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的到来,让裴云婠很是惊讶。
“浮光,你怎么来了?我白日里才见过赫连骁,他可是说你们还有两日才到。”裴云婠说着,还推开窗往外面看了看,想要瞧瞧大师兄浮屠与二师姐浮花是不是也来了。

浮光没有得到他预想中的被裴云婠热情欢迎不说,还感觉自己被裴云婠给无视了。

心又疼了

裴云婠没听到浮光的答话,赶紧回身走过来瞧瞧他,见他神色不愉,还隐隐皱眉,立马担心地问:“是不是赶路快了,真气逆行了?我给你看看。”

手上的动作比话语还快,裴云婠的话落,手已经探上了浮光的腕脉。

毕竟是放在自己身边,被她精心调养过一年多的人,裴云婠对浮光的上心程度,已经在潜移默化之中形成了一种习惯。

浮光感受到手腕上那只纤纤素手的柔软,再听得那一句关切的问话,心中便是一暖。

先前的郁猝立马消散了开来

“倒是没什么大碍,你且先坐下调息。”裴云婠将浮光拉到床边,推着他坐下来,“你不来我都准备睡觉了,你先调着,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

裴云婠的声音又软又轻,与先前哄小狸猫时无二异。

浮光听着裴云婠这般像是哄小娃娃的话语,心下五味陈杂,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来了。”浮光指了指窗边的一个包袱。

“辛苦了!”裴云婠随口一说,还自然而然地摸了摸浮光的头,动作与给小狸猫顺毛时无二异。

此时浮光坐在床边,裴云婠则是站在他的身边,这般身高差,裴云婠给浮光摸头也很是顺手。

“”浮光知道裴云婠这是将他当成了小狸猫,他想着看在还挺舒服的份上,就不与她计较好了。

裴云婠趁着浮光调息的时间里,将浮光给她带来的包袱打开,捣鼓了一番

先前在匆忙离开裴家的时候,裴云婠就将自己不能明面上带着的东西都另外收拾好了,也做好了标记,她知道师门里的师兄姐弟三人肯定会给她带来的。

等浮光调息之后,裴云婠再次给他探了脉,忍不住叮嘱了一句,“你这幅身子,还是少运功为妙。”

为了防止浮光身上的“桀骜之毒”蔓延到心脉,忘缘大师给浮光封住了心脉以及周身的数道大穴。

因着浮光在中此毒之前就有了很好的武功底子,所以他稍稍运功还是无甚影响。

但想要大开大合就很有难度,且还可能要承受巨大的风险。

这也就是浮光的武功时灵时不灵的原因。

目前虽然还未发生什么严重到危及身体根本的事情,但裴云婠还是很为此担忧。

浮光点点头,“我知道。”

说着,他站起身来,目光如炬地看着裴云婠,“小师姐,你最近可曾受委屈?你都告诉我,我给你讨回公道。”

难得见浮光如此严肃凝重,裴云婠直觉好笑,她打趣般问道:“那秀阳郡主欺负我,你还能帮我报仇不成?”

“那当然了!”浮光想也不想就一本正经地回答。

裴云婠“噗嗤”一笑,“我同你说笑的呢!秀阳郡主的小伎俩,在我眼里就同三岁小儿过家家一般,不足为惧的。咱们来说些正事。”

裴云婠走向桌边,先倒了两杯温茶,再向浮光招了招手,“你匆匆赶来,想必渴了,来喝口水,润润嗓子。”

这灵安寺倒是没有怠慢裴云婠等人,禅房里还给备着热水。

浮光早就发现裴云婠是个体贴入微之人,她心思细腻如发,照顾起人来能够做到面面俱到,没得一丝半点的疏忽。

浮光走过去,接过一杯温茶喝下。

裴云婠端着另一杯温茶,慢慢地品,眼神却是肆无忌惮地盯着浮光脸上的人皮面具瞧。

“你脸上的这张皮子倒是精细了些,看来易容的本事有进步了。”裴云婠是易容修颜的个中巧手,还是个手巧且眼光毒辣的主儿。

别人的脸上戴没带人皮面具,修没修颜,裴云婠一眼就能分辨得出来。

浮光听得裴云婠的认同,心中有些许的成就感。

世人皆知鎏光宗的四大宗师各有各的通天本事,但对于每人各擅长什么,却是并不清楚的。

就好比这易容修颜之术,虽然是朱雀宗师最为擅长的,但是,其余三位宗师也并不是不会。

因此,四位弟子里除了裴云婠这个朱雀宗师的关门弟子得了真传,其余的三位关门弟子,也都是通晓几分的。

按照朱雀宗师的话说就是:“人在江湖飘,难免会掉马!哪能不多几张脸皮子傍身呢!”

因着朱雀宗师这一番话,四大宗师对外露脸用的都是人皮面具。

欣赏完浮光脸上的人皮面具,裴云婠收敛了神色,“浮光,我不在宗门里的这些日子,宗门里可有发生什么要紧事?两位师伯还有我师父可否回到了宗门?”

浮光回答道:“宗门里也无甚要紧事发生,只是定了入京授课与进学的人选名单。”

鎏光宗除了在青陵山上的宗门总舵,以及玄武街上的鎏光书院之外,在鎏光大陆各国各处都有分舵分院。

就比如在耀京城里就有一个叫做鎏光宗皇家学院的地方。

此处是大耀国的皇亲贵族子弟进学之所,比之国子监还要高门槛。

当然,这个高门槛的要求,分两种。

要么身份高贵,要么才艺绝伦。

而在鎏光宗皇家学院里授课的先生,都是由鎏光宗直接委派过来。

并且,每年还会派部分鎏光宗的弟子前来进学,此举称之为交流学习。

“名单上可有我?”裴云婠现在需要一个在外自由行走的名头,若是能以朱雀宗师关门弟子浮云的身份到鎏光宗皇家学院进学,也是不错的。

“原是没有的,四师叔又在闭关,不能找他给你开后门,最后是浮花二师姐哄着天枢尊者才给加上了你的名字。”浮光一本正经地解释。

裴云婠却联想到了很是欢乐的一幕,估计二师姐不是哄天枢尊者,而是恐吓吧!

因为二师姐这辈子还没哄过人。

“那就好!那就好!”裴云婠心里满意,不管过程如何,结果如愿就行。

转念一想,裴云婠又记起浮光还没有回答她最开始问的那个问题,不禁又问了一遍,“你还没说为何你先到了,大师兄和二师姐却没有来这件事呢!”

在裴云婠看来,既然小师叔玄武宗师交待了要浮屠和浮花护着她,那她出了这般大事,浮屠和浮花肯定得前来。

当然,至于这二人前来是光看热闹不帮忙还是实打实相助,那就是另说了。

但是,左右得走一走过场,表达同门之情还是必须的。

“大师兄和二师姐被派来授课,需要做些准备,我就先赶来了。”

浮光这么一解释,裴云婠也就理解了,她不解地看向浮光,“那你来干什么的?”

裴云婠指望着浮屠和浮花前来搭把手,却没想过要指望浮光。

大师兄和二师姐自然是用来各种使唤折腾的,至于小师弟嘛!

裴云婠想着自己毕竟是浮光的师姐,还同他对月结拜做了姐弟,那就理应她罩着他不是!

浮光心里想说:我是为你而来。

可是话到嘴边,就转了个弯儿,他道:“我是来进学的,名单上也有我。”

“”裴云婠瘪瘪嘴,心想还好她没指望这个小师弟,不然得多失望啊!

“那为何名单上最先却没我?”

浮光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大概是小师姐太过优秀,无需来此交流学习。”

裴云婠了然地点了点头,端着沉熟稳重的架子道:“我也是这般想的。”

听着二人这般东拉西扯的谈话,小狸猫趴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打着小哈欠

浮光被裴云婠拉着聊了很久,除了几句有用的信息交流,其余的多半都是废话。

裴云婠是因为最近被拘着太无聊了,整日整日的都没说几句话,这才同浮光絮絮叨叨良久。

而浮光又是裴云婠最为满意的一个聊闲话的小伙伴,因为他静静地倾听,不时地配合着点头,却从不打断她说话,但她问什么他都会回答。

可以说是一个极为称心的倾听之人了。

直到夜半,裴云婠才放浮光离开。

而浮光走后,裴云婠发现清禅院里静谧得落针可闻。

空气中隐隐飘散着一种异香,那是浮光用来迷晕另几个禅房里的人用的迷香。

不把这些人迷晕,浮光如何陪裴云婠说话?

***

翌日清晨,裴云婠在灵安寺的僧侣们起床的钟声中醒来,她用了安神香,一夜无梦好眠。

起床洗漱之后,再用过早饭,裴云婠带着翠儿去大殿诵经祈福。

既然是打着为太后诵往生经,超度祈福的名号到的这灵安寺,裴云婠就必须要做做样子。

毕竟灵安寺里还有这么多的僧侣与往来的香客,裴云婠要是不按时应卯,指不定外面又会传出关于她的多少风言风语。

而若是传出她不认真为太后诵经超度,怕是能因此治她一个大不敬的杀头之罪。

秀阳郡主已经挖好了坑等裴云婠跳进去。

裴云婠就必须得打起精神,完美避坑。

苏隽彦和裴云婠被荥阳公主派来此处的意图,灵安寺的主持也已经被告知。

主持就带着裴云婠做了一场为太后超度的法事。

裴云婠全程只需配合着跪拜。

苏隽彦没有到场,理由是他昨夜奔波一场,病情加重了。

也没有人强行要带苏隽彦到大殿参与做法事,他自然就没有出现。

法事完成之后,主持也不为难裴云婠,只是嘱咐裴云婠每日不要走出清禅院,要在里面静心礼佛,多抄写些往生经文,还让两个小僧弥送了些经书去清禅院。

裴云婠对此喜闻乐见。

于是,裴云婠就在清禅院里抄了两日的往生经。

第三日夜里,浮屠和浮花来了,还带来了一个与裴云婠身形相似的女子。

“小浮云,你的人皮面具制好了没?”浮花一见面就捏了捏裴云婠的脸,“手感不错,还是真的摸起来舒服。”

“”裴云婠抽了抽眼角。

裴云婠以前在公主府以及后来到裴家,还有现在,都没有戴人皮面具,只是在自己的脸上做了修颜。

反而是扮作红尘仙时是戴上了人皮面具的。

“二师姐,我的人皮面具做好了。”浮光先前拿来给裴云婠的那个包袱,里面装的就是制作人皮面具需要用到的工具与材料。

为了精益求精,不被轻易识破,还真的得裴云婠自己动手来为自己做这一张人皮面具。

“人给你带来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浮花指了指她带来的那一个与裴云婠身形相似的女子。

裴云婠瞧着这一位女子的呆滞目光,问道:“二师姐,你给她下了催眠蛊?”

浮花的师父玄武宗师最擅长的就是养蛊和下蛊,浮花自然也就是个中翘楚。

裴云婠的蛊术在师兄姐弟里仅次于浮花,因此一眼就看了出来。

“嗯,懒得麻烦了,你凑合着用吧!”浮花闲闲地说道。

“”裴云婠识时务地不再多言。

浮花性子有些急躁,还是个火爆脾气,裴云婠不敢挑战这位二师姐的耐心。

这是裴云婠从以往的沉痛教训里得来的深刻认知。

左右这蛊也不伤人,裴云婠就麻利地给女子易了容。

浮花便对那女子耳语几句,进行了催眠

一番准备之后,确定不会露出破绽,一行人就准备离开了。

临走前,裴云婠回望了一眼苏隽彦所在的禅房,心中想着他的病情。

裴云婠最容易同情患病之人,这与她从小的经历有关。

甩了甩头,裴云婠不再去想。

因缘际会,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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