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长青跟着千纸鹤一路行走,最终来到了云烟观的废墟之上。
血色之夜后,云烟观彻底荒废,这块地皮本来就道箓司所有,南京城虽有许多人在打这块地的注意,但在道箓司还没有做决定之前,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千纸鹤在原来的石阶前来回盘旋,古长青沉思片刻便明白了,右掌按向地面,霎时间一种失重感传来,整个人就陷了进去。

他再次来到了地宫。

这是一间卧室,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李兮坐在桌前,手里把玩着一把玉如意。

古长青道:“你一直在这里吗?”

李兮点点头道:“没错。”

“你为什么不回襄城伯府呢?”

“有人在找我,我回去会害了他们。”

古长青不明白她说的有人指的是谁,顿了顿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请坐。”

古长青坐在李兮的对面,抬头看见她那双如秋水般的眼神,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即便面对颠倒众生的赵婉儿,他都没有如此刻这般失神。

李兮凝望着他,开口道:“你要小心你身边的那人。”

古长青将目光放在李兮的耳边,假装正视着她,说道:“谁?”

“眉心有红莲印记的人。”

“杀生?”古长青有些疑惑。

李兮道:“对,十年前我就见过他了,他的样子一点儿都没变。”

“十年前?”

李兮神情里似乎有些复杂:“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讲,如果你相信我的话,请一点要小心。”

古长青觉得李兮不会没有来由的说及杀生,杀生本来就很古怪。

十年前就已经见过他,样子一点儿都没变?

这怎么可能?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长生不老之术,就算驻颜有方,也不可能永远保持在十几岁的模样。

古长青觉得杀生的事隐情太多,有很多疑团都没有解答,但至少他可以确定,杀生并没有加害自己。

他容许别人有秘密,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有很多秘密。

古长青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看了看四周,说道:“你这段时间一直住这里吗?”

李兮见此心里也明白古长青没有将自己的提醒放在心上,显得有些失落。

“对,我也没有别地方去了。”

古长青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并没有其他的话要讲了,他忽然回忆起当初第一次见李兮的时候。

那时候他还是一个一心想做道士,改变家人和自己命运的热血少年,虽然时间不长,但古长青觉得自己似乎苍老了许多。

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经历了无数的蜕变。

李兮此刻给他的感觉如同看到了自己这段时间的蜕变一样,她,也蜕变了。

古长青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玉如意,问道:“这是?”

“昆仑墟掌教的信物,用道箓司的话讲叫做大道之柄。”

李兮顿了顿,又道:“我在地宫中找到的,另一间石室里有一块碑文,上面记载了大道之柄的来历。”

大道之柄是道祖太上创世后所立下的秩序,后来三清尊神衍化,太上传与三清。

大道之柄一共有三把,分为王权之柄、气运之柄和封神之柄。

三清尊神于昆仑墟开创道教,教化众生,启蒙万灵。

昔年,昆仑墟首席弟子姜子牙修入世之道,眼见众生道心未开,生于蒙昧之时,死于六欲之中,于是将王权之柄授予周武王,将气运之柄授予道心开化之生灵,用封神之柄册封真神降世。

“从姜子牙下山一直到汉朝时期,因有三大道柄护佑人间,众生灵智突飞猛进,修道之士的力量无限接近真神,这段时期称之为真神时代。”

“到了汉朝,王权之柄掌握在皇帝手中,封神之柄掌握在昆仑墟,气运之柄遗落尘世,失去气运之柄道心不得开化,修道之士尺寸难进,于是皇帝引进西方摩柯梵境修道之法,将法力外寄于物,内丹之法大兴。”

“从汉朝末年一直到隋朝,这段时期称之为内丹时代。”

“隋朝前后,经过近千年蛰伏的摩柯梵境,终于下定决定联合外族入主中原,一时间天下风起云涌,昆仑墟联合五大宗门对抗摩柯梵境,这一战持续百年,最终以摩柯梵境的彻底败亡而告终。”

“随着摩柯梵境的败亡,内丹之法失去根基,于是皇帝召集天下修道之士,共同商讨新的出路,没多久道箓正式横空出世,直到如今,这段时期可以称之为道箓时代。”

“因道箓的出现,使修道之士开始心生六欲,于红世深陷,贪念王权富贵,以至于几百年来没有真神降世,昆仑墟也受到排挤,历代皇帝都想将三大道柄收集在一起,仿效上古武王,一令出,九州同。”

“昆仑墟的覆灭早在几百年前就已有了征兆。”

古长青以前就听说过,在汉朝的时候,修道之士的品阶还不是以九品划分,而是以五阶来衡量,传说中最厉害的修道之士诸葛亮就是第五阶。

原来那个时期称之为真神时代,不过汉朝之后到隋朝中间的这个内丹时代,跟昆仑金丹有什么联系吗?

还有,道箓时代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李兮又道:“只看碑文我看完之后就自动销毁了,要不然你也可以看到。”

古长青将目光再次放在玉如意上,问道:“这就是封神之柄吗?”

李兮点头道:“对,不过碑文上没有说封神之柄有何作用。”

她将封神之柄递给古长青,道:“你已经有了掌教印信,再加上这信物就是名正言顺的昆仑墟掌教了。”

古长青摇头道:“昆仑墟掌教是你而不是我。”

李兮没有强求,两人陷入沉默,忽然间一声“咕咕”的声音响起。

李兮神情有些尴尬,面色微红。

古长青神情轻松的道:“今日都没有吃饭,我有些饿了,我们去吃些东西吧?”

从地宫中出来,已经是深夜了,南京街上空无一人,唯有时而巡查的缇骑。

古长青带着李兮避开缇骑,来到了一家酒楼的厨房。

“太晚了,只能偷偷摸摸的自己弄了,到时候把钱放在这里就好了。”

古长青看向李兮:“你喜欢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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