讲,我是你惟一的亲哥哥,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呢?在我心里,什么都没有妹妹的幸福重要。”

陆四娘红着脸抿嘴一笑,心里暖暖的,虽哥哥看起来没个正经,只她心里清楚,这些年,他什么都紧着自己,但凡她提的要求,做的事情,他没有一样不应的:“我知道。哥哥只管去就是了。总归不管哥哥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

陆十七揣着怀里的信,这才去了大伯母那边。

陆夫人的丫鬟一通报,陆夫人忙让人领了他进来,倚在床榻上笑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正有事要同你商议呢。”

“抽了个空回来的,回头还要去曾家呢。”陆十七在陆夫人身边坐了下来,一边示意丫鬟们退下,一边接了丫鬟手中的活,伸了手为陆夫人捶腿。

虽是个侄儿,在陆夫人心里,却如自己亲生的儿子一般。且她自己生的几个孩子年纪都大了,出嫁的出嫁,在外为官的在外为官,反倒是这一对由她养大的侄儿侄女,陪她的时间最长。又怜他们早失双亲,反比自己的儿女,更多了几分宠爱和贴心。

也就由着陆十七给她捶腿,又见他身上有酒味,笑道:“要不要叫丫鬟们给你煮些醒酒汤来?”

“不用,才只喝了一点酒罢了,不妨事。伯母,你今儿和曾家老夫人提了四娘的婚事?”

“正想与你说这个呢,”陆夫人欠了欠身,坐直了些,“我听曾家三夫人的意思,也是满意我们家四妹儿的,不过却想把四妹儿说给她家老二曾子简,其实我瞧着,那曾子简倒比你看中的曾子景性格更稳重些,不过我也没应下,说到底,这事儿得看四妹儿自己的意思,再则,你这孩子我也知道,看着没个正形儿,心里却顶清楚的,你既看上曾子景,就有你的道理,你与我说说,看那曾子景到底好在哪里?”

陆十七就笑道:“其实那两兄弟人都不错,大伯母觉得那曾子简好,也有道理,长辈的肯定都更喜欢子简的性格,侄儿不过是觉得,子简话少,稳重,偏我们家小妹也是个一般的性格,两个闷嘴葫芦遇在一起,这以后的日子,岂不是没话说,少了多少乐趣呢。倒是那子景,性子拓落,才学也不错,人又纯善,且他把我们小妹放在心上呢,我冷眼瞧着,以曾家的门风,以后对小妹也差不了,反是把小妹说给子景,以后过日子,也轻快些。我统共就这一个亲妹妹,咱们家又不愁吃穿的,不说子景以后如何出息,就只小妹的陪嫁,也尽够两口子过上不错的日子了,我也不指望别的,只望小妹一生平平顺顺快快乐乐的,如此,子景就比子简经强些,伯母你觉着呢?”

这话倒也说到了陆夫人心里。

她那老头子陆翰林,可不就是人太端严,几十年夫妻了,说起话来,也没个笑脸,叫人孤寂的很,她到也没觉得着什么,可到底没意思了些,便笑道:“你这想的,倒和别人不一样。不过今儿那曾三夫人的意思,是想把我们四妹儿说给她家子简的,这般一来,倒麻烦了些。不行我回头再上趟曾家的门,好好说说吧。”

“那倒不用了,”陆十七一笑,把八娘给她的信掏了出来,递给陆夫人,“人家曾子景自己去争取了,倒也不负我当时看中他。八妹说她三婶也应了,明儿就会上门来呢,伯母你只管在家坐着,等曾家人上门提亲就是了,总归我们小妹也是难得的好丫头,他们曾家求也求不来的,这般遇上了,是曾家的福气,咱们既已先开了口,接下来,只管让曾家忙活就是。”

陆夫人就笑道:“总归得给人些脸面,这以后日子可是要四妹儿自己过的,这会儿我们做的让人家心里舒服了,你四妹儿以后和公婆小姑也好相处,何必叫她为难?”

陆十七就两眼一瞪,极有气势道:“我们这么好的一姑娘,嫁给曾家那是他家福气,若曾家敢对她不好,咱和离了就是,还愁找不到好婆家?不是有句话说的吗?若是和哪家有仇,只管教坏自己家女儿,然后嫁到这家去,指不定就能叫他家家破了,所以象我们小妹这么好的丫头,那是咱帮着曾家兴家呢,上他们上门求求怎么了?那也是帮着他们家,若不是因着曾家兄北和我交好,我还看不上他们家呢。”

陆夫人被他这翻奇怪的论调逗的失笑,伸手直捶他的背:“你这孩子,尽胡言乱语,这话话又是哪里听来的?我怎就没听人说过?也不怕人听了笑话。”

说着,又长叹了口气:“想想我这心里还很愁怅,眼见着连四妹儿也要嫁人了,等以后你也成了家,我也算没什么大事再要烦的啦,只四妹儿一嫁,我”

陆十七忙道:“伯母也不必担心这个,哥哥们不在,我奉养你和大伯父也是该的,您要是觉得孤寂,那我也早点儿成婚就是了,以后多生几个,就交给伯母养着,到时候只怕您嫌烦呢。只您可得答应,以后就是哥哥们来接你和大伯父去养老,也不能答应的,您和大伯父若是走了,可叫侄儿怎么办?没您和大伯父时时教诲着,不定我又长歪了呢,到时候可有得您二老后悔的。”

陆夫人一想到嫁女,原还有些愁怅,又被他这一翻话逗乐,便笑骂道:“你也只在我面前嘴强,到你大伯父面前,可怜的只晓得低着头挨训。”

陆十七心道,咱可不是怕那老头,不过是给自己的耳朵省些事儿罢了,若他在老头子面前也这德性,不知要多听多少训呢。

就听陆夫人又道:“既是这亲能成了,我也要早点儿为四妹儿准备嫁妆了,嫁衣首饰什么的,都是从前就准备着的,我这里也还有些体已,是单留给她压箱的,倒是你那边,打算准备多少银钱,我也好心里有个数。”

陆十就回道:“家里的帐,都在小妹那儿管着,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有多少,就是都给她,我也没什么,总归我一大男人,自己的老婆本,自己也能争,伯母你回头问一下小妹,看看还有多少现钱,就照着那些钱办就成。”

陆夫人嗔了他一眼:“你有本事,伯母心里清楚,可也不能一些儿不留,你有这份心就好,我会照着看的。不过曾家三房这些日就该起程了,事儿也急,好在从前就一直想着四妹儿的婚事,该定的,我也都定了,我这两日再整理一翻,这几你日也别光顾着玩了,等我把嫁妆单定下来,你也看看。”

“是,小妹的婚事,我岂有不上心的,保管伯母随叫我随到。”

娘儿两又说了会儿,眼见天色不早,怕曾家那边要应酬,陆夫人就催着陆十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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