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个使刀的好手,这一刀干净利落,方位角度却刁钻到了极致。他本就是浪迹江湖的刀客,擅长的就是这种近身缠斗的互搏,他知道姜宥的身手也好,但那是战场上磨砺出来大开大合的拼杀,和江湖高手这种魑魅魍魉般的搏杀却是两个概念,他上手的这一刀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封死了姜宥的所有进攻路线,所以姜宥现在唯一能做的便只有退,只有避让。
只是关键就在这个退避之上,他这一刀之后,还附带着疾风劲雷般的后手,他绝对相信,姜宥只要退了半步,就再也没有机会再活着站在这了!

壮汉计算得天衣无缝,他甚至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只是他终究还是错算了一点。

姜宥只看他的出手,他便知道他不能避,这人的刀太快太巧,就是避他也避不了,所以这壮汉挥刀的时候,他就忽然加速,宛若一道流影直接撞了过去。

壮汉愕然,姜宥的这个举动就好像是拿自己的整个身躯向他手中的刀锋上撞去一般,他吓了一跳,收势已是不及,他清楚的看到他的刀已劈上了姜宥的肩头,只要再过哪怕一秒,他就能直接将那条肩膀给劈下来。

可惜刀势已经尽了,姜宥撞过来的速度太快,整个身躯几乎是贴着刀锋滑过,重重的撞在了他挥刀的手臂上。巨疼瞬间传遍全身,他惨叫声中,清晰的听到自己手臂骨碎的声音,然后姜宥已一拳重击在了他的脸上,他来不及有丝毫反应,人已被牱飞了出去。

场面局势便在这电光火石般转换了过来,这群黑衣人没人想到他们的首领会败得这么快,输得这么彻底,一时间群龙无首,哪里还有心恋战?

只是姜宥既已开了嗜杀模式,又哪里能容他们走脱?当他那句不带丝毫情绪,冷冰冰的话语“杀,给爷杀,一个也不准放走!”在场中响起的时候,菩萨台上顿时就成了炼狱场。

厮杀很快就进了尾声,随着一队城防卫兵从宝相门冲进来后,最后一名黑衣人也倒在了血泊当中。

冲进来的城防兵领头的卫队长一看场中的情形,只觉一股寒气直从心底往上冒,整整十四个人,十四具尸体死便死吧,关键是几乎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的,要不是缺肢断腿就是头被砸得稀烂,让人看之作呕,不敢直视。再看姜宥三人,已完全成了三个血人,也不知道是他们自己的血还是躺在地上这群黑衣人的血,他们身上都有一股浓烈的萧杀气势,迫人心神,那卫队长一时竟有些不敢上前说话。

姜宥直接走到宜儿面前,宜儿抬头望来,脸上泪痕犹在,她吸了口气,道:“你的伤”

姜宥身上起码不下三四处刀伤,最严重的当属背弓壮汉的那一刀,那一刀砍在肩头,虽及时被姜宥撞碎了壮汉的手骨,卸了刀劲,可依旧入肉极深,现在犹在不住的往外渗血。只是姜宥自己却浑然未觉,只盯着宜儿,声音有些嘶哑,道:“是我不好,没能保护好你。这丫头,是个好的,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宜儿勉强的点了点头,对惊心道:“你身上可还有伤药?给世子爷包扎一下。”

惊心领命上前,姜宥却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一字一顿的道:“爷将你们放在小姐身边,你们就是这样侍候的?”

惊心一呆,慌忙跪地匍匐,不敢动弹。想起当初姜宥让她们随身侍候保护宜儿的时候曾说的话,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今日这事出突然,的确令人防不胜防,可是宜儿脚踝受伤,却也是事实,若姜宥以此制她们的罪,她们还真是无法辩驳,而且更重要的是,姜宥遇险,居然正是宜儿拼死撞开了他,而宜儿遇险,撞开宜儿的不是身手敏捷的她,反倒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佩兰,这让她揪心自责的同时又情何以堪?

宜儿道:“这事情谁也预料不到,你不要凶她了,快让她为你包扎一下。”

姜宥这才别开了一直盯在惊心身上那股杀人般的目光,冷冷的道:“你记好了,这样的事情绝没有第二次,否则。。。。”

那城防兵的卫队长此时已和门板青瓦说上了话,他之前显然并不认识姜宥,此时一听这竟是宁国公世子,顿时大惊失色,慌里慌张的一路小跑了过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姜宥身后,颤着声音道:“属下南门城防卫郝平拜见世子爷。”

姜宥正由着惊心为他上药包扎,却是理也不理那城防卫,只看着宜儿,对她身边的丫头们道:“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你们小姐扶起来。”

青漓绿芙几个这才醒悟,连忙上前扶起了宜儿。宜儿见那叫郝平的城防卫还跪在地上不敢起身,便道:“这位大人,你先起来吧,如今整个白马寺都乱作了一团,大人当先去维持秩序,主持一些善后的工作才是。”

郝平不敢起身,朝姜宥望去,姜宥冷喝道:“杜小姐都说了,还不快滚起来做事?”

郝平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又向姜宥宜儿二人行了一礼,按压着心头的激动,有些不可置信的再看了宜儿一眼,这才转身领着城防兵去做事去了。

溅泪领着李氏和三夫人钟氏急匆匆的走了过来,宜儿见李氏杜昱无恙,心中放了心,李氏却上前一把抱住了宜儿,嘴里喃喃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钟氏也拉着杜沁文杜沁雅姐妹仔细的打量,见二人无恙,也松了口气,随后她便看到了姜宥,姜宥上前见礼,李氏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宜儿一眼,心中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京郊白马寺浴佛节庙会竟被贼人偷埋了炸药,致使五十六人丧命,一百七十八人受伤。更有甚者,还有贼子蒙面持刀冲入庙会,妄图行刺宁国公世子姜宥。如此惊天霹雳般的消息上达天听的时候,启明帝正陪着魏贤妃在未央湖边散步。

听完传话内侍的回话之后,启明帝当即变了脸色,一脚踹开跪在身前的传话内侍,也顾不上魏贤妃了,大踏步的就朝明德殿走去,边走边吩咐跟在身后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刘道庵道:“传,首辅梁并举,工部尚书云仲英,威钦侯,宁国公,还有那京兆府尹乔川,巡防营管带魏笑覃,明德殿议事!”

明德殿殿议的过程旁人不得而知,不过在明德殿上,启明帝显然是发了雷霆之火,负责京畿治安的巡防营管带魏笑覃被直接摘了官帽,下了大狱,而其余众人,统统被严厉申斥,最后宣了大理寺卿钟离望进殿,将白马寺血案交由钟离望全权负责!

而在宁国公府,国公夫人,贵为华阳郡主的谭邵华却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姜宥是被国公府的下人抬进来的,虽神智清醒,精神尚可,可那满身的鲜血,却依旧让她差点在看过去的第一眼便晕了过去。

人被抬进了宜睿院,华阳郡主当即就要拿她的名帖去太医院请御医的,可是却被姜宥淡淡的一句“我没事,不用去请大夫了”给拦了。可那冲天的血腥气却让她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不请御医过来她哪里能放得下心,所以背着姜宥她还是让人去请了御医过来。

只是那御医刚进宜睿院就被姜宥给轰了出来,华阳郡主心惊胆战,又见姜宥脾气暴躁不安,当下就垂了泪。

姜宥见她哭哭啼啼的吵得心烦,便耐着气性道:“母亲,我说了我没事的,我现在有些疲倦,你让我洗个澡,休息一会,好吗?”

华阳郡主抹了抹眼,连忙道:“行行行,那你先休息,母亲晚点再过来看你。对了,你可用过膳了,饿不饿,想吃什么给母亲说,母亲让厨房上炖了你爱吃的”华阳郡主话没说完,见姜宥眼中有明显的不耐,急忙住了嘴,吩咐下人尽心侍候,这才领了丫鬟退出了宜睿院。

只是姜宥这个样子,华阳郡主哪里放得下心?偏偏宁国公又被皇上招进了宫,她连个说事的人都没有,只得隔上一会就让下人过去看一看,得知姜宥洗了澡之后当真是上床休息了,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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