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霜听叶老夫人当着这样多人的面问起王茜群的孩子,不禁有些难堪道:“夫人说,自家的孩子还是自家管着好。”
“自家孩子?怎的,小少爷是我们叶家的小少爷,她既然是小少爷的祖母又是小少爷的姥姥,哎哟,这可不好做。”叶老夫人笑道:“王家遭此重创也真是可怜,这样,霜娘你去屋子里抱了孩子出来,自己扶养。这一来,孩子一直关在西屋也不是回事;二来,也算是他们王家欠你的,补你一个孩子。”

佟霜自然大喜过望,立即答应着退下了。

“老夫人真是考虑周到。”曹良锦端着酒杯,不无讽刺道:“轻轻松松就把王家的孩子给送了别人!”

叶老夫人淡笑不语,也饮尽一杯薄酒便离了桌。

叶禄欢送叶老夫人离开,回来看时,却见曹良锦已经喝醉了。方景瑞清醒地站起来,道:“帮我,也是帮你,帮她”

叶禄欢看着醉酒的曹良锦,心里复杂万分。

曹良锦是由方景瑞背着回房的,他将她放在榻上,笑了笑:“明日我就来抓你了,你不要怕,就是演个戏到时候,你我,都可以解脱了。”

他轻轻摸着她的脸庞,这才有些依依不舍地走出去,门外的叶禄欢看着方景瑞,又问:“这样真的对吗?”

“你若想看到她和我一起死,你便不用进去。”方景瑞擦着叶禄欢的肩膀离去。

叶禄欢站了许久,之后,他伸出手推开了那道门

小莲回到这边时,见屋内已经漆黑一片,心道曹良锦定是睡下了,便不好进去打扰,加上天气的确寒冷,等着纯儿出门来,二人便一道去了。

如同一锅沸腾油里突然倒进一碗水,叶府一早便喧闹起来。

叶老夫人感到曹良锦屋门口时,只见方景瑞一拳将只着亵裤的叶禄欢打到在地,嘴里骂着:“奸夫**!”她不由狠狠吓了一跳,秀婉眼疾手快扶住了,这才走过去拦住,问:“出什么事了?”

跪在地上的小莲抽噎着,道:“今儿一早,我来房里伺候少奶奶起床,可是,却看见叶四少爷和少奶奶都躺在床上,我吓得急忙往外跑,却见姑爷过来捉”

许是“捉奸”二字说不下去,小莲更加瑟瑟发抖地跪着。曹夫人心里一顿怒火,走过去便是两个大嘴巴子甩在小莲脸上,骂道:“你们难道是年迈昏瞶了么,好好的人也看不住?”

小莲只觉得冤枉,哪里还能说的出其他话来,只哭着求饶。叶老夫人见此也连忙叫秀婉扶起叶禄欢,又将披风给叶禄欢系了。叶禄欢冲着叶老夫人一拜,道:“禄欢辜负大娘的期望,如今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来!”

方景瑞还要再打,在屋内换好衣服的曹良锦却突然突然打开门出来,道:“吵什么吵?”

曹夫人见女儿出来,再怎么爱怜,也是一巴掌下去,道:“你该是狠狠丢了我曹家的颜面!”

“那就让我死吧!”曹良锦看着曹夫人,道:“横竖我下去陪陪妹妹也好。”

“你又在胡说什么!”曹夫人顿时就流出泪来,纯儿用力扶住,劝道:“大小姐,快别说这锥人心的话儿了!”

方景瑞收了手,回头看着曹良锦,她走近他,嫣然一笑:“你不是不要了吗?”方景瑞一愣,片刻才知道她在说什么,不由也笑出来,道:“我是不稀罕要,不过你把自己弄得那么脏,你可想过你是方家的媳妇儿?”

“那我也告诉你,你不稀罕不是么?”曹良锦一把扯散自己的发髻,道:“我也不稀罕!”

方景瑞大笑起来,连说几个‘好’字,退开几步,道:“我方家少爷,方景瑞,今日就当着众人的面儿,此刻便休了曹氏!若今后有一方后悔,便是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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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此毒咒,几个丫鬟主子都吓了一跳,然而曹夫人和叶老夫人都在心里一松,又见曹良锦不可置信地看着方景瑞,好半天也笑起来:“好,如此便成全了你我!”

方景瑞摆手告辞,道:“什么百年好合,白头偕老;哪里比得上天地之间,我自孑然一身?”

永仁要跟上,方景瑞却是扔出一个钱袋,道:“你不必再跟着我,今日一事,就当我方某与众位缘分已尽,最好便是生死永不见!”

叶禄生在远处看着方景瑞一个人一步一步踏出叶家大门,风中似乎有人在唱:“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他恍惚记得当年曹良瑟便对他唱过的,他听了会子,声音便消失了,他摇头回屋,笑道:“不是什么好曲儿。”说罢,他又开始想念起张琴溪来,若是他在

突然出了这么一场风波,曹家归程的日子不得不又改,曹夫人顾及曹家名声,下午又去东屋找叶老夫人说话。

“今日一事”曹夫人说得为难。

叶老夫人却是先将责任自己揽了,道:“都怪我管教不严,让禄欢犯下如此大错。”

“如今说这些也是没用,我是想问亲家母可有法子将这些消息压住?”曹夫人追问。

叶老夫人苦笑两下,道:“真当我是大罗菩萨么?如今谣言四起,我也想不到法子”

曹夫人便止不住摇头叹气,叶老夫人见此,又似迟疑开口,慢慢道:“我这里却是有一个法子”

曹夫人眼睛一亮:“你说。”

“既然都知道是禄生要了良锦的身子,那为何不直接顺水推舟”

曹夫人似乎懂了些什么,道:“你的意思是”

叶老夫人点点头,等着曹夫人下文。

笑话!曹夫人在心里骂道,良瑟嫁进你们叶家便遭此不幸,难道还要我把另一个女儿也往火坑里推?可是转念一想,此刻也的确找不出更好的法子因此只能道:“这事,我还得同老爷商量。”

“亲家母也该知道,”叶老夫人语重心长般道:“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良锦,毕竟她是个女儿家,受不得这些污秽之语的。”

于是便定了主意,说是先回曹府请示曹老爷,之后再做打算。

叶老夫人点头,让秀婉送着出去。

曹夫人一边叹气一边走着,却不料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仔细瞧了竟是绮罗!

绮罗怕也是没想到会这样凑巧,正想跑呢,却被纯儿叫住了:“绮罗,你过来!”

这厢曹夫人带着绮罗回屋,叶禄欢也便寻了空子来找曹良锦。

一听来人是叶禄欢,曹良锦自然是说不见,不等小莲去送客,叶禄欢却是自己闯了进来。

“你来做什么?”曹良锦看叶禄欢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心里生出一股怒气:“如今你满意了?”

“良锦”叶禄欢走过去,他道:“如今是我不对,你恨我怪我也好,我却不能不对你负责。”

“负什么责?你以为我阿玛知道你们害死了良瑟,他还会同意我到叶府来么?”曹良锦苦笑道:“真是天意弄人,我明明生了要与你生分的决定。”

叶禄欢便想去拉她,不料被曹良锦躲开,只能站在原地道:“说是天意弄人,为何不说是成人之美?良锦,如今你心里可有我?”

曹良锦眉头一皱,啐道:“又在乱问什么问题,我已经跟你说了”

“当年是我没有珍惜,”叶禄欢恨不得当场起誓,道:“如今你和方家撇开了关系,说明是命运将你重新带到我身边来,良锦你信我,这次我定会好生呵护你的。”

曹良锦一听便觉得气愤,她瞪圆了眼睛骂道:“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什么叫撇开关系?他不过是说的气话,我方曹两家白纸黑字定下的婚约岂是方景瑞一张嘴就能毁掉的?”

叶禄欢还想再说,却被曹良锦再一次拒之门外,他无奈地贴着大门,道:“我不信你此刻对我真的就淡漠了,良锦,我能看见你眼底的光,你就当为了我勇敢一次”

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诚然,她的心底仍是爱着叶禄欢的,所以今早起来的时候她也没有觉得难堪羞耻,反而是一种微妙的欣喜。可是,之前她取笑叶禄欢为了家族不敢带她走,如今自己却也被所谓家族的东西狠狠牵制住了。

休妻,方景瑞一人说了自然不算,可是为了曹家,她不能被休的。因此,此时此刻,她只能又一次推开门外的人儿,她想到一句话“今生情深,奈何缘浅”。

曹夫人一行人终于走了,临走前带走了曹良瑟生前的贴身丫鬟——绮罗。

叶老夫人念着绮罗本身就是曹家的人,客套几句便也就答应了。只是临走时,沈芸见曹夫人被拖住,自己忙找了空子到绮罗面前,快速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想来你是知道的,唇亡齿寒啊!”

绮罗点头说是,眼见曹良锦好奇地靠过来,便忙又侧身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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