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行仓库的西墙再度化为炼狱。
一股股烈焰从半空中飞卷而过。

攀爬在梯子上的鬼子兵相继被烧成火人。

没有人能忍受得了烈焰焚身的这种痛苦,这些鬼子兵便纷纷发出惨烈的哀嚎,随即从七八米的高空中倒栽下来。

有些直接摔死当场,有些则摔成了重伤。

也有些只摔成轻伤,爬起身又狂奔乱窜,直到整个人都被烧得半焦,才终于哀嚎着倒在地上,四肢却仍在抽搐。

这惨烈的一幕,震慑了底下所有的鬼子。

鬼子的士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下降。

这波打击真挺伤的,已经严重挫伤鬼子的军心士气。

带队督战的森田鹰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当即举着军刀冲上前来。

“接着往上爬,不许停下来,继续进攻,进攻!大日本帝国板载……”

伴随着怒吼声,老鬼子直接就挺着军刀爬上一架梯子,然后手脚并用奋力往上爬。

老鬼子很清楚,这一战如果不成功,便是他的最终战,他已经没有退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只有拿下四行仓库才能将功赎罪。

“不许停下来,帝国海军是不可战胜的!”

“继续进攻,冲上去,干掉支那军,干掉支那军……”

在森田鹰的怒吼声中,聚集在西墙下的鬼子终于恢复勇气,又搬来备用的毛竹梯子靠住墙壁,开始又一次的仰攻。

森田鹰右手持刀,左手扶梯,两条小短腿更是蹬到了飞起。

不到片刻功夫,老鬼子就已经爬到了十米多高,距离头顶豁口已不到一米。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玻璃瓶子忽然从豁口外缘滚出来,奔他面门而来。

老鬼子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的腾出左手一把攥住这個瓶子,眼力还挺准的,居然一把就攥住,然后老鬼子就惊恐的发现,玻璃瓶子上还绑了颗手榴弹。

而且手榴弹的旋盖是打开的,导火孔正在往外噗噗的冒烟。

八嘎!一个念头还没有转完,手榴弹就炸了,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一下就将老鬼子的身体震飞到了半米外的空中。

玻璃瓶也瞬间裂开,里边的汽油一下飞溅出来。

下一刻,飞溅的汽油就被火药燃起的明火点燃。

再接着,向着四下里飞溅的汽油雨便化为了流星火雨。

被炸飞到空中的森田鹰,爬在梯子上的另外两个鬼子,还有那架毛竹梯子,一下子就被翻滚飞卷的火雨所吞噬!

同样的一幕也在其他的豁口上演。

四行仓库的两堵墙再次化为火海。

而且这次,火海还漫延到了墙根。

一时间,哀嚎声响成一片。

鬼子再次遭受重创。

这次连军心都受创。

……

“八嘎!”

“这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支那军哪来的纵火弹?”

“而且纵火弹也不能这么用的啊!”

安田义达彻底被愤怒的情绪控制,脸肌都在不受控制的微微抽搐。

千算万算,他们算计到了一切,唯独没有算到国军居然有纵火弹。

水谷美姬两眼呆呆的看着前方火海,她的脑子也是懵的,双手却在记者本能的驱使下连续的摁动快门。

“喀嚓,喀嚓!”

安田义达愤怒的回过头。

“美姬小姐,你在做什么?”

“啊?司令官阁下,我没有……”

“八嘎,删掉,把这些照片删掉!”

说着,安田义达就伸手来夺相机。

水谷美姬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就在这时候,一声尖锐的啸声响起。

随即水谷美姬就惊恐的看到,安田义达的面门突然间绽放开来,就像一朵绽放的花朵向着四周绽裂开来。

……

“我就知道!”

“交行天台还会有意外之喜!”

“美中不足的是军衔低了些,好像只是个大佐?”

严峻笑了笑,又把枪口指向了一侧,咦,怎么是个女人?记者?

稍稍一愣神的工夫,那个女人就已经一屁股跌坐在对面的天台,整个身体都被半人高的女儿墙挡住,打不着了。

随即数挺重机枪的火力便倾泻过来。

豁口内的砖墙顷刻被打得烟尘四溅。

严峻便赶紧抄起fal步枪退出房间。

身为严峻勤务兵的小黄袍也赶紧跟着撤出。

鬼子的机枪其实无法直接打到他们刚才的藏身点。

但是战场上还有一种东西叫做流弹,一样能致命。

所以严峻果断撤离了狙击点,因为没有必要逞强。

……

“烧得好,烧得漂亮,就该这么烧!”

“烧死这些狗日的!把他们统统都烧灰!”

“敢来咱们中国的地面上耀武扬威,活腻歪了!”

这两个早上,张义夫真是过足了瘾,不仅近距离欣赏了两场高水准的实战表演,更重要的是国军还赢了,而且是碾压性的胜利!

正手舞足蹈呢,右耳朵突然传来一阵剧疼。

被动的侧过头,发现是自家母老虎。

“侬引西啊,枪子不长眼睛的。”

“轻点轻点,疼,耳朵掉了!”

“耳朵掉了总比性命没了要好。”

“说什么呢,二楼没事的,打不着。”

“万一打中了呢?再说巡警会来抓人的。”

张义夫不怕巡警,但是怕自家的母老虎,只能乖乖回房。

不过回到房间之后还是趴在窗户后面看,只见鬼子已经撤了回去,不光是攻打四行仓库西墙豁口的鬼子撤了,沿着光复路往前推进的鬼子也都撤了。

“老张,对面的国军好像变得厉害了噢?这两天鬼子可没少死人。”

“谁说不是呢,国军要是早这么打,不等鬼子援兵赶到,日租界的鬼子海军就已经被赶进黄浦江里喂鱼了。”

“可是有什么用呢?”

“整个上海都快沦陷了。”

张夫人不屑的嘟囔一句。

张义夫的神情黯淡下来。

是啊,又还有什么用呢?

……

章白亭和俞宏杰的心情无疑是最复杂的。

一方面,他们为四行仓库的这支国军小部队感到高兴,甚至是振奋。

他们是真的没想到,对面断后的那个排仅凭五十多号人顶住了鬼子的连番猛攻不说,居然还能够连续重创鬼子。

这两天,他们总共已经打了多少个胜仗?

前前后后加起来已经击毙了多少个鬼子?

昨天据说干掉了上百个,今天干掉多少?

这支小部队的战斗力简直强到令人发指。

他们为什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能打?为什么?

可是另一方面,两人又为时局深深感到担忧。

这支小部队在四行仓库打得再好,也不过是局部的微不足道的胜利,对中日战争的整个大局几乎毫无影响。

能延缓上海的沦陷吗?不能!

能阻止日军的进攻吗?不能!

唯一的用处就是唱戏,让西方各国知道中国仍然还有抵抗的能力也有抵抗的意愿,这样就有可能影响到西方各国的决策,使得西方各国的政府做出援助国府的决定,这原本也是国府决定发起淞沪会战的主要原因。

524团1营其实早就已经完成这个使命。

可是,留在四行仓库断后的这个加强排,这支小部队,却走得有些远了,使得整个计划滑向了不受控制的反方向。

现在的问题是,国军在四行仓库的坚持抗战非但没能替国府争取来西方各国的援助,反而激怒租界工部局。

“章参谋长,得想个法子啊。”

“不能由着对面的部队胡来啊。”

“你说他们为什么就是不肯撤呢?”

俞宏杰夹着半支哈德门,一脸愁容。

“我反正是没有办法了,人微言轻。”

章白亭言语中确有发泄不满的意思,但更多的是无奈。

他能有什么解决办法呢?就连南京派来的陈叔农陈特派员都办不成的事,他章白亭能办成了?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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