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君回到邯郸,来到丛台宫,见群臣来来往往,忙个不停。一人见了,行礼道:“拜见,平原君。”
其他人见了,齐声道:“拜见,平原君。”

平原君朝着群臣,行礼,表示感谢。赵王丹正在后宫,得闻宦者来报,得知平原君归国,大喜不已。赵王丹更衣,来到大殿,见了平原君,欣喜道:“叔父,你总算回来了。秦王有没有为难叔父。”

平原君展了展衣袖,笑道:“我徒留秦国,吃了些美味,喝了秦酒。王上看我体态,秦王有没为难我。”

赵王丹闻言,忙道:“出使秦国,叔父受苦了。”

平原君道:“我一点不苦。”

平阳君问道:“平原君入秦,秦酒与赵酒相比,孰更好喝乎?”

平原君脱口而出道:“我从小到大,都是喝赵酒。秦酒岂能比之。”

“叔父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赵王丹招手道:“来人,备好美酒,为平原君,接风洗尘。”

平原君制止道:“等等。”

赵王丹见平原君没有领他的情,不解地看着他,问道:“叔父,有何话说。”

平原君脸色一沉,语调悲愤道:“现在不是喝酒的时候。”

赵王丹听不明白,问道:“叔父,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看着大臣都忙碌着。”平原君从一个朝臣手中,拿过竹简,高举过头,问道:“王上,他们在忙些什么。”

赵王丹解释道:“我们割城给秦国,自然要做好交接仪式。”

“割城?”平原君将手中的竹简,往前一扔,“王上,臣,不答应。”

赵王丹急道:“叔父不是也赞成割城,为何反悔。”

“我从来都不赞成割城求和。”平原君高声道:“我是为了给我们邯郸备战,争取时间。”

赵王丹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试探性地问道:“叔父的意思是想和秦国打到底。”

“不错。”平原君态度坚定道:“我们要与秦国一战到底。”

“叔父,不是寡人不想打。”赵王丹欲言又止,也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口。

“那就打。”平原君握紧拳头,咬紧牙根,“秦国欺我太甚,决不能割城言和。”

“叔父,我们能打吗?”赵王丹清楚地知道,赵国和秦国的国力不在一个等级上,“秦国输一次,很快能够恢复元气。我们输一次,就会亡了家国社稷。”

“赵国宁亡不卑。”平原君自然知道,战败的结果是什么。然,他仍旧坚持打到底,决不退步,也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赵王丹见割城就能平息两国兵祸,还能保住残破、飘零的江山社稷。却始终想不明白,平原君为何要坚持与秦国打下去。赵王丹见没有一个大臣站出来说话,问道:“叔父,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们和秦国打下去,输了,邯郸就没有了。江山社稷,就没有了。叔父,我们能打乎?”

“有何不能打。”平原君胸膛急剧起伏,高喊道:“我国疆域两千里,战将百人,甲兵还有数十万,有何不能打。”

“我们与秦国继续开战,云中、雁门、晋阳之地,就有可能保不住。燕国见代郡防守薄弱,就会南下攻我。”赵王丹道:“寡人,不能拿邯郸百姓和赵国的江山社稷去赌。”

“我们不与秦国打到底,诸侯才会趁机瓜分赵国。”平原君虽知赵王丹心中的顾虑是什么,但他更担心不战的后果,“诸侯伐魏,因桂陵、马陵之败;诸侯伐楚,因垂沙之败。五国伐齐,因濮水之败。我们长平刚败,诸侯皆知。我们割城,向秦国议和。诸侯就会认为,我国国力孱弱,定能联合讨伐。战,既是表明态度,也是守卫江山社稷。”

平阳君不赞成这番理论,忙道:“平原君,我们和秦国刚要平息战祸,怎可烽火四起。忍一时,风平浪静。等到我们恢复国力,在于秦国开战。”

“我们想等,诸侯愿等乎?”平原君道:“我国深处四战之地,诸侯环伺,都看着我们。我们割城议和,不但不能平息战祸,反而还有亡国之险。诸侯见我们割城给秦国,就会趁火打劫,出兵伐我。到那时候,我们怎么办。”

平阳君见对方话语有些夸大,忙道:“只要没有秦国,其他诸侯,岂是我国的对手。”

平原君不答反问道:“我们割六城,秦国尝到甜头,就会与我们交好乎?”

平阳君摇头道:“秦王性格贪婪,是不会满足与六城。”

平原君抬高语调问道:“秦国联合诸侯蚕食我国疆域,我们如何应战。”

平阳君想了想,觉得这是平原君想太多了,“秦国刚与我国止息兵祸,岂会联合诸侯伐我。”

“秦王本就想伐我邯郸,只不过是忌惮诸侯的态度。”平原君道:“诸侯出兵伐我,秦王见之,更会有恃无恐。到那时,我们要迎战的是这个诸侯。王上,臣决不能割。”

楼昌轻飘飘地说道:“长平一战,我国精锐尽丧。现在又和秦国开战,我们拿什么与之争锋。平原君明知道,打不赢。为何还要执意打下去。”

平原君目光迎向楼昌,话锋凌厉道:“打不打得赢,只有打过才知道。”

赵王丹道:“叔父,情况没有那么糟糕。我们割六城,就只能止息兵戈,保住邯郸,这不好吗?”

平原君说了那么多,却得到赵王这句话。平原君心中微凉的同时,目光迎向赵王丹,问道:“王上是打算割城议和。”

赵王丹没有躲避平原君那道孤愤的眼神,点头道:“武力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为了邯郸,为了社稷,寡人愿割城求和。”

平原君抖动双肩,冷笑道:“疆土是立国之本,王上之举,就不怕背上骂名乎?”

赵王丹道:“邯郸尚存,江山尚在。寡人背负骂名,又如何。”

“且不论,割城之后,秦、赵两国能够止息兵戈。也不谈,诸侯见我示弱,是否会趁火打劫。”平原君话锋突变,激愤道:“王上答应割城求和,就问这些活着的将士,答不答应。王上也要去问长平死去的数十万将士答不答应。王上更要问那些将士阵亡的遗孤答不答应。”

平原君见赵王没有说话,朝臣也没人说话,续道:“我们众志成城,共赴国难,为邯郸而战。王上却想割城求和,君臣、百姓定会上下离心。”

赵王丹拿不定主意,看着朝臣,问道:“我们与秦国血战到底,还是割地议和。你们,拿个主意。”

平阳君见赵王丹在这个时候,没有表明态度,反而将这个难题抛给朝臣,还没有慌乱手脚。足以见得,赵王丹历经长平之战后,成熟了不少。

平阳君见没有大臣出列,率先道:“臣,主张割城求和。”

楼昌也道:“臣,也主张割城求和。”

又有几名大臣,附和道:“臣等,附和。”

平原君高声道:“臣,主战。”

又有很多人,跟着高呼道:“主战。”

赵王丹见朝中分为三派,一派主和,一派主战,剩下一派负责观望。赵王丹见主和与主战的人,不分上下。其中主和是以平阳君、楼昌为主。主战是以平原君为首。那些观望的人,大多数都是宗室和老臣。

赵王丹也不插话,仍有主战与主和之人辩论。

平阳君道:“我们拒绝割城,秦王一怒,白起兵伐邯郸。平原君要三思啊!”

“我们以割城之计,不仅迷惑了秦国君臣,还离间了秦国君王、将相。”平原君将自己最新得到的秦国消息,拿了出来,“白起伐我,尚且不怕。更何况,白起已经归国。”

楼昌道:“白起归国,还能挂帅出征。我们没人能与白起一战。我们的对手是白起,不可大意。”

“对啊!对啊!白起出,万骨枯。白起伐邯郸,定会血流成河。”

“战败,不可耻。可耻的是连战的勇气都没有。你们被白起之名,吓得连男儿的勇气都没有。”平原君看着听见白起之名就害怕之人,“你们不配成为赵国好儿郎。”

“平原君,话不是这么说的。”平阳君语调缓和道:“打仗,光是靠勇气没用的。”

“连勇气都没有,打什么仗。”平原君道:“你们都是在为自己的怯战,找个借口罢了。”

楼昌冷冰冰道:“平原君有勇气,尽管与白起一战。”

“我愿挂帅,与之一战。”平原君高喝道:“纵使战死沙场,也不负七尺男儿之躯。”

平阳君道:“秦军来攻,我们能守住邯郸乎?”

“如何守不住。”平原君眸色充满自信,“邯郸城池高大、宽阔,护城河深。我们粮草准备充足,兵戈完备,邯郸定能守住。别忘了,我们还有代郡、雁门、云中之兵。”

“秦军来势凶猛,定会速战速决。一旦开战,秦军不到十五日就能抵达邯郸。代郡、雁门、云中之兵,前来驰援,至少要一个月的时间。”平阳君问道:“我们能在援军赶来之前,守住邯郸乎?”

“能。”平原君道:“没有援军,我们也能守住邯郸,两年。就看我们有没有战胜秦军的信念和勇气。”

平阳君问道:“我国和秦国都是猛虎,诸侯见我们相争,无论是秦国输,还是我国输,他们都乐此不疲。诸侯岂会助我们击秦。”

“我们和诸侯的关系是唇亡齿寒。赵国亡了,诸侯也朝不保夕。”平原君道:“诸侯助我击秦,就是保自己。诸侯是不会看着秦国亡我,而袖手旁观。”

赵王丹看着主和与主战争吵不休,更是拿不定主意。赵王想与秦国开战到底,又恐惧秦国的兵威,也认为没有与秦国开战的资本。

赵王丹是一国之君,考虑的问题也很多。他要收复社稷,还要保护他的臣民。他不敢拿邯郸百姓和赵国国运去赌,也不能赌。然,割地求和,辱先祖的英明,也负七尺男儿之躯。还会让君臣和百姓,寒了心。那些为国战死的将士,还有阵亡将士的遗孤,他又该如何交代。

“打。”

“不能打。”

平原君看着赵王丹,逼迫道:“王上,先祖在天上看着我们。长平阵亡的将士,也看着我们。邯郸的遗孤,也都看着我们。赵氏子孙,多难兴邦,不怕战,不怕亡。赵国,宁亡不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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