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懋饭店天台。
披着雨披的冈本季正对着麦克风侃侃而谈。

“四行仓库的电话线路虽然还没有被炸断,但是只那军的精神意志却已经彻底被皇军的炮火所摧毁。”

“刚才,严峻甚至在广播演讲中语无伦次。”

“原来,只有在不用面对死亡威胁时活阎王才是活阎王,然而一旦面临死亡的威胁,活阎王立刻就成了胆小鬼。”

冈本季正自认为说了个笑话,说完哈哈大笑。

然而没人附和,甚至连张啸林他们几个也没笑。

因为这个笑话真不像個笑话,他们想笑也笑不出来。

冈本季正却也没有感到尴尬,闷哼一声又接着说道:“不会再有第三次白刃战了,步兵第18联队已经发起了最后的总攻!最多再过半个小时左右,战斗就将彻底结束……”

这边正在自说自话,那边的外交官、武官、军事观察员还有战地记者却突然毫无征兆的惊呼出声。

“上帝,噢卖糕得,噢卖糕得!”

“噢不,不不不不,这不是真的!”

“上帝啊,噢上帝,可怜的日本人!”

有不少人甚至直接在胸前划起了十字。

嗯?台上的冈本季正一下就蹙紧了眉头。

什么情况?什么叫可怜的日本人?说反了吧,难道不应该是可怜的中国人?这时候吃亏的是中国人吧?

下一霎那,冈本季正就听到了爆豆般的枪声。

那家伙,就像是一斗乃至一石大豆扔进火堆,噼里啪啦爆开的声音大概如是。

“纳尼?”冈本季正也赶紧冲向天台的边缘。

得亏天台的护栏足够高,否则真可能一头栽下去。

趴到护栏的后面定睛看,冈本季正就极其吃惊的发现,刚刚还死一般沉寂的公益里、兴顺里以及宝兴里等里弄的废墟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大量的中国兵!

不光是冒出了大量的中国兵。

而且这些中国兵还火力全开!

只是粗略估计,就至少有百挺以上轻机枪。

除了上百挺的轻机枪外,还有数量更多的自来得手枪!

只见那一道道纵横交叉的子弹流光,交织成了一张密密麻麻并且无际无边的火力网,将投入总攻的足有一个大队的日本兵,都笼罩其中,火力网扫过处,日本兵一排接着一排倒地。

这下吃亏大了,这下日军真正是吃了大亏。

这一大队的日本兵都已经在等着打扫战场。

结果却在毫无防备之下被中国军队迎面暴击。

只是第一波火力急袭就干掉了将近三分之一的日本兵。

不过日军的战斗素养确实好,剩下三分之二的日本兵迅速卧倒并各自找好掩体,与国军展开对射。

然而,等待着日军的却是一个更大的噩梦。

下一霎那,日军赖以藏身的废墟却突然之间发生爆炸,伴随爆炸而起的冲是滔天大火,竟又是手榴弹加汽油燃烧瓶的组合,藏身其中的日军顷刻之间被烧得外焦里酥。

这下,日军是彻底被整懵了。

战术素养再好,迭遭打击之下也难免发懵。

更加麻烦的是,可能是因为指挥官被打死,一线日军的临阵指挥也出现了很大问题。

有些日军还在四处寻找掩护。

有些日军在绝望之下向国军发起了反突击。

但是更多的日军则被恐惧支配,仓皇撤退。

丧失指挥并且乱了阵脚的日军,与绵羊也没什么区别。

在国军凶残到发指的火力之下,出击的四个步兵中队很快就全部倒在了血泊中,只剩少数人还在蛇皮走位狼狈逃窜。

但是中国军队显然不打算放过,依然在不停的打冷枪。

“不可能,这不可能!”冈本季正傻眼了,“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多只那兵?只那军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多的火力?只那军绝不可能从那么猛烈的炮火中幸存下来,他们不可能活下来……”

然而在场的军事观察员和驻华武官却没有理会冈本季正的无能狂怒,而是不约而同的发出惊叹赞叹。

“上帝啊,他们是在什么时候埋下的汽油炸弹?”

“是啊,从日军炮击结束到硝烟散尽最多也就五分钟。”

“不不不,在两军交战的阵地前快速埋地雷并非难事,有些战斗素养高超的军队甚至可以撤退的途中埋下地雷,在这里真正匪夷所思的是战术策划,严峻此人太狡猾了。”

“噢是的,这真是一次大师级的战术欺骗?”

“确实是这样,日军明显被国军在两次反突击所展现出的绝望的精神状态、以及严峻在演讲中展现出的语无伦次所欺骗,所以才会贸然发起总攻,结果却落入了国军的陷阱。”

“活阎王果然是名不虚传,不愧是活阎王。”

“活阎王哪怕只剩半口气,依然诡计多端,依然凶残,从没见过像他这样的人,幸好这家伙不是弥粒尖的敌人。”

……

寒雨之中,陈千钧沉浸在前所未有的亢奋之中。

这种感觉,简直比跟女朋友第一次那啥还上头。

是的没错,像陈千钧这样的新兵蛋子这会已经从初上战场的惶恐无措中回过神,开始进入到了第二阶段——兴奋期!

这时候的新兵大多会处于一种病态的亢奋之中。

比如说陈千钧,要不是有班长死命的拉着,他真敢一个人扛着步枪追到开封路上去!

刚才那通火力急袭真的太上头了。

当时的场景,身边全是战友袍泽,所有的战友都在猛烈开火,几十挺机枪外加几百支步枪、毛瑟手枪同时开火,一起构织成了一张密集到炸的火力网,然后火力网所过过,小鬼子是一片一片的倒下,顷刻间就死伤逾半,剩下的也抱头鼠窜。

这仗打得太过瘾,实在是太特么的过瘾了。

陈千钧暗暗忖道,这次来四行仓库来对了。

“陈千钧,你来!”班长的声音忽然响起。

“啥我来?”陈千钧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班长伸手一指前方最后剩下的那个鬼子兵,说道:“我刚才观察了,你小子有成为狙击手的潜质,最后剩下的这个鬼子交给你了,看你能不能一枪干掉他,你听好了,只准开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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