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晋元刚刚打完电话,伍杰就神情黯然的进来。
“团长,参谋长还有文团驸,阵亡弟兄的遗体全都已经整理好了,你们是不是也去送他们一程?”

“这是必须的。”谢晋元说道。

当下严峻三人便来到了四行仓库前的北苏州路。

只见一千五百多具遗体已经全部清理好了遗容,整整齐齐的叠放在一起,底下和周围还垫了干木柴。

接着勤杂人员就开始往遗体上倒汽油。

整个遗体堆足足有四米多宽三米多高十米多长。

看到这,严峻、谢晋元还有文韬都是神情黯然。

只一天,淞沪独立团就牺牲了足足1500多将士!

就在不到三天前,这些年轻人都还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可是现在,他们却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等着火化。

严峻问道:“阵亡将士的姓名、籍贯等等都记录好了吗?”

“都已经记录了。”伍杰说道,“还有遗物也都收藏了,之后将会派专人负责把这些遗物连同抚恤金一并送到他们亲人手上。”

“抚恤金是多少?”严峻问道,他真不知道抚恤金标准。

伍杰道:“阵亡抚恤只发一次,普通士兵100银元,班长班驸则为240银元,排长排驸为500银元……”

不等伍杰说完,严峻就打断说:“差距拉得也太大,军衔升一级抚恤金翻这么多啊?这样,普通士兵的阵亡抚恤提高到200,之后按照军衔每提升一级加十元进行发放。”

谢晋元没做声,这個他是支持的。

文韬本想反对,不过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严峻又接着说:“既然今天说到这里了,我们顺便再说说军饷的事,咱们淞沪独立团自打成军还没发过军饷,但是这军饷该发还是得发,就是这个标准,咱们是不是还得斟酌下?”

文韬立刻说道:“军饷按标准发放就好了。”

谢晋元反驳道:“中央军有国府给付经费,我们淞沪独立团却所有经费都要靠自筹,按一样标准,你发得起吗?”

“中民兄,我就是这么一说。”文韬忙道,“你们不同意那就算了,那你们说,改成什么标准嘛?”

谢晋元道:“普通士兵半饷,每月五银元,之后职务每提升一级增加军饷一元,班长六元排长七元,依次类推,至于我们团级干部就是每个月十元,参谋长你觉得怎样?”

“才十元?”文韬讪讪的说道,“太少了。”

“不少了。”谢晋元摆摆手说,“就买个牙膏牙刷肥皂毛巾之类的,十元足够!除非你想去百乐门。”

“我没有,我不是,伱别瞎说。”文韬赶紧否认。

严峻说道:“那就这么定了吧,原88师524团1营的官兵也按这个标准补发三个月军饷,其他的归队老兵也按这标准,把他们在原部队的欠饷也全部补发齐。”

说话之间,准备工作已经就绪。

“全体都有……脱帽!致敬!”主持仪式的伍杰便立刻扯开沙哑的嗓子长嗥起来。

“各位袍泽,你们先走一步,我们随后就到!”

“点火!”随着伍杰的长嗥,十几支火把扔上去。

已经浇了汽油的遗体便腾的烧起来,通红的火光一下就映红了苏州河的河面,耀眼的火光中,对面又有人接连跳下河。

不一会,便有一个接一个的青年湿淋淋的爬上岸。

看到正在火化的遗体堆,几个青年脸色有些惨白,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冻的,但没一个退缩。

“长官,请收下我们吧!”一个青年颤抖着说道。

谢晋元、文韬没有反应,他们两个还没能从火化袍泽的负面情绪中挣脱出来。

但是严峻已经恢复如初。

这就是认知带给严峻俩人的优势。

绝不为无法掌控的事情而感到烦恼。

打仗就要死人,这是铁的法则,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所以严峻绝不会因为流血牺牲感到困扰、哀伤或者愤怒,有这工夫,还不如多做些实际工作,改进战术法战。

“你们找他。”严峻指了指伍杰。

刚爬上岸的青年便立刻围住了伍杰。

“你们都想好了吗?”伍杰肃然道。

“想好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一个青年昂然回答道。

“可是这个责任不是那么好担的。”伍杰伸手一指正在熊熊燃烧的遗体堆说道,“看见这堆遗体了吗?不到三天之前,他们还是跟你们一样的活人,可是现在他们却躺在这里即将化成灰,你们如果加入到淞沪独立团,大概率也会变成这样。”

“就算这样我也加入。”其中一个青年悲怆的说,“我不加入他不加入,等到有一天你们全都战死了,淞沪就沦陷了,中国大概率也会亡国,我宁可死,也绝不当亡国奴!”

“说得好!跟我来吧。”伍杰道。

几个湿漉漉的青年跟着伍杰走了。

严峻刚回团部,李当归又从开封路返回。

“参谋长,各营连很快就能打扫完战场,接下来是就地驻守开封路、甘肃路沿线的各个里弄,还是撤回营地?”

“每个里弄留一个战斗组,主力全部撤回!”

“是直接撤回到四行仓库还有中国银行大楼吗?”

“对,鬼子的几个重炮群都在,要提防他们再次发起炮击,所以必须撤回四行仓库和中国银行大楼。”

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之所以修建四行仓库和中国银行大楼这两个大碉堡,不就是为了提供庇护所?有庇护所不用,却非要守在外围的各个里弄挨鬼子炮兵炸,那叫蠢。

另外,人不回来怎么开庆功宴?

很快,第一批部队就撤了回来。

杨瑞符带着一脸笑意走进团部。

“团长,参谋长,还有文团驸,你们猜我们营缴获了什么?”杨瑞符笑得见牙不见眼。

“缴获了什么呀?”文韬显得兴致不高,甚至连青天白日勋章带给他的喜悦都被冲淡。

“你这什么表情?我告诉你们,我们1营在开封路缴获了鬼子的一面联队旗,这东西可是稀罕玩意。”说完,杨瑞符就解开军大衣的衣襟从里边取出一面揉成团的军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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